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質的紗巾覆蓋了半張臉，只露出一雙眼睛，湘兒看著眼前鋪滿紅地毯的舞臺，這會兒她心里反倒平靜下來了。

音樂聲響起，異域的樂器奏出的音樂別具風情。舞姬們掐著時間出場，一點點扭動著腰肢，媚眼如絲。

翡翠趁著空檔看了湘兒一眼，湘兒朝她點點頭，抓緊手中的白綢，深吸了一口氣，立刻從房梁上蕩了下去。涼風迎面而來，吹動額前的劉海，微微地晃動著，天空中頓是飄下無數花瓣，香氣四溢。

舞臺下響起一陣吸氣聲，許是被這樣的出場方式驚住了。等到腳一落地，湘兒也不放開綢帶，憑借著其舞動著身子。動作全在方丈之內，可舞步卻是妙不可言。

翡翠贊賞地看著湘兒笑了笑，她便舞得更起勁了。

一步、兩步，轉身，下腰，湘兒仿佛也把這當成了自己的使命，用盡力氣去演繹這段舞蹈。心時的惆悵，還有那些看不清未來的迷茫都隨著汗水一點點流出來，頭腦也漸漸清明了起來。

眼神一瞟，見臺下的達官貴人們早已入神，葉蕊手中拿著一杯酒，神色愣怔，仿佛這一切都沒有入她的眼。可是既然她不喜歡這些歌舞，那為什么又每年都要大費周章地準備呢？湘兒不懂她的心思。

目光一轉，只見坐在葉蕊下首的紫衣男子，微微蹙著眉，似乎頗為疑惑地注視著舞臺，或者說是注視著她。

湘兒心里一驚，隨即順著音樂聲快速旋轉了起來，裙擺舞出一圈漣漪，雖妖艷卻也不失清麗。

只希望他沒有認出自己。

隨著最后一個轉身，音樂戛然而止。眾人微微提起裙擺，行了禮，急急從側邊退下。還沒等湘兒喘口氣，周嫂立即沖上來，把她原先的衣服塞進她懷里，直催著她趕緊去換了。

換上衣服出來，就聽一個舞姬問道：“翡翠姐呢？”

其他眾人都不知道，湘兒想了想，順著原先下臺的路線找去，就見翡翠站在側邊，倚著柱子，目光癡迷。她出了神，就連湘兒走到她身邊都沒有發現。

湘兒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臺上不知什么時候擺上了屏風，上面是疏離的水墨畫，山水淡渺，意境深遠。屏風后擺了琴案，上面焚著香，香氣清幽淡雅，十分好聞。

琴后坐著一位白衣男子，正雙手撫在琴弦上，他微微一頓，雙手輕輕拔動琴弦。一個個音符從他的指尖流瀉而出，帶著淺淺的憂傷與歡愉，兩者似乎矛盾，但又那么和諧地融和在一起。

聽進耳里，流進心里。像是咬了一顆梅子，嘴里酸得發苦，卻偏偏又透著清甜，讓人聞之欲醉。那琴聲一時像是在唱天上的明月，朦朧而美好；下一刻又似乎奏起一地落英，凄涼且惆悵。

湘兒從未聽過這樣的曲子，它仿佛在訴說一種東西，一種以前她也曾有過的東西，那么熟悉，可卻怎么也想不起來是什么。

男子的手白皙修長，看著十分眼熟。翡翠似乎已融入琴聲中，眼里也浮起了一層淚，嘴角卻分明帶著淺淺地微笑。

一曲終了，臺下一片安靜。想來也是，這樣只應天上有的音樂，一定會讓人沉迷。

葉蕊突然站起身來，靜靜地看著舞臺。所有人都被她驚住了，轉目注視著她。葉晨的眼里有著明顯的擔心，只有屏風后的男子還是淡淡的。

過了好一會兒，葉蕊卻只是勾了勾唇角，不知說了一句什么話，便拋下酒杯轉身而去。行走間腳步有些虛浮，葉晨瞪了臺上一眼，緊跟著追了出去。

臺下立刻響起一片唏噓聲。

撫琴的男子站起身，彈了彈自己身上或許根本不存在的灰，轉過身，一雙紫眸撞入湘兒的眼中。

他的眼睛依舊那么干凈，可身上卻像是覆蓋了一層憂傷的月光，直叫人看得心疼。他顯然是看到自己了，對著自己這邊幾不可見的頷首，接著徑自從她身邊走過。只是在與他擦肩而過的時候，湘兒分明感到翡翠的身體微微僵硬。

等男子走遠后，翡翠轉過身，見到湘兒嚇了一跳，差點叫出聲來，隨即又歉意的笑笑道：“你怎么在這兒啊？”

湘兒壓下心里的疑問，沖她笑笑道：“她們都在找你，偏你跑到這兒來發呆了。”見她有些尷尬，隨即拉起她的手，笑道：“快走吧，再不出現，大家真以為你被拐走了呢！”翡翠順水推舟，跟著湘兒走了。

回到風苑時天已晚了，漆黑一片，只見苑門上一左一右掛著兩盞燈籠。湘兒遠遠地便看見秋月一臉氣憤地回了屋子，剩下平安一臉莫名其妙地站在院子中央。

湘兒走到他身邊問道：“怎么啦？”

“我也不知道啊！”平安回過頭來看著湘兒，一臉茫然地道：“我不過是夸了幾句你舞跳得好，她立時就變了臉色。”

湘兒一愣，隨即又差點笑出聲來，強忍著笑意，拍拍他的肩膀道：“也許是她肚子餓了，所以心情不好，你明兒一早做點點心給她送去，她一定沒了脾氣。”

他似乎覺得湘兒說的也有些道理，便道謝后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