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讓木琊把眷陽殿里的人通通叫到院子里，站在高處冷眼瞧底下的人。宮人們表面上不敢說什么，斂身低頭一副恭謹(jǐn)?shù)哪印?/p>

我并不說話，只是用眼神好好審視他們一番繼而轉(zhuǎn)身回到殿內(nèi)。

“小姐，他們？”木琊不解我居然什么都沒說便回到了房內(nèi)。

“木琊，先不要管他們。一個時辰后再來告訴我，他們的行為如何。”我用少有的嚴(yán)肅聲音吩咐木琊。木琊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見我不說破她也沒細(xì)問。

一個時辰以后，我看木琊的神色有異明白許是我預(yù)料的現(xiàn)象出現(xiàn)了。

“小姐，你沒有讓離開他們竟然一個個各自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木琊憤憤地說道，有些咬牙切齒。

“沒有一個人留下？”我微微詫異，情況在我預(yù)料中不假。可要是沒有一個人留下，我這眷陽殿里的宮人未免太不靠譜。

“有是有。”木琊頓了頓道，“素柯和保德。”

我舒口氣，看來我挑選人的眼光還不錯：“那保平呢？”保德保平兄弟倆，不應(yīng)該哥哥留下弟弟自管自走了。

“小姐別提了，那保平還笑他哥傻呢！最可氣的是那些姑姑們，背地里……”木琊把到嘴邊的話又吞了下去，咬咬嘴唇擔(dān)心有些話會傷了我。

“罷了，這樣才可以看出哪些人能夠為我們所用。沒想到同為兄弟，得行會差這般多。你去把素柯和保德給我叫進來。”我寬慰木琊一句，面上浮現(xiàn)淡淡的笑意。我半靠在榻上，半瞇著眼慵懶的氣息由內(nèi)而發(fā)。

“小姐。”木琊輕聲提醒我人來了。我睜開眼，剛才隨意地一瞇倒是差點要睡過去了。

“素柯，保德是吧？”我起了身，和顏悅色地問他們。

“是！”他們欲要行禮，我一擺手算是免去他們這些繁文縟節(jié)。

“本宮問你們，你們現(xiàn)在在哪里？”我語出驚人，讓他們不知所措面面相覷。

“回娘娘，奴才在眷陽殿。”保德吃不準(zhǔn)我的心思，遲疑地回答。我勾起一抹笑，保德是個實在人只能為我做些保底的事情。至于其它事，指望他不成。

我抬眼將視線投到了素柯身上想聽聽她的回答。“回娘娘，這是娘娘的房間。”我臉上的笑意加深，素柯是個機靈的丫頭。這樣的人能對我忠心，為我所用則是對我百利而無一害。若是不然，我得多留一個心眼。

“你們愿意留在本宮身邊嗎？”本宮，我不禁失笑。何時我的自稱變成了本宮，這算不算是我的另一種悲哀。

“奴才們本就是娘娘的人。”他們整齊劃一的答案卻讓我產(chǎn)生恍惚之感。我開始卷入宮闈的斗爭，無論是對人對事我都不再是原來天真的自己。或許，自我踏進太子府的那一刻起，原來的姚惜年便離我漸行漸遠(yuǎn)。而我所能夠堅持不變的只有冰山一角。

“日后跟著本宮，本宮不會虧待你們。但若有二心，別怪本宮不講情面。”我收回心思，不咸不淡地警告了他們一句。我感到疲憊，給木琊使了個眼色，木琊會意帶他們下去打賞。

“小姐，您不舒服？要不要請?zhí)t(yī)來瞧瞧。”木琊回房看我倚在榻上沒精打采懨懨的樣子，不由伸出手探上我的額頭。不安的神色在她的眼底一覽無余。

我支起身子，嘆息問道：“我很好，宮里有人來傳話沒有？”我的心情頗為沉重，世事繁雜然而必須要去面對。我進太子府一月不足，大大小小的麻煩事卻不停。經(jīng)昨天一事，我不相信皇后仍沉得住氣不來找我問個明白。

“鳳凰宮派人來傳話說是皇后娘請小姐進宮用午膳一敘。”

“恩，現(xiàn)在是什么時辰了？”該來的還是要來，我除了想好法子應(yīng)對還能逃脫不成。

“離午時還有好一會子。”聽了木琊的話，我起身準(zhǔn)備按品級梳妝，千萬不能誤了時辰。

我端坐在轎子里，依然被滿頭的珠翠壓得喘不過氣來。我閉閉眼睛，覺得道路漫漫步履艱難。我吐納心中的濁氣以此來抒發(fā)自己的心情。身上桃粉色的宮裝在時不時地告訴我，我要堅持。

進了鳳凰宮，皇后壓迫的氣息朝我襲來。我強迫自己鎮(zhèn)定，稍稍使臉上的神色自然些。

“來了，坐。”皇后面上帶著和善親切的笑，熱絡(luò)地讓我落座。我不動聲色地坐下，但更倍加小心。

“惜年，這個挺好吃的。”皇后忙不迭地給我夾菜，熱情洋溢地介紹菜品。我用笑將心底的恐慌掩飾過去。我沒有多說話，只是悶頭吃著碗里的東西。皇后清冷的目光一直在我身上打轉(zhuǎn)，可說出來的話仍是溫暖人心。即使她再厭惡我，也必須得把表面功夫做好。

“藍(lán)姑姑，本宮吩咐御膳房準(zhǔn)備的清湯呢？”飯吃到一半，皇后話鋒一轉(zhuǎn)蹙著眉問身后的藍(lán)芯姑姑。

“娘娘，不是在您前邊嗎？”藍(lán)姑姑上前一步，指著皇后前邊的一碗飄著蔥花的清湯說道。皇后一愣，尷尬地笑笑：“瞧本宮這眼力！”

我執(zhí)筷的手不由自主地停頓在碗邊，皇后她要跟我說什么非得做這么一出戲。心念既此，我且看事態(tài)的發(fā)展。

“惜年，來喝一碗。”皇后親自動手給我盛了碗，我裝作受寵若驚地接過。

“這人啊，其實就和清湯一樣。清心寡欲的為好。”皇后見我根本沒有想要說話的意思，終于按捺不住，說出了她心里暗藏已久的話。

我放下碗筷直直地注視皇后的眼，雙眼一眨不眨地望著她。皇后收起臉上的笑，揮揮手讓不相干的宮人退下。這是要跟我攤牌了，先前的閑話家常僅僅是皇家慣作的假像。

“你拉攏來右相固然是好，但女子以相夫教子為重。”皇后掏出錦帕擦擦嘴，肅起面容語氣頗為嚴(yán)厲。

譏諷的笑不客氣在我眸中滑過，當(dāng)初是誰拿這事考驗我的資格？好像就是此刻在我眼前施施然說這話的皇后吧。是我的記憶出現(xiàn)了漏洞還是由于她年紀(jì)大記性實在不好呢？成功拉攏了右相后立馬嫌我一介女流參與政事。不對，皇后她在意的是我拉攏人的方式以及她沒想到我真能成功。

“平平淡淡地處理好自己的身邊事，莫管其它閑事。你可明白？”皇后銳利的瞳眸里森然地警告無聲地威脅我。

“惜年只管身邊事！”我用極其肯定的話氣否認(rèn)了皇后話底的深意。

皇后一愣，雙眸里的冷冽越發(fā)顯然，我的反應(yīng)在她的意料之外。

別人的事我可以選擇漠視，但我身邊人、枕邊人的事我怎么可能允許自己選擇坐視不理。這不是我姚惜年的性格，縱使宮闈相斗會改變我的一些性格然而總有我不愿磨去的特質(zhì)。不管外面的人如何評價我的言行，不管皇后心底的心思。我要有的執(zhí)著是沒有任何人能夠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