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筆買賣,如何?”我清泠的聲音讓安梓慧離開的腳步硬生生地停住。
我瞇縫眼睛,安梓慧怕是在演戲,為的就是在這朝廷動蕩的局勢中為沈庸瀚找出最值得扶持的人為今后的人生奠定基礎。于是她要在茶館里鬧事,讓別人誤以為她和沈庸瀚失和。
安梓慧家族勢力雄厚,她是當今圣上八皇叔福親王的嫡親孫女,是皇親國戚。沈庸瀚之所以能夠官居右相很大一部分是因為她娘家的支持。現在,其他在私底下拉攏沈庸瀚的人一看他失去了夫人的心,右相的位子早晚不保紛紛離去遂不再理睬于他。如此一來哪些是口蜜腹劍的小人一目了然,剩下的便是他決心考察扶持的人。
我在心里隱約猜了個大概。原因有三:一是安梓慧雖然到沁涼茶苑鬧事并且盡顯潑婦本色,但是和我在說話的時候條理清晰不見氣悶;二是她出門來明顯經過精心的裝扮,試想一個不得夫君心的女子該是沒有興致打扮得花枝招展出門。就算費盡心思打扮了,那也是在家里拉回丈夫的心何以有閑情雅致到這里來特意地吵鬧。三是她的最大漏洞,剛才我說是姚惜年時,她的第一反應便是我是太子的人她不可與我走太近。如果他們夫妻不和,她何必計較那么多。要是沈庸瀚真把安梓慧拋棄了,按照安梓慧的性子大概會迫不及待地落井下石。
這么一想,我在心中更加篤定拉攏安梓慧就是拉攏沈庸瀚甚至更有價值。看來我在太子府想的計劃趕不上變化,只能跟著事情的發展走。
“什么買賣?”安梓慧終是開了口,語氣里有絲興趣。
“沈夫人聰明人,換一個地方說話可好?”我提議去個清凈的地方,這里人多口雜不方便。
“好,念琴走。”她招呼一個女子過來。
我這才發現有一個婢女站在角落里想必是她的貼身丫鬟,剛才安梓慧過來的時候那個叫念琴的婢女并沒有跟過來。定是個聰明伶俐的丫頭,我的直覺告訴我。
我和安梓慧在前面走,她們三個跟在身后。一路上并不說話,由各自想著心事。
到了一處幽靜堤岸旁,望近處的水面波光淋漓,閃耀陽光的金輝。由于有高大的樟樹擋著附近又有石凳便在這里坐下了。吹來的風夾雜暑熱之氣,有些讓人耐不住性子。
“眷妃娘娘現在可以告知是什么買賣了吧?”安梓慧微微瞇眼,但銳利的光芒仍是直直向我射來。
“各有所需,雙贏怎樣?”我故意不去看她的神情,拿袖子遮住從樹影下泄露的陽光。
安梓慧再開口聲音里有些惱怒:“娘娘是成心耍著我們玩是吧?既然不愿明說何必浪費時間。”我輕輕一笑,情緒總算有了真的波動。
“沈夫人跟惜年走過來,不正好說明你的心思了嗎?”安梓慧一驚,弄明白我話里的意思。奈何她現今處于被動的局面,依舊硬著頭皮問:“什么意思?”
“沈夫人,當真不明白?你有你的籌碼,我有你要的東西,咱們正好互換。”在與她周周轉轉,沒有多大的意思。
“娘娘,憑什么認為你的東西可以拿走我的籌碼?”輪到安梓慧笑意盎然,自信滿滿。
“因為東西價值夠高,有足夠的吸引力。你想找上家進行交易只是苦于沒有合適的人罷了。”我亦是不可服輸,在我的眼里泠意才是未來皇帝的最佳人選。既然他想要,我能做的僅僅是爭取。
“娘娘!憑什么讓我相信你,畢竟拿東西的主人現在位置不穩。”安梓慧哈哈笑出聲來,像是在聽極大的笑話。
“不穩嗎?未必吧。要真是這樣沈夫人何必猶豫不決呢?要知道誰是名正言順的人選。”雙方心力的交鋒,讓我的身體有些不適。最近幾天是我自己大意了,沒有好好地調理身體。
“我只賺不賠。”安梓慧咬著這幾個字不放,步步緊逼。
“沈夫人,世上永遠沒有只賺不賠的買賣。有的是互惠雙贏,不然的話合作失去意義。”艱難地吐出這幾句話,我的胸腔里又有血液在洶涌。壓抑不住的惡心感直沖我的腦仁,十指緊纏不讓安梓慧看出我的異樣。我一定不能讓我的脆弱暴露在別人的眼皮子底下。
“說實話,我不太看好你所說的上家。瞧見你,我便知某些事情。不過對于你我很欣賞,并不像外界所說的那般,今天的我被你一眼看穿實在佩服。你說的事情我會考慮的,若是沒有其它事我先走了。”聽出安梓慧口吻里的拒絕,我了解假使讓她這么走了,這一切的計劃全都不能再實現。
“沈夫人請留步,真的不再考慮嗎?要是加上姚箴晨呢?”說出這句話,我失去所有的力氣,任由眩暈刺激我的身體。我拼勁全身力氣,挽留安梓慧。
今天出太子府的時候,木琊交給我一張字條。十六哥的筆觸依然那么的熟悉:答應我十三妹,你要幸福!十六哥調回南淮官居三品虎衛將軍。過得很好,放心。有事情找十六哥!箴晨字。
字條上的話清晰地浮在我的眼前,讓我痛得無法呼吸。即便我嫁為人婦,十六哥放不下的還是我。這是我的幸運抑或是悲哀?到了這樣的局面,我卻在利用他對我的呵護達到我的幸福。我的冷漠疏離其實比任何人都狠。十六哥你怎么不祝我不幸福,讓我一個人孤老終生。你的寬恕,要我拿什么來還你。可不可以不要愛我,你到底認為我什么地方值得你心動。
“姚箴晨,姚家的十六。哦,這么說你是拉攏到虎衛軍的人了。怪不得,好!我回家與庸瀚相商,七日后申時三刻這里不見不散。”安梓慧后面說了什么我已經聽不進去了,我只知道我用卑劣的手段再次利用了真心待我的男子。
溫文爾雅的少年在我的心里漸漸模糊,末了留下一個影子再也揮之不去了。
“小姐。”木琊的驚呼聲是我在昏迷之前唯一有印象的聲音。
幼年的不堪讓我倍加珍惜與親人在一起的生活,小心翼翼。年少長成,我所夢幻的泡影在現實面前完全破碎。難以承擔,我決然地放棄。好不容易,我找到了共度一生的良人這次說什么都不能再放棄。
可我的幸福是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澆灌我愛戀的是別人心頭炙熱的鮮血。試問我自己是否真的開心?唯一肯定的是我能做的就是握緊幸福。我疲憊的街口,渴慕的是另一個人的身影。
說到最后,最殘忍的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