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曉自己昏睡了多久,醒來的時候楚向堯再次出現在我面前。清新寧神的湯藥在殿內小心熬制,彌漫安心的香氣。
挪動身子還有力氣,我疑惑為何每次發生事情暈睡過去第一眼醒來就能看到楚向堯似笑非笑的臉。難不成他還特意從傲冬趕來,為我診治?
我張張嘴,將心中的不解問出口:“楚向堯,為什么你每次都會在?”
“女人,見到我興奮嗎?”楚向堯端來藥,用勺子舀起一勺湊到我嘴邊喂道。眉目下暗藏的隱憂被我逮著正著,否則真得被他的迷惑。
我避開他送到我嘴邊的湯藥,擔憂地撫上我的小腹:“楚向堯,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我的孩子有問題?”
“你的孩子沒有問題,誰跟你說有問題?”楚向堯的神情不太自然,急忙辯駁似乎是要掩蓋真相。他端藥碗的手顫抖,碗里的湯汁傾灑在我的衣被上,清透的顏色倒令我頭暈目眩。
我輕擰眉頭,唬楚向堯道:“你不要對我說謊話,你的眼神已經暴露了一切。”加緊逼迫的情勢,我就不信找不出任何蹊蹺。
“女人,你先喝藥。”楚向堯有點兒發怒的征兆,把藥往我的嘴里強行灌去。略顯苦澀的味道倒讓我詫異,心煩意亂理不清任何頭緒。
我重新躺在床上,不服氣地追問:“楚向堯,我想要見泠意。”
“哦,你是說安清的皇帝。人家忙著處理政務,哪有閑工夫理會你。”楚向堯把話鋒一轉,故意用輕松愉悅的語調調侃。
我懶得理會楚向堯可以調節氣氛的心思,而是繼續用我自己的語態詢問:“楚向堯,你跟我說實話難道有這么難嗎?”
“女人,我跟你說的句句都是真話。”說著他撇下我徑自朝門外走去,只留我一個人在偌大的寢殿里。空空蕩蕩的感覺讓我的身心一冷,莫名惶恐抓緊被單。
隆起的小腹比一般的孕婦都大,奇異的感覺在我心中涌動。我突然想到很久以前在律法上看到的一則國規:若是婦人產下同性別的雙生子,子必不可存活,一并殺之。
我突然害怕,怕我的猜測得到證實。我不要,我一定要保護好自己腹中的胎孩。哪怕他是雙生子,我定要保護好所有。
只是泠意會不會狠心地硬下心腸,奪走我的孩子。我全身的血液凝結在一個點兒,動彈不得。我早就清楚楚向堯對我的態度異常,如果真是這個原因我絕對不會原諒他對我的欺騙。
輕緩腳步聲響起,我閉上眼睛假寐。似乎距離我有一段時間,泠意與楚向堯的竊竊私語聲響起。刻意壓抑的語調幻化為我癡恨最深的恐懼,無時無刻不再凌虐我的身心。
“泠意,不要騙我。”朦朧在心底的隱憂,千萬不要變成現實。我咬緊嘴唇,拼命給自己充實力量。那種未知猜測的心情,才是對人心最大的折磨。所以我想知道答案,不論是否萬劫不復。
數日后楚向堯仍是留在傲冬為我穩胎,只是關于那日的情況他一直不對我說明。我也只好裝作不知曉,想要抓住時機問個徹底。
終歸還是如大臣們所愿,集各家女兒往皇宮里送。她們把本來死氣沉沉的皇宮裝扮得多些生氣,重新的煥發為另一種景象。我失去面對睦嬈進門的那股子醋勁,或許這幕事是我一手導演因此運用平和的心態。
窩在眷陽殿這么些天,見著天氣好便避開眾人獨自往皇宮陽光充裕行去。
似乎有些初春的氣味,我踏著剛融化的雪輕嗅青草氣息。盡管風還帶冬天的凌烈,但依稀能夠捕捉到萬物復蘇的味道。我的身子日益沉重,得扶著旁邊的闌柵行走。之所以喜歡獨自一人,單純地喜歡享受時光。
“眷妃娘娘,嬪妾給眷妃娘娘請安。”陌生的女聲在我耳邊突兀響起,謹慎帶點恭維。
我緩慢轉身,一張平淡無奇的臉在我面前浮現。然而她舉止的優雅卻讓她不像是平常人,反而倒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女兒。其實也對,她不是自稱嬪妾嗎?
我笑著應答:“免禮,你是?”
“我是左相娘家的女兒,我叫葉嫣。”她朝我施禮,果然大戶人家的女兒就是不同尋常。換做素日,有誰會特地向我行禮。
我上前一步,親切地對她笑焉:“既然是妹妹,能否陪姐姐走一程?”
“是姐姐嗎?”葉嫣幾不可聞地嗤笑,反應過來立馬挽上我的手親昵地扶我向前走去。
我感到心情略微沉重,浮起無奈的輕笑沒話找話:“家中的父母身體可還安泰?”
“嬪妾的父母身體還算安泰,至于其他就不勞娘娘費心了。”葉嫣話里明顯含刺,梗得人心不太好受。
我覺得驚異,怎么前后態度差這么多?我匆匆略過產生的尷尬,轉移話題:“在宮中的生活習慣嗎?”
“謝娘娘的關心,除卻鳩占鵲巢之外其他的嬪妾一切如意。”葉嫣若有若無的敵意斜著向我刺來,我皺皺眉頭這個人說話竟是莫名其妙的意思。
我推開她的手,臉色陰沉:“放肆,你以為本宮不知道你在說什么嗎?念你資歷尚淺,本宮不與你計較。若是有下次,別怪本宮不輕饒。”
“娘娘,嬪妾沒有說過不恰當的話吧。身為娘娘,未免太過武斷。”見我發火,她亦撕破臉面。
已經不客氣,我何必與她客氣:“葉嫣,看清你自己的身份。本宮處置你,那是綽綽有余。”
她嬌唇抿緊,不服氣地抬頭。她憤恨的神色像是與我有深仇大恨,聽見她咬響的牙齒聲。可惜奈何,她不過是個小小的嬪妾怎能和我抗衡。
我不愿多留,扶著闌柵往回走去。還沒踏進眷陽殿,木琊便止不住驚喊:“小姐,您有著身孕,出宮怎么不跟奴婢說聲?奴婢提心吊膽派保德和保平去尋您!”
“好了,先進去吧。”見到木琊,我的心情稍稍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