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的秋季帶了些許寂寥以及莫名悵惘。泛黃彎曲的葉子從樹葉上飄落,孤獨地旋轉過后無力抵抗命運的悲涼。我伸出手接過飄零的葉子,勾起淡雅的一絲笑意。抬眸遠望,驚起歲月蒼茫。終究,這天仍是起風了。
睦嬈公主進門的那天,我獨自蜷縮在房間內。翻開封存的記憶,心一寸寸變得荒蕪。眨眼間,僅僅三個月的溫情。短暫的時光逝去。外面的喜慶歡呼聲刺得我心慢慢麻木,原來到了最后已是失去流淚的能力。
“小姐,您好歹吃些。”木琊急切的聲音帶了些許哽咽,她把筷子塞進我的手里努力地勸我。我眉眼低垂,執起筷子夾過菜,放進嘴里食不知味。
對于我而言,這樣做只是為了關心我的人安心。拼命地把東西往嘴里扔,囫圇吞棗地咽下。吃得滿嘴油膩,吃到桌上都是殘渣。
“小姐,你別這樣。奴婢看著,揪心。”木琊已經控制不住自己聲音里的平穩,充滿哭腔地說道。她的話一出口,立在身邊的宮人不由抹起眼淚紛紛上前安慰我。
我擦拭嘴巴,搖搖頭。波瀾不驚的面容瞧不出任何哀傷的影子,我起身想去床上好生躺著。
“太子爺。”有人驚喜地失聲叫出口,飛快地跑進房門欣喜地沖我喚道,“娘娘,太子爺來了。”
我的腳步呆愣停住,難以置信地轉身一眼瞥見他白色的身影。他是新郎官何以穿得如此素白,我對上他布滿血絲的眼心疼痛,他走上前我情不自禁地撫上他的眉宇。我苦笑:“怎么這樣狼狽?新娘子呢?”
“你不開心讓我怎樣意氣風發,惜兒。”他擁我入懷,輕聲呢喃,“惜兒,對不起。原諒我的懦弱。”
我吸吸鼻子,輕聲笑道:“沒事,我很好啊。你快點回去,不然新娘子該生氣了。”仿佛我又回到從前愛笑的姚惜年,眼前的打擊對于我來說根本就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不想離開。”他像一個孩子,懷揣最后的任性。別人想要抓走他最后任性的權利,他拼死不放手。只想一輩子這樣緊緊抱住我,然后永不分開。
我掙脫開他的懷抱,費盡全力驅趕自己內心的不舍:“泠意,新娘子很漂亮。不要再耍小性子,你既然娶了她就要負責。”我盡量表現得輕描淡寫,若是說心里不在憤恨此刻這般虛偽的話根本是不切實際的事情。
“能不能再抱一會兒?”他把我的頭埋在他胸膛,強健有力的心跳連同生命的呼喚傳進我心。“撲通撲通”,久得我感到我們不會分開。我空蕩蕩的懷抱,凝視他遠去的背影,目光幽遠。
楚睦嬈進門已有一段時日,只是她我行我素從來不跟他人過多打交道。她是傲冬最尊貴的公主,然而在安清卻只是一個太子側妃。太子府里,對她漸漸多起的流言蜚語。我不參與亦不去制止,隨遇而安。
我扯下楓樹上的如火楓葉,滑過楓葉的紋路似乎是在體味它們的人生。
“女人。”楚向堯的聲音在我背后響起,我無可奈何一笑今天是他診斷我病情的日子。只是無論告訴他多少次,他仍是叫我女人。
“楚向堯,你可不可以叫我姚小姐?”我揚起愉悅的笑意,眉眼彎彎望向他。楚向堯總是能給別人帶來歡樂,其實他是一個很熱心的男子。至于為何做梁上君子,他始終不肯告訴我原因。既然他不想說,我也不多問。
楚向堯爽朗地笑出聲,風華無雙的模樣引起人們無限遐想。他的眸底漾起明光,輕言道:“女人,叫你小姐多生疏。還是叫你女人比較貼近形象。”楚向堯把一塊布放在我的手腕上,隨后搭上我的脈搏。
我目不轉睛地對著他看,露出點點興趣:“楚向堯,謝謝你啊。讓你傲冬的王爺給我瞧病,實在委屈。”說完,掩住嘴邊泛起的笑。
“女人,別動。”楚向堯臉上是少有的嚴肅,他蹙緊眉頭似在不相信什么。再三診斷后,嘟囔一句:“怎么可能?你的體質居然……”說到一半,楚向堯驀地閉上嘴。
“怎么?”我詫異地問道,“是不是我的身體出現狀況?”我緊張地注視他,生怕他對我隱瞞。
“沒什么,你不要多想。”楚向堯不愿多說,收拾好藥箱就想離開。
“楚向堯。”我拽住他的衣袖,不讓他離開。話說到一半,明顯對我有隱瞞。假使他這么離開,肯定和著泠意欺騙我。
楚向堯見掙脫不開,依然欲蓋彌彰:“真的沒有什么,注意身體便好。”
“告訴我。”我不撒手,他奈我何。
“你想知道?”他撇撇嘴,接下來的一句話令我傻在原地,“你懷孕了。”
我不自覺地摸上小腹,里面竟是會有我和另一所結合的小生命嗎?突如其來的幸福沖擊我身體的感官。我漾起不易察覺的笑意,扶住石桌眼睛閃動光芒:“幾個月了?”
“兩個多月。”楚向堯盯著我的小腹,憋出一句話:“女人,好好休息。其他的別想太多,當孩子沒有發生。”
“怎么可以當做沒有發生,這是我和泠意的孩子。”我不服氣地辯駁,不管我的身體怎么樣,我一定要養足精神生下這個孩子。因為,我太想要一個屬于我和泠意的孩子。
“我的話你最好聽進去,不然到最后追悔莫及。”楚向堯極有深意地說出這句話,卻不把話說清楚。
我心猛地跳動,急促地追問:“我的身體是不是很差?楚向堯我不想失去這個孩子。”
“別想太多,我盡力。”楚向堯神色一軟,默許答應我的要求。我知道他無法拒絕我的要求,盡管這件事對他有所勉強。
“楚向堯,謝謝你。”我不知道此刻我除了“謝謝”這兩個詞之外還能夠說些什么。
秋風拂過我的面頰,夕陽下令人溫暖。有這么多的人關心我,我想我該揚起笑臉堅守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