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軒乘著濃濃夜色,躲過皇宮外士兵的崗哨,悄悄的潛了進去,一時走進昔日的家中,笑軒的心里隱隱的作痛。
他似乎到處都可以看到自己年少時的影子,看到昔日皇家的華麗景象。
他跟著自己的步子,不自覺的來到月巖,這是當年母親最喜歡的地方,也是母親除了寢宮之外,來的最多的地方。
此處的巖峰簇擁成林,其中一峰巖石拔地而起,近頂端有一個通透的天然圓孔。每年農(nóng)歷八月十五中秋之夜戌亥交匯的時候,月亮光影就會穿過這個圓孔,清輝一束投影于峰石腳下林地,形成“月巖望影”奇景。
據(jù)說當時母親就是在這里邂逅了前來觀影的父親,當時母親只是一個普通的宮女,因為她美麗聰穎而被高高在上的皇上看中,也因為她生下自己母以子貴,才能得到修容的封號。只是可惜好景不長,就遇上了國破家亡。在南逃的路上,因為體力不支而和南逃的隊伍走散,至今都沒有任何的消息。
笑軒長跪在地上,嘴里喃喃的念道:“娘,是兒子回來了。兒子回家來了。我沒事,雖然當時我落入海中,但是老師他拼死護我,又幸遇云游的云海大師相救,這我才沒事的。可是孩兒只能隱姓埋名,回家來也要帶著陸先生給我的面具,娘你大概不知道陸先生是誰吧,陸先生他不是老師,他是老師的同宗兄弟,和張?zhí)到磺楹苌?,這么多年他一直在密謀興復宋室。兒子也在努力,想辦法復仇興家。
聽到這些你一定很高興吧?可是我還有一件事要告訴娘,請你千萬不要責怪孩兒,孩兒喜歡上一個女子,可是她卻是蒙人的郡主,雖然我知道我不可以喜歡,可我還是沒有控制住自己,我現(xiàn)在很矛盾,有時候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我想放棄她吧,可是每次一想到要失去她,我的心都會刀割的一樣的痛。娘,你說我該怎么辦?我真的困惑及了?!?/p>
說到這里笑軒微微的停了一下,他覺得壓在心中的事情似乎說出之后就好了很多。他起身微微的扶起倒在地上的石墩,這么多年過去了,這是他唯一一次毫無顧忌的傾訴自己的心事。
他微微的笑起來,他覺得母親似乎正坐在石墩上安靜的聽自己講著心事。
他抬起手,似乎可以觸摸到母親的面頰。
他又難過起來,到頭來只不過是幻影一場。
他道:“娘,孩兒好希望你還在這世上,好戲希望我們還能有重逢的一天。我一定會好好的孝敬娘親,聽娘親的話?!?/p>
說著他往下叩首,深深的拜下去。
拜完母親,他又開始走路,他朝著父親經(jīng)常議事的選德殿方向走去,還沒到,卻似乎聽到有女聲戚戚艾艾的吟著一首詞。
“漢上繁華,江南人物,尚遺宣政風流。綠窗朱戶,十里爛銀鉤。一旦刀兵齊舉,旌旗擁、百萬貔貅。長驅入,歌臺舞榭,風卷落花愁。
清平三百載,典章人物,掃地俱休。幸此身未北,猶客南州。破鑒徐郎何在,空惆悵、相見無由。從今后,夢魂千里,夜夜岳陽樓?!?/p>
笑軒聽的分明,是一闕《滿庭芳》,據(jù)說作這首詞的女子是岳州徐君寶的妻子,當年她被元兵俘獲至杭州,被安置在韓蘄王府。從岳州到杭州,遭到數(shù)次侵犯,但是聰明的她都用計逃脫。那家的主人也因她貌美,并不忍殺她。但是事不過三,終于有一天,引得主人大怒,就要用強,那可憐的女子于是說道:“妾先拜祭過先夫,了卻夫妻情分,然后再為君婦。”那主人便高興地答應了,于是那女子便換妝焚香,祭祀完畢,她就在壁上題了這闕《滿庭芳》。然后投入大池中而死。
所以,這是一首絕筆詞。
想必那女子投水之前,也便如面前的這位女子一般,凄涼哀婉,叫人的心無緣無故的就會揪成一團。
那女子的聲音哀婉幽怨,如泣如訴,在滿目瘡痍的皇室廢墟上,飄飄渺渺,似乎是幽靈一般。
笑軒尋聲走去,他看到選德殿的廢墟旁邊跪著一個一身縞素的女子,她背對著笑軒,長長的衣襟拖下來,鋪了滿滿一地,一頭長發(fā)如瀑布般泄在背上。
她一揚手漫天的紙錢就如雪片一般,紛紛揚揚。
笑軒不禁看的呆在了,這背影不知道多少次出現(xiàn)在他的夢里。
女子吟罷詩詞,幽幽的嘆道:“皇上,臣妾來了,請原諒臣妾來晚了,臣妾以為臣妾守在這西湖邊,就可以保住我們皇室的龍氣,可是……”她沒有說完,手中一揚,漫天的紙錢又開始紛紛的飄灑。
笑軒看著女子的背影,一步步的向前挪去,他口中喃喃的念著:“娘,娘……”
那女子聽到動靜,忽然回過頭來,笑軒看到她清麗脫俗的面容,這面容,不知道自己已想了多少年,笑軒忽然就激動的淚流滿面。
那女子回頭看到背后一身黑衣的青年男子,她警惕的問道:“什么人?”
笑軒卻一下子拜倒在地上,他幾乎哭出聲來,他大聲的叫道:“娘,是我啊,我是昺兒??!娘。”
女子驚的一下子站了起來,她不相信的的說道:“你說,你是誰?”
“是我啊,我是昺兒啊。”笑軒摸到自己帶著面具,他一伸手揭下去扔掉,他道:“這才是兒子的臉,娘,你快看看我,你快看看我啊?!?/p>
女子真的撲過來,把笑軒的臉捧在手心里,她不相信的說道:“昺兒,真的是你嗎?”
“當然是我,娘你看,這是父皇賜給兒臣的九龍玉佩?!闭f著他向自己頸上摸去,可是卻什么也沒有摸到,他著急的翻找,卻什么都沒有翻到。
他忽然又想想起什么似的說道:“玉佩,玉佩在孩兒墜海的時候已經(jīng)掉進海里了!我還有證據(jù)?!闭f著他又擼起衣袖說道:“娘你看,孩兒身上是有一顆痣的,你記得嗎?小時候娘就說如果你找不到娘了,就露出這痣,那么娘你便認識孩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