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切!”豐尚文一邊揉著鼻子,一邊抱怨“怎么還是感冒了?”
“我看這叫惡人有惡報吧”
“木子寓,你一天不挖苦我,心里過不去是不是?”
“尚文說的是,這一天不說說尚文,子寓的心中還真是空空的”
“你……唉切!”
“少爺,喝藥”文三冷冷的說道。
“文三”豐尚文不滿的說道“少爺我雖然病了,但是如果被欺負了,還是可以反擊的”言下之意是說,文三,你還是對我客氣點好。
“就算少爺病的快翹了,文三也不敢欺負少爺啊?”
“你很希望我翹啊?”
兩個人在哪里吵的不可開交,可是木子寓卻完全聽不懂,‘翹了’是什么意思呢?文三和豐尚文的對話對于木子寓而言就像是看不會漢文的胡人對話,完全處于迷茫的狀態,可是看著吵得那么熱烈的兩人,木子寓突然有種很不舒服的感覺,插不進去,一句話也插不進去!聽不懂,他的世界自己聽不懂!
哧——藥碗在桌上重重的劃過。
“喝藥!”仿佛是壓抑不住的憤怒,木子寓自己都沒有料到,明明只是想讓他盡快把藥喝下,為什么善意一出口就變成了憤怒?
“喝就喝嘛!你干嘛那么兇!”
兇?自己的樣子看起來很兇嗎?
“李兄,在找什么?”
“準備一些做菜的材料,文三說要做一些清淡的好吃的東西”
“是給大人?”
“應該是”
這是什么?李一在剛剛熬藥的地方發現了一些白色粉末,俯身聞了聞,有酸味,李一將這些白色的粉末小心翼翼的用筷子點了一點,放進水里,取出一根銀針,銀針剛剛入水便瞬間變成了黑色。
“怎么了,李兄?”
“不好,少爺”
“少爺,少爺……”
看著李一焦急的跑進來,滿額頭的汗水,豐尚文大笑道“李一,你投胎啊?”
“少爺,藥,藥呢?”
“藥,貌似喝了?”
“喝了!”李一驚叫道“少爺,你現在怎么樣?有沒有什么事?”
“怎么啦?我會有什么事?”
“藥中有毒?”
“毒?啊!”豐尚文驚叫“我中毒了,李一我這么信任你,你居然給我下毒?”
“不、不是我,少爺”
“不是你?我的藥是你開的方子,你熬的藥,不是你,還有誰?”豐尚文佯裝扼住自己的脖子,哀嚎道“我中了毒,要死了,文三,子寓,我死了之后,你們可一定要替我報仇,想我豐尚文對李一是掏心掏肺的,沒想到他居然是個陰險小人!嗚…...”
“少爺……我……不是我做的,真的不是我……真的……”李一著急的不知說什么才好,只知道一直強調不是自己。
“大人……”雖然想替文三說些什么,可是康爾和又實在不知道說些什么。
看李一著急的樣子,木子寓手中的折扇一歪,硬邦邦的敲在豐尚文的腦袋上,同時文三也說道“少爺,文三一定會替你報仇的,但前提是你得先死了”
“沒人性”豐尚文罵道
李一和康爾和面面相覷,現在是什么狀況?
“李一”文三提醒李一“少爺會中毒嗎?”
少爺會中毒嗎?
不會!
李一恍然大悟“少爺剛剛吃的藥是……”
“哦,是文三從廚房拿來的杏仁粥”豐尚文說道“啊——好美味哦”
這位大人做事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出人意料!康爾和再次在心里感嘆道。
“不過,居然連我都想殺,也太大膽了”豐尚文突然嚴肅的說道。
“的確”文三說道。
“文三,這件事交給你和康護衛去做”
“請少爺放心,文三會好好處理的”說罷,文三又對康爾和說“康護衛,請跟我來”
文三和康爾和走后,木子寓感嘆道“所幸是剛剛爭吵中不小心把藥碗打翻了,尚文還真是好運啊!”
“那是!我一向是天之驕子”
“……”
藥碗打翻了?好運?李一嘴角微微一笑,不語:自己的醫術大部分不就是少爺傳授的嗎?
“文兄,大人是怎么發現有毒的?”
“大概是在嬉鬧的時候不小心把藥碗打翻了吧”文三說道。
可是,那只打翻藥碗的手雖然傾斜的很巧妙,卻明顯還是故意的,就算是打翻后仿佛沒看見那些白色的泡沫,責怪別人的話語也是有一絲夸張,少爺,你大概剛剛接觸到的時候就察覺了吧!
只是有些事也許連文三自己都沒有注意到,那就是,真的越來越在意了,豐尚文的謊言只有他能夠這么清楚的察覺到那唯一的一絲夸張和故意。
“文兄,我們現在去哪里?”
“拜訪成王三公子明紹基”
“這么說毒是三公子下的?”
“不是,到了你就知道了”
庭院之中,明紹基和夫人沈挺牽著不滿三歲的孩子亮兒學走路,一家人看起來其樂融融。不想,孩子還是太小了,一步沒穩,摔了一跤,文三立馬將孩子扶起來,明氏夫婦很是感激。
“亮兒是嗎?來,初次見面,叔叔送你一樣東西”文三從袖中拿出一個繡有牡丹的荷包給亮兒。
“亮兒,還不快謝謝文叔叔”沈挺說道。
“夫人客氣了,其實這也不是文三的,是前幾日,二小姐繡的,文三覺得十分好看,便討要了來”
啪!沈挺慌張的打掉亮兒手中的荷包。
哇——亮兒一時驚嚇,哇哇大哭。
“你這是在干什么?”明紹基呵責道。
“我……”
“三公子不必動怒,這也怪不得夫人,夫人只是怕自己的孩子中毒”
“中毒?”明紹基和康爾和驚訝的看著文三,文三不慌不忙的說道“這件事還是夫人自己說比較好”
“你說什么?我聽不懂”沈挺迅速恢復到自己端莊的樣子,仿佛剛才的一切只是幻覺“我剛剛只是看見荷包上有一只小蟲,亮兒生來懼怕這些小東西,所以才打掉荷包的”
“夫人到現在還想抵賴?”文三說道“碧玉羅蘭的毒,夫人難道不知道?這塊荷包上的繡線是夫人送給二小姐的,毒混合這燃料,染成繡線,二小姐素來繡花有抿線的習慣,毒從口入,二小姐這才流掉了孩子”
“是你下毒想殺死韻兒腹中的胎兒?”明紹基凌厲的眼神讓沈挺懼怕。
“不、不是這樣的,這些都只是猜測”
“的確不是這樣的,夫人原本想殺的不是二小姐的胎兒,而是二小姐本身,只是可惜對碧玉羅蘭的毒性不太了解以至于分量過輕,才會只讓二小姐流掉孩子”
“你這么說有什么證據?”
“證據不就是剛才夫人的表現,夫人一聽這荷包是從二小姐哪里過來的,便如此驚慌,也是因為夫人對碧玉羅蘭的毒性不了解,才會沒想到碧玉羅蘭在繡線上呆久了會使繡線遇水脫色,這才讓我們聯想到了夫人”
“是不是你做的?”
沈挺低頭咬牙不語。
不辯解嗎?是認罪了,還是有什么不能在這里說?
“你這個惡毒的女人!”
這一巴掌打得沈挺吐了血。
“相公……”
“我打死你”
“相公……”
“文公子,此乃紹基的家事,還請兩位回避”
“明公子,夫人不知毒殺了二小姐腹中的胎兒,今早我家少爺的藥碗中也被人下了碧玉羅蘭,少爺乃是朝廷封的欽差大臣,只怕不是家事二字就可以推脫的”文三頓了頓,說道“康護衛,請你帶夫人前往王府的大牢”
“內子畢竟是我的妻子,還請文公子和豐大人手下留情”
“王法無情,文三按章辦事,想必明公子不會怨恨,康護衛,小心的請夫人走”
“是”
深夜,明紹基買通了大牢的看守。
“還還習慣嗎?”
沈挺點頭。
“你是什么時候知道的?”
“什么時候知道的?你每天晚上做夢都喊著她的名字,我怎么會不知道?你們的曼陀羅,明韻像保護什么似的,每次回來都會去照顧,而你也會偷偷的躲在一旁看著他,你以為你做了這么多,我會什么都不知道嗎?”
“為什么什么都不說?”
“你是問我被文三追問的時候,還是問以前?”
“都有”
“以前不說是因為你是我丈夫,現在不說還是因為你是我丈夫,我不想讓你聲名有虧”
“到了現在你還為我著想?挺兒”
“著想?你以為我是為了你嗎?我是為了亮兒,為了我自己,為了亮兒將來不至于被人嘲笑”
“這樣就夠了”明紹基說“沒能當好你的丈夫,沒能當好亮兒的爹,是我的錯”
“哼!你就是這樣,永遠只會對明韻道歉,對我和亮兒,永遠都只會承認錯誤,卻不會對我們說一句對不起,我和亮兒都及不上她一個人在你心中的地位”
“我們之間不是可以要求原諒與不原諒的關系”
“當然,那么珍貴的愛情,只有你和你的明韻有,其他人都沒有!只有你們有資格,我們都沒有!只有你們配有!真是高貴啊!”
“你盡管嘲笑吧”說罷,明紹基大步離開。
“不要讓亮兒以后的路不好走,我只求你多替亮兒想一想,他畢竟是你的兒子啊——”
沒有回答,明紹基大步離開。
豐尚文帶著文三從暗中走出來。
“你怎么會……這間牢房一眼就看穿,明明沒有地方可以……”
“只是一些技巧上的處理”豐尚文說“何必把他氣走呢?”
“那種自以為擁有愛情的人,其實只是個無情無意的人,大人,也許你還不了解,在這個成王府中根本全都是冷血的人”
“是嗎?”
“大人,你并沒有中毒,不是嗎?只有這件事,我請求你不要說出去,下毒的事,我可以認罪,求你不要說出去”
“說會不會被別人知道,這件事恐怕不是我可以做主的,也許有些事比你想象的還要復雜”豐尚文嘆了口氣,說道“文三,我們走吧”
臨出門時,豐尚文突然停住腳步問道“夫人這個王府之中我不知道是不是都是冷血的人,但是我知道你一定不是,你不只是替亮兒著想吧?”
連你都聽出來了,怎么睡在他身邊幾年,他卻不知道呢?
淚水噴涌而出,沈挺低下頭,嘲笑著自己:已經干了的眼睛為什么還會流淚呢?
“少爺在想什么?”文三說。
“很明顯明紹基沒有懷疑過沈挺,那么你說,明紹基當初懷疑的人是誰?”
“既然下毒的事情已經明了了,被冤枉的人應該不會甘心吧”
“看來只有等李一和康護衛的消息了,對了,我讓你查的事情怎么樣了?”
“查清楚了是前工部尚書楚靳的妻子”猶豫了一陣,文三還是問道“少爺還記得離家之前在酒樓目睹的那次凌遲之刑嗎?”
什么?豐尚文不可置信的看著文三。
文三點點頭,表示確定,就算過了這么多年,少爺當時慌張而恐懼的眼神到現在他都還清楚地記得,不僅如此,他可以清楚的感覺到少爺仍舊不愿提及那件事。
“那天被魚鱗剮的人就是前工部尚書楚靳,楚靳和老爺一樣是先帝及其倚重的大臣”
是啊,那么多相識的地方,父親你和楚靳究竟有什么秘密呢?
不久,李一和康爾和回來了。
“怎么樣?”
“三公子離開后,中間突然被四公子叫去兩個人待了一會兒,三公子就回屋了,再也沒出來”李一說道。
“小少爺?”
“是”
“康護衛,你呢?”
“張士勛那里沒有任何動靜”
小少爺,你是真的想跟我開戰啊!
“李一,小少爺說了什么?”
“四少爺說,曼陀羅是一種嬌貴的花,三哥和二姐種了這么多年的黑色曼陀羅也沒有長出來是因為不夠細心,每回在它將要開花的時候反而太過掉以輕心,以至于錯過了花期”
小少爺,你究竟知道些什么呢?難道你連父親的仇都不想報嗎?
“文三,我們去拜訪拜訪二小姐”
“是”
“對了,大人”康爾和突然說道“剛才碰見木公子,木公子說家中有事,便離開了”
“離開了?離開就離開唄,永遠都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才好”
“少爺就這么不想見到木公子”路上,文三這么問道。
“當然,一個勁兒找你少爺麻煩的人,你少爺又不傻”
“可是我看少爺似乎很喜歡和木公子吵架”
豐尚文停住腳步,看著文三說道“文三”
“恩?”
“你當少爺有受虐傾向啊?以后再這么說話,我就不客氣了”豐尚文搖著手指頭“還有少爺我向來愛好和平,好不好?在客人面前你好歹還是給少爺我留點面子嘛,當著別人的面就跟你家少爺吵起來,以后可不要這樣了。少爺我也不想讓別人誤會,你知道少爺不喜歡出風頭,所以更不想讓別人察覺到自己的不同”
豐尚文說罷自顧自的離開,因為不愿回頭,也不敢回頭。
“少爺,就連這點心思都瞞不過你,你還是發現了”文三停在原地喃喃自語。
文三無法否認當看著少爺和木子寓談的那么投緣的時候,即使是吵架,自己就不自覺的不舒服,所以才會故意找茬,所以才會故意用木子寓聽不懂的語言,用只屬于他,李一和少爺的語言和少爺吵架,這是他們三個幾年的默契,他想告訴木子寓他只是個外人,他們的世界他還插不進來!可是就是這么微小的心思,這么巧妙的行為,少爺還是察覺了!
只是本來是失落了,可是很久以后,文三才知道豐尚文能夠發覺只是因為她了解他,就像以后只有他能真的發現豐尚文的悲傷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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