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我們該回宮了”康爾和看天色已晚,連忙勸道。
“爾和不急”明宮樂此次出來是專程來看民間七夕是如何過的,一個節日地方景象可以反應出一個國家百姓的生活水平,不過從今天的熱鬧繁華來看大成的百姓過的還是不錯的。
明宮樂走著走著突然看到一條小巷的角落之中一男一女正在纏綿,女的將一條手絹纏繞在男的脖子上,明宮樂輕笑,沒想到我打成還有如此奔放的男女。正欲離開,卻見男子放開了女子,明宮樂這才看清男子的長相,竟是木家莊的少主木子寓!
“抱我”少女突然跳起來,木子寓只好接住,少女的腿盤繞在木子寓腰上,笑吟吟的說道“剛才是你突然襲擊我,現在換我了”
明宮樂不想再看下去了,連忙悄悄離開,康爾和在一旁則十分無語,自家主子怎么有這個癖好?
男子是木子寓,那么女子是誰,黑暗中看不清面容,但是最近的消息回報是豐尚文已經和木子寓定了情,那么女子就是豐尚文,木子寓也不會和別的女子如此!
“先生,先生……”
“額,爾和啊,回去吧”
“是,先生”
次日,明宮樂正在批改奏章,這時一個小太監過來換茶,不小心灑了點水在奏章上,趙公公連忙罵道“該死的東西,毛手毛腳的,還不快下去”
明宮樂斜眼看了看,說道“拉下去杖斃就是”
“是,皇上”趙公公立刻招左右將小太監拖下去,而他自己背上也是大汗淋漓:這主子不知怎么了脾氣忒的大,今日在朝堂之上也是,罵得許大人差點昏死過去!
其實明宮樂也不知自己怎么了,腦中不斷是昨日的場面,耳邊也是那吟吟的笑聲,胸中一股煩悶之氣始終發不出來,化解不了。
“皇上這是怎么了,生這么大的氣?”賢妃挺著大肚子走過來“臣妾參加皇上”
“你怎么過來了?”
“臣妾聽聞皇上昨夜一直在御書房批閱奏折到天明,特跌讓御膳房的人做了這清淡的蓮子粥”
“你懷著身孕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皇上不如先嘗一嘗”
“回去!”
看明宮樂眉頭開始微皺,賢妃也知道現在不是個好時機,于是也只好罷了“臣妾告退”
一連幾日宮中都是人心惶惶,連當初皇甫清登基之時,也未曾如此令宮內之人戰戰兢兢,終于幾日后的明宮樂宣旨召豐尚文進宮。
豐尚文拿著圣旨的時候也是莫名其妙,自己不是已經被罷官了嗎?干嘛又召自己進宮?不會又有陰謀吧?
“草民豐尚文參見皇上”
明宮樂抬頭看了看下面跪著的瘦小的身影“抬起頭來”
嗯?豐尚文莫名其妙的抬起頭,不解的看著明宮樂。
很好,膽子還是一樣的大,直視朕居然沒有一點閃躲,明宮樂對左右說道“其他退下”
“是,皇上”
待所有人退下,明宮樂繼續批改奏章,豐尚文始終跪在地上,心里卻在咒罵,神經病,變態,混蛋……
仿佛是感受到的豐尚文強烈的怨念,明宮樂十分愉悅的說道“豐卿有話想對朕說嗎?”
有!豐尚文心里吶喊:我要小燕子的跪的容易!但是嘴上卻說道“草民不敢”
“哦?”明宮樂微微一笑“退下吧”
“啊?”豐尚文完全不明白明宮樂的心思,但是他知道自己現在是怒火中燒,什么嘛!拿著自己來開涮啊!
一連幾天,豐尚文是充分體會到了這個大成小皇帝的陰晴不定和特殊壓榨,可憐自己是有苦說不出,只能天天去御書房跪著,不過說來奇怪,只要豐尚文一去御書房,這宮里的太監宮女們就對他十分客氣,好像他是他們的救星似的?
對于豐尚文的滿腔抱怨,宮里面的人,尤其是趙公公絲毫不與理會,他們知道的是只要豐尚文進宮罰過跪了,這明宮樂一天的心情就會好很多,伺候起來也比較容易,所以對豐尚文便是格外照顧和歡迎!
這幾日,明宮樂也算是明白自己胸中的氣悶是從何而來了,看在今天仍舊跪在下面但是臉上怒氣十分明顯的豐尚文,明宮樂心中下了一個決定,于是說道“豐卿下次著女裝吧”
轟!豐尚文只感覺腦袋突然發懵“皇上,您說什么?”
“豐卿沒聽清嗎?”明宮樂放下手中的毛筆說道“朕希望豐卿可以陪著賢妃待產”
“皇上是何時知道的?”
“豐卿是在質問朕?”
“是!”豐尚文肯定的回答“草民希望死也死得明明白白”
明宮樂不與回答,過了許久才說道“退下吧”豐尚文卻沒有絲毫退下的意思,明宮樂握著毛筆的手緊了緊,壓住心中怒火,說道“豐卿可替朕向子寓問好,退下!”
豐卿可替朕向子寓問好?子寓,明宮樂叫他子寓!
是他,竟然是他!
豐尚文這才明白當日明宮日一句‘如果只是豐尚文,單單無根無據的預言還差了點分量!’是什么意思!
原來明宮樂一早就知道有因客棧,一早就知道武林盟主這些是自己可以調動的力量,原來是因著這些,他才會拉攏自己!
難怪成陽王一案中自己明明感覺明宮樂對自己是頗有敵意了,可是之后敵意漸無卻在拉攏利用自己,原來是知道了自己女子的身份,他手中已然握有可以置豐家于死地的把柄!
“少爺”遠遠的看著豐尚文從宮門口走了出來,文三連忙迎上去,木子寓站在馬車前面,豐尚文徑直從文三身邊走過,來到木子寓面前,問道“為何不進去?”
“尚文在說什么?”
“木家大少爺,這皇宮,你進不去嗎?既然能進去,為何不進去?”
“尚文”木子寓察覺到不對,連忙去拉豐尚文,可是豐尚文固執的甩開木子寓的手,然后上車“文三,走”
雖然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文三可以感覺到豐尚文的強硬的支撐和內力的脆弱,只好依言駕車離開。
回到豐府,豐尚文問道“文三,我知你和子寓一定有什么,告訴我”
“發生什么事了少爺?”
“說!”
文三這才將一切娓娓道來。
“是男子,這份心思只怕會讓人忌憚,可是若是女子的話,威脅就會少去三分,他這么說?”豐尚文心中一片凄涼,渾身只覺無力“原來如此,若是男子也許可以威脅皇位,可若是女子便不可,不是嗎?文三,他是這個意思,難怪明宮樂突然不再視我為敵”
“江湖之中,還是不要太信的好,是啊!說的真好啊!”
“少爺,究竟發生了何事?”看豐尚文有些癲狂的樣子,文三擔憂的問道。
“尚文”木子寓這時才追到豐府。
“這里是豐府,木少爺走錯地方了吧?”
“到底發生什么事了?”木子寓拉著豐尚文問道。
“放開我!”豐尚文冷言說道。
“你今天給我說明白!”木子寓也毫不退讓的說道“我也不想和你猜來猜去!”
“那好,我們都跟彼此說明白”豐尚文問道“明宮樂是如何知道我是女兒身的,木大少爺!”
“你與明宮樂又有什么關系?”
“究竟你木大少爺那一句是真,那一句是假?”
看木子寓無言以對的樣子,豐尚文閉上了眼,已經無力再去面對。文三只好請木子寓離開。
“尚文,你聽我解釋,事情跟你所想的不一樣”
“那么……”豐尚文輕聲問道“你能說,不是你嗎?”
“好,尚文,我知道你現在什么也聽不進去,明天,明天我再來”
過了一會兒,文三說道“已經走了”
“文三,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文三看豐尚文面色已然毫無血色,雙眼緊閉,于是說道“好”然后便離開了。
“為什么要這么做?”御書房的門被木子寓一掌推開,房中因明宮樂早料到木子寓會來,已經遣走了所有的人。
“這里是皇宮”明宮樂提醒道。
“為什么這么做?這么做對你有什么好處?究竟是什么樣的好處讓你連我們十幾年的情分都不顧了?”
明宮樂低著頭繼續批改著奏章“子寓說完了嗎?”
“你千方百計不就是想讓尚文支持你,如今我和尚文在一起,不是你一直希望看到的嗎?如今怎么了,讓我和尚文反目究竟對你有什么好處?”
“子寓注意自己的身份!”明宮樂握緊的手中毛筆此時卻突然從中斷裂,明宮樂只好放下手中毛筆。
“身份?我是什么樣的身份?樂你又是什么樣的身份?”
“放肆!朕是皇上!”
“皇上?”木子寓嘲諷的一笑“不錯,皇上!枉我木子寓自詡聰明,卻連這么簡單的道理都沒明白,皇上?您已經是皇上了,就不再是當初邀月對飲的明宮樂了”
“皇上,草民冒犯天顏,還請皇上恕罪,草民告退!”說罷,木子寓大袖一揮,憤而離去。
哐啷!御書房內的奏折一地皆是,琳瑯一片。
當木子寓走出皇宮的時候,發現文三也在宮門口等著他。
“你果然是明宮樂的人”文三冷冷的看著木子寓。
“你在這里就是為了證實這一點?”
“少爺已將將你的東西打包好了,就在馬車內,讓我告訴你,不用回豐府,以后只當陌路”
“這些話我會聽尚文親自說”木子寓說道“馬車你牽回去,我和尚文之間的事,我會自己向尚文解釋清楚”
“事實如此,如何解釋?”
“我現在想知道的是,為何你現在如此平靜?”木子寓看著文三,說道“你不是應該好好的教訓教訓我嗎?”
“我只是不想讓少爺傷心”說罷,文三便離開了,留下木子寓一人和一輛馬車站在偌大的皇宮前面。他的心仿佛空了一般,而他更怕的是尚文會就此離開。
他仍舊記得秉承和尚文背道而行的那天晚上正是秉承身份被揭穿的那天,只是他從未認為自己背叛過豐尚文,也從未認為自己與他是有目的的,可是這些現在卻成了致命傷!他心中深深的擔心,他害怕,恐懼,他怕自己和江秉承會走同樣的路,會失去所有的機會!
不!我不會讓他有機會逃走的!木子寓心中有一個堅定的聲音說道。
夜幕下,豐尚文坐在屋內,整整一天不吃不喝,腦中一直浮現著明宮樂最后的話子寓,子寓,他叫他子寓,在大成除非朋友否則不會如此稱呼。
他與明宮樂竟是朋友?
如果他們是朋友,那么自己該怎么辦?豐尚文心中充滿了恐懼和不知所措,他突然不知道以后的路該如何走,他害怕有一天會突然又發生一件讓自己倉皇的事,他害怕那所冰冷的皇宮下一次會不會要了自己的命,豐府所有人的命!
同時,豐尚文最害怕的是,這件事他完全無法弄明白明宮樂如此做的理由,按禮而言如果自己不知道子寓和他的關系,那么自己和子寓會一直這么走下去,如果子寓幫他,那么自己幫他的幾率也會高很多不是嗎?他為什么要這么做?相對于明宮日,豐尚文更懼怕明宮樂,明宮日如果不悅,最多殺人,可是明宮樂若是有了心思,只怕自己和子寓都會生不如死!
屋中,紅木的桌上仍舊擺著那一張鳳尾琴,淚水流進嘴里,滿是苦澀,豐尚文站起來準備打開窗戶,透透氣,卻在開窗的那一刻,一張熟悉的俊顏映入眼簾。
“你哭了”木子寓伸出手接住豐尚文落下的晶瑩淚珠“我曾不止一次的希望,今生不讓你再落一滴淚”
豐尚文別過臉,準備關窗,木子寓按住窗子說道“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都不行嗎?”說著,木子寓遞給豐尚文一張手絹,豐尚文看著這張繡有蘭花的素白手絹,他知道這是七夕之夜他送給他的!心頭不禁一軟,豐尚文問道“你想說什么?”
“我只是告訴了樂,你是女兒身”木子寓說“樂對尚文因為宋先生的預言十分忌憚,怕有朝一日尚文會取而代之,可是若尚文是女子,就不會有此威脅”
“我想到了”豐尚文拭干自己的眼淚,說道。
“我和樂只是朋友,當日樂與我喝酒的時候談到,尚文是他重視的人,希望我多照顧照顧,所以并沒有讓我監視尚文”
是啊,只是讓子寓多照顧照顧,那么沒有特定的目的,沒有特別的要求,自然不會有破綻,自然會更容易取得自己的信任,同樣的,二人是無話不談的好友,那么有什么事不能說的呢?
明宮樂吶明宮樂,你真是好謀略!
“說完了嗎?說完可以走了”豐尚文說罷又要關窗,木子寓一氣之下一掌用內力將窗子擊碎“尚文一定要這樣嗎?”
豐尚文不說話只是看著他。
“尚文就這么不能原諒我嗎?”木子寓怒道“莫說,我從未有意騙過尚文,何況就算是今天,我也不認為我騙了尚文,隱瞞了尚文,尚文為何執意至此?”
“尚文難道不曾說過謊話嗎?當日我問尚文可會武功,尚文親口所說不會,如今尚文追究以前我是否告訴明宮樂有必要嗎?”
“就算我當時是為了保護尚文,也不可以嗎?”
話到最后,木子寓語氣中竟是哽咽不能言語。
“尚文,我求你,說句話好嗎?不要低著頭一言不發,我真的害怕失去你”
“尚文,你知道嗎?你這樣讓我真的無所適從……”
“對不起”豐尚文突然說道“我不知道,對不起”
“尚文根本不需要道歉…。”
“不是為了那個,我以為我們都需要靜一靜,對不起,因為我的懦弱和害怕,卻讓你如此擔心”
“尚文在說什么?”
“一開始我是真的生氣,可是后來我只是害怕,從一開始雖然不想承認,但是我害怕明宮樂,事情一旦涉及到明宮樂我就沒有信心會贏,我害怕,既然他存了心思不讓我們在一起,那么他會對你不利,或者會對豐府不利”
木子寓心中震驚,他想過許多理由,卻惟獨沒有想過豐尚文是因為他才會如此擔心,才會拒他于門外,彼時的豐尚文,眼中含淚,語氣真摯,楚楚可憐,木子寓輕輕的吻了吻豐尚文的眼角,如羽毛般輕觸。
這一夜,紅燭帳中暖!
這一夜,彼此身體的溫度溫暖了心!
這一夜,一室旖旎,嬌喘連連!
后來,木子寓問過文三,為何要騙他豐尚文將所有有關他的東西都打包好了,讓他再不要進入豐府,那天文三正在整理書房,一本一本的彈著灰。
那天文三默然許久,一直到最后什么也沒說,但是木子寓心中卻隱隱有些明白了,尚文有時需要人逼,可是這個人文三不能做,所以文三只能逼他,讓他去逼著尚文不要胡思亂想,不要心生怯懦,躲回自己的烏龜殼!
可是木子寓也明白以豐尚文的性子他對自己說的話是絕不會宣之于口的,亦不會對文三說,可是文三卻明白,因為明白,因為了解,所以他那天才會如此平靜,他說的不想讓尚文傷心,便是如此!
如果這個世界上有一個比你自己還要了解你自己的人,如果這個世界上有一個愛你勝過愛自己的人……
那么我們該如何自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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