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一下，這天是越發(fā)的冷了。他趕去華殷已有一段時日了，我在心里計算著日子，心不經(jīng)意地劃過一些疼痛。

加件外衫，我倚著斜塌做些針線活。瀟瀟的暮雨敲打屋上的瓦，由于室內(nèi)的安靜，一聲一聲分外清晰。夾帶濕冷之意的秋風(fēng)通過敞開的窗子呼嘯而進，我卻任由肅風(fēng)拂過面頰，逼迫自己清醒。

“小姐，不是讓您關(guān)了這窗，怎生還開著？您又不愛惜您的身子了！”木琊放下藥碗，快步上前關(guān)好窗子嘴里不忘數(shù)落我?guī)拙洹?/p>

“木琊，有沒有什么消息。”我淡然地拿起藥碗，裝作漫不經(jīng)心問木琊。“小姐，有些事不能強求的。”木琊咬咬牙，切齒把話說了出來。

是啊！凡是不能強求，聽天由命，順從命運的安排。可是我為什么這么的不甘心，難道是因為我對他產(chǎn)生了男女之愛？不，我極慌亂地否定了自己內(nèi)心的想法。我之所以不愿，依舊抱有殘有的幻想只有是因為我不喜歡從小照顧我長大的男子將要把他傾注在我身上的愛轉(zhuǎn)移到他所謂的妻子身上。對，沒錯！我只是單純地討厭這樣的感受。一向苦澀不堪的藥灌入我的嘴里，我失卻味覺。

心煩意亂本來就不怎么熟絡(luò)的針線活更是被我自己弄得亂七八糟的，懊惱地把它往旁邊狠狠地扔去。“

年兒，是誰惹著你了？”娘親身穿月白色衣衫的身影裊裊而至。

“娘，沒什么。”女兒家的事情我并不想讓娘為我操心太多。

“年兒，不是為娘說你不是。如今你已十四了，小孩子的脾性該收斂收斂了。”娘向來溫柔似水的聲音里摻雜了嚴(yán)肅與認(rèn)真。

“你先別開口，聽娘接下去說。”娘制止了我欲要開口駁斥的念想。

我低眉順眼，努力裝作乖順的樣子。娘她似是有些不好開口，幾次欲言又止，良久才道：“年兒，如今你也不小了，可有心儀的人？”這話問得謹(jǐn)慎，唯恐引起我的反常，眉眼里全是試探和惆悵。

“娘，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哪有什么心儀的人！”我用極其肯定的語氣否認(rèn)了娘的說法。

“那可有什么玩的好的人？”娘像是豁出去了，換個話題繼續(xù)問。問出這句話的時娘的身體止不住顫抖了輕微一下。

我心里“咯噔”，漸漸明朗娘話里藏著的意思了。“玩的好的，莫不過就是自家的兄弟姐妹罷了！娘您看在眼里會不明白嗎？”雖是反問，卻是加了犀利。

娘尷尬地一笑，訕訕地不知該說些什么。或許這是我們母女倆第一次面對窒息的沉默。“年兒，歲月不饒人。你是知道我們安清的律法的，女子若是過了十八……”

“娘！”我不客氣地打斷娘的話，硬邦邦地說道，“要真是那樣，了不得作姑子去，還能怎樣！”大概是我語氣里的陰厲嚇到了娘，娘愣在原地，不曉得如何開口了。空氣空洞地凝固，讓人在死一般的沉寂中發(fā)瘋。

“既如此，娘就不打擾你了。”娘欲要起身離去，收拾她自己的情緒。

仿佛是我的承諾，我的答案：“不是我的，我自不會去爭。”在娘踏出房門的一瞬，我毫不猶豫的聲音從心里迸發(fā)。

娘詫異地回頭，眼睛直直盯住我，里面有我看不懂的情愫。未幾她嘆口氣走出房門。娘定是有許多不可為卻不得不為，所以她才會來當(dāng)我的說客。讓我退出他的婚事之外，但縱使我插手我又能碰壞得了什么呢？

誰人笑我癡傻，最癡傻的原本是我們心中的執(zhí)念。

“小姐，如果您心里不暢快，哭出來好了。”木琊見我發(fā)呆，長時間地沒有理睬她，不由感到陣陣涼意與害怕。

“木琊，沒事我很好！”我扯出安心的笑，讓木琊失措的情緒得到一些撫慰。

其實，說到底不就是朦朧的感情嗎？我姚惜年是可以放下，只是需要時間來愈合我心底的傷口。時光是用來療傷的必備佳藥，會慢慢填平我心中的溝壑。

到了晚間，我倚在床頭靜默一會兒準(zhǔn)備入睡，木琊急促的聲音響起：“小姐，小姐你睡了嗎？”

我情知有事發(fā)生，迅速穿好衣服，甚至來不及穿上御寒的外衫連忙打開房門：“怎么了，慌慌張張？”

木琊像是趕得有些著急，上氣不接下氣可不等氣喘順溜了，飛快地說道：“今晚，傳來消息。前些天十六公子帶上聘禮去了華殷，拜會華殷候準(zhǔn)備提親。本來是兩家談得好好的好了，連婚約就要定了。沒想到太子爺?shù)玫较⒖祚R加鞭直奔華殷，硬生生地搶下這樁婚事。現(xiàn)在大廳里都炸開了鍋吵得不可開交，說是要討個說法。”木琊一口氣講完，我聽得一頭霧水。這么多說不清的事究竟哪跟哪啊？

“木琊，慢慢說我沒太聽明白。”等她歇口氣，我又詢問，“太子爺和那華殷候的小姐是怎么回事？”

“奴婢聽說他們是自小相識的。”

“那太子爺怎么不早娶了她，要拖到別人娶親之后呢？”事情的關(guān)系太過復(fù)雜，我需要好好理理。

“哎，太子爺先前不是娶了左相府的小姐為太子妃嗎？華殷候不愿自己的女兒做小，所以才拒絕太子想找個好人家嫁了。沒想到太子居然霸王硬上弓，搶了人家小姐不說還讓皇上立即賜婚。”木琊見把所有事情解釋清楚了，不禁長吁口氣。

“現(xiàn)在廳里的情況如何？”我比較擔(dān)心他的問題，驕傲如他怎會吞下這般的屈辱。

“大伙吵吵嚷嚷的說是要太子爺給個說法，可是太子爺畢竟是太子豈會輕易向姚家低頭。”木琊這話說得不假，不管太子作出的事情有多過分。但因他是太子，皇室正統(tǒng)高貴血脈怎會向臣子認(rèn)錯？姚家怕是要吃下這個啞巴虧了，這么一來姚家的聲譽必然受損。

他的內(nèi)心此刻該是很煎熬吧！他的自傲，他的翅膀被別人任意的一下就給折斷。那種痛，沒有親身經(jīng)歷過的人是不能隨意下結(jié)論的。

想起往昔他錚錚的傲骨，永遠都是昂起他自信的頭顱行走在世間。神采飛揚，無人可比。他本來便是懷揣傷心去提親，沒料到結(jié)果還是這樣不堪。他的心里定是氣惱，定是郁結(jié)難舒。

我猛地沖出房門向大廳奔去，現(xiàn)在我只想確認(rèn)他的消息，他的好壞。

簡單的訊息中包涵我對他的鼓勵以及認(rèn)可。一直忘了說：不是你不好，而是你太優(yōu)秀。我需要仰望你的面容，永遠找不到自己卑微的自尊，于是我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