2002年
寥寥數語的情書（下）4
壓在課本里的素描，年祈俊以為自己就是佟顏夕的神，他以為他已經是她的全部，那夜等在雨里的痛全然忘卻，站在走廊里，對面的田野綠意盎然，發呆假想著未來…
“米諾…”
身后有熟悉的聲音，許多同學抬頭看向窗子。
“稀客，稀客啊…”
小澤和阿晨帶著頭兒在教室里起哄。年祈俊隨聲望去，教室的窗外，一個纖瘦的身影趴在三班教室的窗口，她及肩的發烏黑的垂在空氣里。
“顏夕？”
年祈俊輕聲的叫，他看著那個背影有些羞澀的興奮，佟顏夕回頭，蕩在眉間的發明亮了眼眸，教室里的起哄聲襯出她一點一點的羞澀，漸漸泛紅的臉頰，聲音弱的像蚊子。
“我…我的課本…”
她緩緩的說：“我們下節政治課…”
年祈俊跑進教室，翻了半天桌抽，教室里的起哄聲絲毫沒有減弱，隔著窗子，佟顏夕看到年祈俊櫻紅的唇對著小澤和校草說了些什么，教室里的起哄聲戛然而止，他抬頭沖佟顏夕微笑，看到佟顏夕背過身，他在自己的桌抽前繼續翻著，然后搖頭，又對著教室喊：“誰有政治書？”
“給你”。
隨著聲音，書本飛到年祈俊的課桌上，不偏不歪剛巧砸在課桌中間，鋪出一道淺淺的粉塵，站在教室外的佟顏夕無法按奈的心跳陡然加速，無法控制…
“謝了，”年祈俊酷酷的對那同學打了個手勢，隨即把書討好般的遞給佟顏夕，笑的像個孩子。
打開課本，扉頁上寫著清晰的幾個字，“高一三班，陳述……”
佟顏夕坐在座位上，那本書被柔柔的捧在手里，一股淡淡的熟悉的味道，如它的主人般淡雅，她淺淺的回味抬頭時與他四目相對的光在剎那融化成淡淡的淡淡的回憶，心沉如大海……
“喲！陳述的書？”蘇默搶過佟顏夕手中的政治課本，“你去問他借的？”
佟顏夕搖頭：“不是，是他借給祈俊的，我去借書，剛巧米諾和祈俊他們都沒有…”5
蘇默的手指翻著課本，“陳述的字真難看，”她撇了撇嘴巴：“都說見字如見人，如果他的人要是像字這樣你肯定不會那么喜歡他！”
“你胡說什么啊，他就是毀容了我也喜歡！”。
佟顏夕的肯定在陽光里透出不一樣的倔強，那種倔強里的執著透明到任誰都清晰可見…
“那年祈俊呢？”蘇默固執的問，讓佟顏夕不知所措，“你會不要年祈俊嗎？”
“我…我不知道”
“顏夕，我看年祈俊對你可是認真的…”蘇默沒有再多說什么。
佟顏夕放下課本，安靜的給自己找答案，許久，她想：
初戀和暗戀同樣都是她心中最美好
的事物，可是：
初戀，你與他同吃一碗清水面也不覺得苦，而暗戀，看到他吃一碗清水面你會隱隱心痛；
初戀，你想時刻了解他的想法他的一切，而暗戀，你只想默默的看著他，關于他的一切你知與不知或許都無所謂只要安靜的看著就可以；初戀是一個驚天動地的感嘆號，而暗戀是一個有著綿長故事久遠等待的省略號。
……
但是暗戀表現的遠遠比初戀美好，那是因為暗戀比初戀多了一分傷感，這種無法表達的傷感對你來說總是觸不可及，且是詮釋得不到才是最好的證明。
陳述……
心底輕聲的喚起那塵封的記憶，回憶一幕幕勾起往日不為人知的青澀。6
那年初一，遲來的她被老班安排在唯一的空位上，那時十二歲的她齊耳的短發，男孩子般，稚嫩的語音，沉默著并無在意她的新同桌，一個傻傻安靜的十三歲男生—陳述。
佟顏夕依然記得，那天課間，她百無聊賴的趴在桌子上，而他們從分在同桌那一刻整整兩天都沒有說過一句話，她想，以后就這樣安靜的學習，不用再上課聊天了。她想，和這樣的男生坐在一起或許她的成績可以穩步上升實現她以及父母共同的心愿考第一。
偶然間，
他拿出一張卡片對著空氣翻了翻，“放學我們老地方見。”
她瞪大那時的單鳳眼，“什么？”
看著他長的似乎挺有內涵的眼睛，他有著疑惑的，“嗯？”
“什么老地方見？”她問。
他直白的答：“噢，我是問他。”他指著后座一個高高的男生。
她重新趴在桌子上，百無聊賴，“下節又是數學課，我好討厭數學老師，太兇了！”
“不會啊？我覺得挺好，我喜歡數學。”
“你也數學老師？”
“愛屋及烏嘛！”
他傻傻笑容定格在她的腦海里，從此他們便開始無話不談，日子就這樣久了他們便真的開始無話不談。
那個放學，他們一起回家，他忽然例外的開口，“顏夕，你覺得魏杰怎么樣？”
“魏杰？”她搜索著回憶，“好啊！他上小學的時候總是從他家的超市里偷巧克力給我吃…”
“他也覺得你很好！”哈哈，她們的笑聲回蕩在那條放學的路上。
“真的，顏夕，”他忽而認真，“我說真的，魏杰喜歡你！”
“什么？”佟顏夕忽然崴到的腳，扶著陳述的胳膊。
“沒事兒吧你！”陳述也扶著她，“疼不疼？”
“沒事兒，”她松開手，扶了扶自己的書包，繼續向前走著，“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了！”陳述說。
“可是，你們不是最好的朋友嗎？”佟顏夕看著陳述的臉，期望會從他那里得到什么答案。
可是他卻說：“是最好的朋友啊！可是他喜歡你和我們是朋友有什么關系啊？”
心如沉石。
“告訴他，我對他沒有任何朋友外的感覺！”她的腳步歪扭著，繃著臉，沒有再理會陳述，顧自走的很快，盡管陳述快速的追上，跟在她的身后，“你氣什么啊，是魏杰早熟說喜歡你又不是我…”
“你！”
……7
她小小的身體顫抖，“陳述，我討厭你！”
“我可不討厭你啊！”嬉皮笑臉的陳述依然跟在她的身后，反常的廢話連篇，就差沒和她探討奧特曼的秘密了。
佟顏夕也不確定從什么時候起，她開始期待在人群里看到她想看到的陳述的身影了…
那天，她早早的穿上校服來到學校，坐在座位上，她想看他，喜歡和他坐在一起，即使不說話。
看著桌抽里魏杰的情書，她覺得莫名其妙的厭煩了。
直到上課前三分鐘，她才看到平時很早來學校的陳述頂著個王八眼來到教室，她呆愣，看著陳述放下書包，拿出課本，繼而，看著她憨憨的笑。
“你的眼…”佟顏夕目不轉睛的盯著陳述的眼睛，“怎么？”
“不是眼，”他說，“你沒看見我的眼睛嗎？在這兒呢，我磕的是鼻骨，因為傷口比較大，所以紗布才遮住眼睛，但是我能看見，你看你看我眼在這兒呢！”
他竟然得意的笑，“我就知道，你肯定會以為我傷了眼，所以我故意讓醫生幫的紗布剪大點，哈哈”
他忽然又捂住，僵住笑容，“哎喲，疼！”
“別笑了，你看你，難看死了！紗布巴的像王八一樣。”
后座的男生緊張的說：“當時陳述流了好多血，我捂都捂不住，我當時害怕及了，背起他就往校務室跑，”那男生喝了口水，先生說書般繼續說，“別小看他那傷口，縫了四針呢！”
“啊？整個鼻骨才有多大啊！”
“去，鼻骨又沒事兒，只是皮肉磕破了，哪有多大的事兒，”陳述漫不經心的解釋。
“得了吧你！在哪兒摔的？”
“操場上的主席臺，磕那拐角上的，”
那男生接著說。
“陳述，就快要運動會了，你承諾給我的跳高第一，我看你現在這個樣子怎么跳，估計連比賽資格都給你取消了！”佟顏夕掩不住的氣憤，看著陳述頂著的王八眼，“你活該！”
放學，佟顏夕一個跑到操場，站在主席臺上踩了半天，她一邊踩一邊跺口中還振振有詞，“該死的主席臺，讓你碰陳述的鼻骨，他要是被取消運動會資格，我就…我就…”她看著水泥砌成的主席臺，束手無策。
跑到主席臺下，又是氣急敗壞的一腳，“啊！”
一聲慘痛的叫聲，“我的腳趾！”當一年一度的運動會拉開帷幕，他依然具備參賽的資格，她隨他的腳步跑遍整個操場，只為跟在他的身邊，幫他加油，給他鼓氣，1500米中長跑，她跟在他的身旁陪著他跑，看著氣喘吁吁的他頂著那難看的王八眼，她也跟著氣喘吁吁的說：“陳述，跑不下來就放棄吧，你的鼻骨…”
他的胳膊掄去額頭的汗，“沒關系，無論如何即使是倒數第一，我也要堅持跑到最后！”
那一刻，她覺得倒數第一的他都是世上最光榮最閃耀的個體。
她站在跳高臺的旁邊，與他對視，在心中默念：“陳述，加油，你說過你會是第一的。”
看著他激動的跳躍，又毫無放棄念頭的倔強，她心疼，可是卻不說，因為她知道如她般倔強的他是不會放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