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菜色不錯,環境也算得上清靜淡雅,可是要湘兒對著這群飛揚跋扈的富家少年吃飯,她實在是吃不下,像征性地動了動筷子,便放下了,接過慧兒遞過來的手帕擦了擦嘴角,對澤然笑笑道:“表哥,湘兒吃飽了?!?/p>
她的話剛說完,樓下便響起了一陣混亂聲。
馬佐皺了皺眉,放下筷子?!霸趺催@么吵?”說著便函走身出門,不一會兒回來時,臉上卻有些古怪和疑惑?!跋旅鎭砹撕眯┦勘恢腊l生什么事了。”
眾人也都奇怪,唯有澤然瞬間白了臉,還沒等他開口,門“嘭”地一聲被砸開,一隊穿著鐵甲的士兵小跑進來,把他們所有人都圍住。
“這是……”馬佐朝最近的一個士兵走去,卻沒有得到任何回答。一時間屋子里靜得可怕。正這時,木梯上響起了腳步聲,眼前一閃,一個十多歲的小姑娘出現在面前,怯怯的看了看湘兒等人,緊跟在她后面的是一個二十多歲的男子,面容平凡,周身的氣質卻讓人忽視不了他。
小姑娘不過看了一眼,就指著澤然對男子說了幾句,男子點點頭,淡淡地吩咐道:“把他抓起來?!毕骂M指著澤然。
士兵上來分開眾人,押了澤然就走,男子再沒有看湘兒他們一眼,就走了。
官司兵離開后,在湘兒的百般追問下,馬佐才將事情始末說了出來。原來他們今日趁約定的飯局前,跑馬到郊外?;貋砺飞嫌龅揭幻裁琅由男⊙诀?。一群人起了色心,想著調戲一番。因為澤然答應把湘兒這個富家女個紹給他們認識,他們便將那女子讓給澤然,自己縱馬先回來。可是澤然還沒得逞,那女子的哥哥就帶人趕到了,澤然也因此被嚇跑。
湘兒聽了苦笑了,這種事他們這些人大概常干,只是碰巧這次的女子是有些來頭的,她哥哥竟派人找上門來。調戲良家婦女未遂,被子人家哥哥抓了個現形,說出去都丟人??伤僭趺凑f都是姑姑的兒子,自己若是不出點力,將來也無顏再見爹爹和姑姑。
嘆了口氣,讓慧兒打包了一些金銀,匆匆趕往太守府。
接待她的是馬佐,他自然明白湘兒的來意,卻怎么也不肯收東西。
最后實在扭捏不過才悄悄地說:“我與澤然相識多年,若是能救,不用湘兒表妹你出面,我也自然會救的。”他苦著一張臉,“只是這次惹了大麻煩,我家老頭子下了死命令,絕對不許我再插手。我也是實在沒有辦法?!?/p>
湘兒又說了幾句,可是還是沒有回轉的余地。只能先拿錢打點了獄卒,讓澤然能在里面過得稍好一些。
馬佐雖然不幫忙,但倒底與澤然還是有些情份的,對湘兒也不隱瞞。才知道這次風傾大雨,下游河道崩塌,釀出了一場天災。今上憐惜百姓,派三皇子葉晨前來安撫,不知怎么二公主玲瓏也跟了來。
這時湘兒總算知道澤然調戲的那位美貌且有些權勢的女子是誰了。他還真是,什么人不好惹,偏惹上這位壞脾氣的公主。只是沒想到自己繞了一圈,終究還是逃不開那個圈子。
寫了拜貼讓明月送去,不一會兒就有了回音,說是葉晨愿意見她。他愿意見的當然是周家小姐而不是陸湘兒。
原本湘兒也想過就這么算了,澤然是死是活說到底又關她什么事,可是她姑姑天天上門來求,父親的家書里雖然每每囑咐她不能縱容了姑姑和表哥,說他們從來都是惹禍惹慣了,說了許多,可到最后還是囑咐,到底是一家人,能多照拂一些便多照拂一些。想來他對自己這個唯一的妹妹還是很有感情的。
因此也只能硬著頭皮往前闖了。
見葉晨時,因為男女有別,中間隔著一架屏風,葉晨姍姍來遲,一身紫袍,桀驁不馴,還是一點也沒變。明月引他坐下,湘兒在屏風后行禮,“三皇子。”他本來正看著院子里的風景,并沒有當屏風里還有一個人,可聲音一出,他卻微微側頭,有些疑惑地打量著屏風里的湘兒。
好半天,才淡淡地道:“周姑娘不必多禮。”只是眉宇間仍存在著不解。
湘兒也在里面坐下,先替澤然道了一番歉,再財大氣粗地許諾,若能釋放澤然,周家原意為這次賑災捐善款。
他聽了只是淡淡地一笑,“周姑娘愿意為黎民百姓出一份力,本皇子自是感激不盡。至于唐澤然,他對本朝公主無禮,按理是死罪,絕不能寬恕。”聲音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湘兒聽了心里一驚,但很快又鎮定下來道:“表哥的行為雖然荒唐,但到底也不是罪無可恕,何況也未對公主造成實質的傷害,還希望三皇子能網開一面。”話鋒一轉,又笑道:“這一年來,大燕的天災不斷還望三皇子好好考慮?!?/p>
他從來是一個不會給別人面子的人,縱是周家,在他眼里只怕也和路人一樣但他卻肯來見她,這其中的緣由也是顯而易見的。
葉晨一怔,果然收起了些不屑,爽朗地笑道:“周姑娘果然是難得的聰慧之人,那本皇子也就不繞圈子了,是,本皇子會到風傾本也是想請周老爺為國出些力,只是沒想到半路上意出了這檔子事。本來,依著本皇子的意思,用一條人命換百姓安樂確是很值當,可玲瓏是本皇子的妹妹,她愛了委屈,作為哥哥,本皇子無論如何也不能置之不理,若因此周家不肯出手,本皇子也沒辦法,告辭了。”說完他就要走。
“葉晨?!毕鎯侯櫜坏闷渌奔钡睾傲艘粚B?。
他頓住腳步,猛地轉身,有些不可置信地瞪著屏風。
湘兒深吸一口氣,起身繞過屏風,緩緩地走到他面前。他怔怔地看著那張出現在他眼前的臉,臉上浮起狂喜,沖過來猛在把湘兒摟進懷中,淡淡的陽光味道隨著他的擁抱侵入湘兒的嗅覺。
湘兒傻了。為了讓他們好好談話,周圍的下人早已被支開,就邊慧也也是遠遠的守著,背對著這里,根本不會知道這里發生的事情。只是連她也不知道,自己何時和他要好到如此的程度,為何他看見自己會那么激動?
正百思不得其解時,葉晨已放開她,細細地打量著她的臉,目光忽然頓住,皺著眉頭道:“這是什么?”
湘兒知道他說的是那朵桃花,支支吾吾半天也說不出個緣由,或許連她自己也不想去回想了。
葉晨卻以為她受了什么委屈,也不再追問,甚至笑道:“這東西其實也蠻好看的?!边呎f邊用手在桃花印上來回輕撫?!爸皇悄阍趺闯闪酥芗倚〗??”他又問。
湘兒神色難辨地笑了笑道:“那些事不說也罷,只是今日有事求你,放了唐澤然?!笨匆娝r笑容僵住了,湘兒知道這讓他為難了,開口輕問道:“你還記得凌風嗎?”他的臉色更難看了。
可是湘兒這時也管不了那和么多了,“你曾欠我一個人情,如今我便討回來。你放過唐澤然,我們就互不相欠了?!?/p>
葉晨沉默了一會兒,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臉色變了又變,最終輕輕地點了點頭,“好”。卻背過身去不再看她。
“慧兒!”湘兒松了一口氣,喚道:“去告訴姑姑,表哥已經沒事了?!彼貞寺曂讼?。
正事辦完,湘兒與葉晨之間也不再再拘束,很是隨意地坐下問道:“玲瓏公主怎么會跟你一起來?。俊庇洃洰斨?,不曾聽說他們之間的感情有多親厚,現在突然湊在一起,倒讓人很奇怪。
葉晨的脾氣雖然不好,可是他有一點是別人比不上的,那就是忘性大,湘兒不過拙劣地轉了個話題,他就不再計較先前被她威脅的事,也很隨意地坐回她身邊,喝了一口茶道:“她是逃婚姻出來的,偷偷跟著車隊,被我發現之后又想逃,結果差點遭侮辱?!?/p>
“逃婚?逃誰的婚??!”湘兒立即來了興致。
葉晨見她來了興致,便擺出一副要與她長談的架勢:“說來也奇怪,我大哥突然與兵部尚書交好,還親口為林二公子向玲瓏求親?!?/p>
“二公子?哪個二公子?”湘兒一時也有些愣了。
葉晨白了湘兒一眼道:“除了林成意,林家還是第二個二公子嗎?聽說他與葉鈺交好,你不是也該認識他的嗎?”
“那二公子答應了嗎?”這是湘兒現在最關心的。
“不知道,他還沒回安陽,不過想也知道,與皇家聯姻那可是天大的好事,他有什么理由不答應?!彼唤浶牡卣f著。
林成意真的會答應嗎?湘兒想起他走的前一日說過,明年今日,必要為你再簪一朵梅花,只是不知這誓言能否實現。
當天晚上,葉晨就帶著親兵住了進來,美其名曰:商談賑災是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