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
那所謂的男女間純潔的友誼
1
回憶是一種癮,是一種戒不掉的東西,一旦開了頭兒,便沒完沒了……
她曾經想是不是過了許久她真的可以毫無顧忌的挎在他的肩膀上大方的對他說聲:“嗨,老同桌好久不見…”
然后微笑著挎著別人的胳膊和他說拜拜,
她想,至少至今的她做不到。
她想,至少還沒有到那時間。
她想,至少讓離別再久遠點。
她想,此刻的她想,或許一輩子她也無法毫無顧忌的說出那句她想說的話……那天的運動會,跳高場地上,陳述的每一起一落都牽動著佟顏夕的心跳,想了無數給他鼓勵的話語,到了最后看著擁擠的人群,能說出口的還是只有那一句,她對著跳高場地大聲的喊著那句已經聽爛的鼓勵:“陳述,加油,你說過你要拿第一的!”
……
對面的高年級同學露出嫌惡惡心狀,佟顏夕感覺自己被夾在眾多目光的焦點里,瞬間覺得臉色發燙,但是她依然杵在人群里,目光死死的追隨著陳述的每一個舉動。
那天的陳述頂著他的王八眼,面對著許多校友的嘲笑,越聚越多的人群里的議論紛紛至來,有兩個女生的對話清晰的游在擁擠的人群里:
“你看那個人,他的臉上扒著的那是什么啊?王八吧,哈哈。”
“我看不像,你家王八長六條腿?”
“你家的!王八四條腿,可是得有頭有尾吧,加一起正好六個!”
“他那王八不縮,嘿,還可以,不做縮頭烏龜,勇氣可嘉,但是就他這樣兒…”
“就是!那個女生還叫著讓他拿第一,笑死了!”
“就是!指不定預賽就被刷了。”
“哎,你說他倆不會是那啥吧?”
“切!現在早戀不是太正常了嘛,別說初中,我一同學,小學就早戀了!”
“這我知道,我就是覺得…”
“什么?你說呀!”
“哎喲,我的媽啊!”一個女生雙手捂住臉。
……2
“陳述!”佟顏夕第一個沖到陳述身邊,在起高點滑腳跌倒的陳述,臉從高桿上擦過…
鼻骨上的紗布蕩在風中,他露出的傷口上沾著的藥粉,依然微笑,看著佟顏夕,他說:“顏夕,沒事兒…”
他依然站起身,干脆的拽掉自己鼻骨上的紗布,在風中起跳,像是英勇的三眼郎,他的身影,在她的心里融成一股暖暖的揮之不去的熱流…
當比賽結果出來,醒目的紅字,初一二班陳述—第三名,雀躍的佟顏夕,看到沒有多少表情勉強一笑的陳述。
“沒關系的,”她堅定的說,“明年你肯定就是第一,我相信你!”。
他留在風里的微笑,襯出她白百合般的純潔,“陳述,我相信你…”她在心里默念,從那刻起在她的世界里陳述不再是陳述,而是她心目中被喚醒的英雄。
陶醉在他身旁的快樂里,卻從未在意過遠處充滿憤怒的魏杰…教室里,前座的女孩送給陳述一盒磁帶,磁帶的第一首歌就是王力宏的唯一,他興奮的伸手欲接,卻被那女孩收了去,她挑逗似的看著陳述幾乎痊愈的傷口,毫無避諱佟顏夕的存在,對著陳述嬌聲的說:“說你喜歡我。”
陳述的笑容懸在嘴邊,他靜靜的似笑非笑的臉,目光落在佟顏夕的臉上,四目相對。
“看我干嘛,人家又不是要送我!”
佟顏夕收起目光,安靜的似心不在焉。
“我不喜歡你!”陳述的言語一字一頓的在她的耳邊響起,佟顏夕抬頭看前座的女生,
“看什么看!”
那女生憤怒的眼,面色通紅對著佟顏夕,“你以為陳述喜歡你啊!”她的語氣透著氣死人的尖酸刻薄。
“不…不是,我沒那個意思,”那時的佟顏夕還懦弱到連口頭上的反抗都不會,她只怯怯的看著強勢的前座女生,“我們只是最好的朋友…”
“朋友?還最好的?陳述少你這樣傻不拉嘰的朋友啊!那魏杰算他什么朋友?”,那女生翻著的眼白,“小狐貍精,別以朋友的概念模糊你喜歡我們家陳述的熱情!”
佟顏夕煞白的臉,憋的通紅的眼,委屈的淚一顆兩顆落下…
“道歉!”陳述拉過前座的女生的肩膀,很強勢的說,“跟顏夕說對不起!”
“干嘛!”那女生不屑的看了佟顏夕,“有什么大不了,別在那裝可憐了,男女間本來就沒有什么純潔的友誼,想要純潔就去幼兒園找你所謂純潔的異性朋友吧!”
“我要你道歉!”陳述的聲音里明顯的夾著憤怒和厭煩。
“我死也不道怎么著!”
……3
佟顏夕抹著眼淚跑出教室,
“顏夕!”
他跟…
雨季,教室外蒙蒙的細雨籠住校園,他看著蹲在花壇里的她,卻無話可說,聽著他跟出來的腳步,和急促的喘息,那時的她覺得這種感覺,即使被罵也值得。
沉浸在被罵的幸福里,卻始終忘了,教室的窗外透出的那抹嫉妒的光
……
第二天,她頂著濕透的頭發,在雨里與剛從家里出來的陳述碰面。
“你怎么不打傘啊!”在雨里陳述大聲的喊。
“你不也是。”她微笑的眼睛彎彎…
“我喜歡淋雨的感覺,”他在雨中撐出翱翔的姿勢,“怎么樣?很帥吧!讓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些吧!”
“真的!我也喜歡!”她興奮的在雨中跳舞,享受雨給她們帶來的共同癖好。
他們在雨中追逐,濕透了的頭發,濕透了的衣服,一同像學校奔去,她希望時間就這樣定格在雨中,從那一刻起,雨季就成了她抬頭享受雨打雙頰的習慣,不管多冷的雨,多猛的雨,她都如他從不帶傘…
……
那個數學晚自習,她們如同往常一樣,聽著史上最嚴厲的數學老師講話后,她們開始做試卷,沒人敢抄,沒人敢動,同桌的他一呼一吸間透著往常不一樣的味道。
她看著兩眼放花的后兩道代數題,胃里一陣翻騰,陳述伸出去她那拿橡皮的胳膊,掄起的袖子一陣濃香,佟顏夕的胃里再次劇烈翻騰
“陳述…”她終于忍不住。
“干嘛,最后兩道會嗎?”他漫不經心的樣子。
“不是題目的事兒,你身上噴的香水還是花露水,怎么香味那么濃?”
“哪有!我中午洗澡,打了三遍香皂,很香嗎?”他淺淺的笑里露出自戀的得意。
“嗯,味兒太濃了!”佟顏夕不自覺的胃里翻山倒海,“你打那么多香皂干嘛!”
“昨天晚自習,我的腿上被蚊子咬了好幾口,癢死了不說,我強健的身體里好不容易造的那點兒血哪能便宜了這些害蟲,我今天不熏死它們,死不罷休,”他忽然得意的笑,干凈的額頭上沒有絲毫雜質,“今天到現在我還沒被咬一下呢!”
“噢,”
“很香吧?顏夕…”
“嗯…香的受不了!”
佟顏夕偷瞄了眼坐在講臺上的數學老師,她虎狼似的眼睛盯著下面,他們便不敢再吭一聲,焦急的思考著那最后兩道似乎永遠算不出解集的題目。
沉重的心隨著下課鈴聲瓦解,他抱著提前整理好的東西,說:“顏夕,回家。”
她捂著嘴巴,“你自己先回家吧,你身上太香了!”
他得意的撐開自己的領子聞了聞,“啊哈,真的很香,明天打五遍香皂!”
“求你了,還是別了吧…”
陳述頭頂出三行黑線,“為什么?”
“我…”佟顏夕忽然捂住嘴巴,她匆忙跑出教室,“我想吐!”4
他無奈的拉起書包想要跟出去,“怎么說吐就吐…”
卻被遲遲賴在教室里的魏杰異樣的眼光攔住,魏杰黑著臉,憤恨加嫉妒的神情顯露無疑,和幾個同學一起,一直彈在腳邊的足球,忽然狠狠的飛向陳述。
陳述熟練的接住砸向自己的足球,指骨卻一陣蘇麻,對著魏杰的笑容依然熟練的自然,他上前挎住魏杰的肩膀,“走吧,好兄弟,”
“和我去操場。”,魏杰突變的冷漠顧自走開,襯著陳述的尷尬在教室里來回晃蕩…
……當陳述告訴坐在自己身邊的佟顏夕時,佟顏夕的氣憤再也無法控制,她在課桌中間畫了一道長長的三八線,扔掉所有陳述過界的課本,扭過頭,用胳膊擋住自己的臉。
“顏夕,顏夕…”他的聲音越發的疲憊無奈,眼睛無神的看著黑板上化學老師的板書,他反復的輕聲叫著,“顏夕,佟顏夕,顏夕……”
佟顏夕,在稿紙上寫著,1、2、3、4、5、6……
……50、51、52……
前座的女生,和她的同桌梁子潔回頭看著他們。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叫了!”
佟顏夕依然用胳膊捂住的臉上一滴眼淚滴落在稿紙,“你不是答應魏杰不要再理我,還叫我干嘛!”
陳述看著前座的她們尷尬的笑著,手指示意她們回頭聽課,不要理他。
“顏夕,顏夕,顏夕…”
“你干嘛!”
她氣急敗壞的放下胳膊,眼里有淚看著陳述,“看到我哭你覺得很開心嗎?”她說。
“不開心,老實說我以為不理你我會無所謂,可是看到你哭我才覺得自己的心里也很痛苦…”,他的目光依然盯著老師的黑板,“顏夕,我不會不理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