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莫小禎獨自一人走在這陌生的家中走著。看著這府中的一草一木,他淡淡地笑著,對于他來說,眼前看到的所有一切都陌生極了。如果不是他還清醒著,他一定會認為自己在哪個有錢人家的大豪宅里呢。是的,以前的他從未想過現在會是這樣走下去。他一直都覺得自己就默默地看著父親留下來的那幾間鋪子,可以吃穿不愁,和母親過著平靜的日子。可是誰都沒想到,這世間萬事竟是那么奇妙,或許這就是計劃沒有變化快吧。因為他從沒想過以前的他們會變成現在的他們。他也沒想過現在的朝代會是那時候的朝代。他感到一切變化得都太快了。所以,或許是時局所迫吧。他也得跟著時局變化。
走在掛著燈籠的走廊上。他看著那微風中搖晃著的燈籠呵呵笑了。他抬頭伸手支撐固定著燈籠,不讓它隨意晃動,可是沒一會兒他就累了。他沒有再固執地堅持,而是感嘆。他感嘆人還是太過渺小了。隨著社會或是自然環境等許多歷史前進的必經的步伐,他也得隨波逐流。即使他是多么不想。可是他只是一片落葉,這么說也絕非不可。他就是深秋的落葉,他有思想,但是現實中他卻難以擺脫自然的命運。他看著風兒想要追逐,他也想那樣隨遇而安的生活,可是生活不允許。他只能不情愿地跟著所有人一樣在塵埃中奔波。
他想放棄一切,就那樣飄零,但是他不可以,他還有母親。他若是不在了,母親還怎么活下去。可是,看著身邊的人,就像走廊中其他的燈籠一樣,雖然他們面對命運的打擊都一樣,可是他們卻是活出了各自不同的軌跡。他們或許是在原地不停地打轉,或是隨著狂風左右搖擺,又或者,不堪重負而墜地滅亡。一切的一切看上去都好像在暗示著自己一樣。他的命運是怎樣的?是在原地不停地退縮著以求得一時太平?還是燃起熊熊怒火與命運拼搏?可是,那樣的下場豈不是和那地上已經熄滅的燈籠一樣再沒有光亮?他閉上了眼睛。他看著那個在空中不停搖擺的燈籠。風兒吹過它也動,風兒靜止它也停。風兒左轉它盤旋,風兒右轉它起舞。它好像沒有自我,看上去似乎很是弱小,因為它沒有與風兒哪怕有一刻鐘的周旋。但是它卻依舊完好無損的掛在空中。或許隨風而動就是它的命運,也是它能夠活下來的唯一希望。
風兒吹著,春天的風吹起他的發,他的眼睛瞇著望著那月光下的樹影。那婆娑的景物讓他猶如做夢一般分不清現實與虛幻。他不知道現在這樣感慨凄涼的人是他,還是白天在院子中不善言語的人是他,又或者軍營大帳中那個一身蓬勃朝陽的人是他,又或者是那個可憐世人,悲嘆手足的那個人是他。他疑惑著,迷茫著,也似乎有些無措。
他仰頭望天,天始終那么皎潔明亮。他看地,地上月色如銀、他望著眼前的花園,蟲兒“嘰嘰喳喳”地叫個不停。樹葉兒“沙沙”不停地響著。他搖搖頭,一切都是那樣順著自然規律生長著。他抬起腳步。迎著那即將到來的夏風滿心惆悵地走出了莫府。
走出門外,除了人家門口的燈籠,四處大多都已黑暗。他順著白天喧嚷,而此時卻是格外寧靜的巷子走著。感受著周圍一片死寂,他好想仰天痛哭。他在這風中想了很多。不由得他又想起了父親,他抬頭望著天上的星星,看著它們不停地眨著眼睛,他笑了。他在心里默默地祈禱著:爹,您要與孩兒一路同行。
低下頭,遠遠地他好像看見前面幾十步以外有個人影。莫小禎連忙眨了眨眼睛。他低下頭繼續往前走著。越往前他越覺得那個人影有些熟悉。而終于走近了。那個人也看見了莫小禎。他停下腳步看著兩米之外的人笑道:“禎,這么晚了怎么還沒休息,跑出來了?”
莫小禎看著光線黑暗中的潘允:“你不是也還沒回去嗎?”潘允看著他只好點點頭:“也是。”他看著依舊站在原地的莫小禎:“不回去嗎?”
莫小禎搖搖頭:“還想再走走,不然以后就機會很少了。”潘允疑惑地望著他。莫小禎搖搖頭:“三天后我就要去當兵了,要離開京城。”
潘允睜大眼睛,顯然他從沒想過莫小禎會這么說,他望著他:“禎,你為什么要這么做?京城不是很好嘛?你要是不喜歡書局,可以讓戴坤幫幫忙,讓你去你喜歡的地方啊,總之,還有很多法子,你怎么非要離開呢?”
莫小禎望著他:“京城,雖然住了多么多年。但是我忽然發現。這地方并不適合我。”潘允望著莫小禎沒有說話,他好像知道些什么。莫小禎笑著搖搖頭:“好了,陪我去喝一杯吧。”“好。”
說著,這兩個年輕人便一起并肩走出了巷子,朝著洛陽城里走去。走在黑暗中,走在燈光下,走在光影斑駁的路上,他們笑著。他們望著天,就像小時候一樣隨心所欲地說著。他們聊了很多,講了很多,說了很多。他們回憶著小時候的故事,講述著自己的趣事。笑著對方的糗事。他們像兩個大男孩一樣說著所有開心的事情,當然,也包括憧憬中的未來。
潘云說著,莫小禎默默地聽著。而當莫小禎說的時候,潘允也安靜地聽著。他們最后不笑了。他們沒有說話,他們或許也在為他們的未來擔憂或是哭笑吧。畢竟,人生很奇妙,命運很無奈,還有未知的未來。也有許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或許時間就是一本厚厚的《史記》吧,它記錄著人生的點點滴滴,有大事也有小事,可不管這些怎樣,你永遠都不知道除了歷史已經發生的事情,未來會是怎么樣。
酒館中,他們在優雅靜寂的房間里暢所欲言。即使潘允說了很多或好或壞的事情,莫小禎也只是笑著。他一杯杯的喝著杯中酒。他笑他,羨慕他,亦是可憐同情他。他可憐他的事故庸俗,他羨慕他的跟隨潮流。他唾棄他的攀龍附鳳,但是也羨慕他可以放下身段。他可悲他的俗不可耐,卻也向往他的真實和現實。潘允笑他故作清高,笑他的迂腐愚昧,笑他的癡人說夢,笑他的美好愿望。
所以,他們都是哈哈大笑著,也在互相取笑著。他們已經好多年沒有這樣坦率直言了吧。借著這個夜晚,這個醉意朦朧的夜晚,他們一吐為快,當然,大家都不會往心里去。因為,注定,他們是兩個走向不同世界的人。
醉眼朦朧中,潘允拉著莫小禎:“禎,你說要是以后我做了大官,我封你個什么官當當?你說啊,只要是你樂意,我可是很慷慨的啊……”說著他還打了個酒嗝。
莫小禎哈哈笑著:“可是你要當什么官啊?要當多大的官呢?”
潘允嘴巴里不清不楚地吼著:“當什么官?當然是大官了……大大的官。你要什么盡管說。因為我要當最大最大的官,我什么都有,什么都有……”
“哈哈,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莫小禎也傻笑著。
“那……那就我封你吧。我封你……封你什么?要不……要不這樣吧……禎,長江黃河任你挑,怎么樣?東南西北隨你選。好不好啊……怎么樣?我對你好不好啊……”
“好……不好。”莫小禎趴在桌子上重復著。
“好還是不好啊,禎,我對你說哦,……我今天說的這可不是酒話,我告訴你,你想要什么就跟我說。”
莫小禎又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看著已經分不清東南西北的人,莫小禎哈哈笑著:“允,你快坐下來,房子在亂轉,是不是要倒了啊。”
潘允哈哈笑著:“禎……禎你真是沒用……嗝……才喝了這么一點,你怎么就倒下了。嘿嘿,那哪是什么房子亂轉啊,是你的腦袋亂轉。……咦?你怎么腳在上?腦袋在下面啊?”說著“咕咚”一下倒在了地上。看著已經倒在地上的人。莫小禎嘿嘿傻笑著:“你要是當了大官,那……那我就回家種田去。我才不跟你一起呢……我不愿意,不愿意……”說著也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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