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村里,村長的權威最大。現在,也先由村長開頭說話!
村長神情嚴肅,正抽著旱煙,吐出一口煙霧,道:“今天都是來商量事情的!不要吵鬧,更不準動手!大家和和氣氣地好好說!”
然后,大峰作為自家里最大的男丁,他代替岳娘,和氣地說道:“今天是為了商量收田的事!不獨你們各家要種田,我家也得干活、得種田!以前是因為我爹和叔叔去世了,而我和阿亮、小五又都年紀小,所以才把家里的田都租出去了,自家一畝也沒有留。現在我和阿亮能撐起我家的門戶了,又娶了親,以后我們也要干活養家,不能不干活,所以我家打算收七畝田回來,自家種稻子。至于怎么個收法、收誰家的?這里也有個現成且常用的法子,大家抽簽!抽中簽的那戶就退還一畝田。本來是每家租了四畝田的,現在退了一畝,剩下的三畝田不用退,仍舊歸你們租。我家打算收七畝田,你們每一家頂多退一畝,這樣抽簽抽出七家來,就是了。這些是我家商量出來的辦法,要是大家還有更好的法子,也可以說出來,大家再商量?!?/p>
大峰清清楚楚地說了一大堆的話,與此同時地,院子里的眾人都在認真細聽,不敢走一點兒神。
然后,徐天青率先發難,語氣輕佻地道:“大峰,你年紀也還小,想什么種田的事呀?不如好好地讀幾年書,然后考個秀才回來!也能給咱百姓村增光,不是?先考了秀才,再考舉人、考進士!就能當大官了!當大官,享大福!不用種田!”說完,他還故意樂呵呵地笑?!昂呛呛恰?/p>
毛毛忍不住在心里怒罵徐天青:混蛋!小人!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有些人臭味相投!劉安在連忙也發難,語氣賴皮地道:“先前說好了租給我們種的!那就不應該再往回收!要是你家之前不租田給我們,我們肯定還能去租別的地主家的田種!現在,別人家的田都租完了,我們就眼巴巴地租你們家這四畝田種,可不能往回收!做人得厚道不是?虧你家還是讀書的人家,這點道理,怎么都不懂呢?”
又有人附和道:“是??!不能收!我們都等著種田吃飯呢!你們家不用種田,也能收租子!根本沒有必要種田嘛!”
“是呀!”
“就是這樣的!”
“干脆別收了!”
“收什么呀?多麻煩呀!”
……
在人堆里,各種反對的聲音滔滔不絕。因為知道人多,毛毛家不會注意到是誰在說話,所以,很多人躲在別人背后,越說越起勁!
岳娘心里有些發慌,臉色不由得變青白了。大峰、阿亮、珈珈、玲玲和毛毛都很生氣,身體里都能蹦出火星子來了!特別是對徐天青和劉安在這兩個人,毛毛她們恨這兩人恨得入骨!恨得牙根癢癢、咬牙切齒!舊賬還沒清算呢!現在還又添了新仇!簡直到了死對頭的地步!
還好,到了關鍵時刻,岳娘先前對孩子們的叮囑起了效果,毛毛她們拼命地忍著自己的氣憤,一邊動腦筋想辦法!
毛毛去看村長,結果發現村長在繼續抽旱煙,根本不說話!那模樣,明顯是在裝聾作啞地持中立態度!盡管有人說話不講理、耍賴皮,但是村長他也不打算主持公道!
唉!毛毛在心里嘆息一聲,心想:誰都怕得罪人!看來,這件事還是只得靠咱自己家發力、使勁了!別人根本就不會幫我們!村長也不是靠山!
這時,大峰不慌不忙且嚴肅地說道:“我家是不是厚道,并不是一兩個人說的就算數!要是有人覺得我家做人不厚道,那么那個人又何必跟我們打交道呢?不如干脆避開我們,豈不是大家都干凈!”
毛毛眼睛一亮,明眼人一聽就知道,這話是針對劉安在和徐天青說的!說得強硬!說得妙!毛毛真想替大峰鼓掌!
大峰這話一出,那些事不關己的人就忍不住偷笑,并且把調笑和戲謔的目光看向劉安在和徐天青。
青天白日里,眾目睽睽之下,就算劉安在和徐天青這樣愛耍賴皮的人,也忍不住老臉一紅,然后變白、變青,接著又開始發紫!
大峰又說道:“我家的家訓一直就是‘耕讀傳家’,這是我家祖宗留下來的話,所以,我也不會因為別個不相干的人說的某句話,就變得懶惰了、不干活了、只想著讀書清閑、而不種田了!”這句話又準確無誤地針對了頭號對手--徐天青!
接著,大峰還又說道:“一樣是男子漢,為什么別人能干活、種田,而我就不干活、養家呢?若我真是這樣的人,不但別人瞧不起我,就連我自己也瞧不起。”接著,正色道:“我家一共是八十畝田,現在我家只想收回七畝田,給自家種,并不是為了再租給別人!我們家并沒有不厚道!當然,我家小五還小,現在只我和阿亮兩個人種七畝田可能是有點多了,這件事還能再商量!但是,收田這事,我家是下定了決心,一定要辦的!而且,抽簽也是最公道的辦法,誰也不受欺負!要是有哪個現在不想租我家的田了,要把四畝田全退回來,那當然更好,那咱們大家就都省事了!”
大峰今天的話,是在曉之以“情”,畢竟別人不會主動關心你家的難處,要說出來,才能讓別人知曉!動之以“理”,因為越是存在利益紛爭的人,就越不容易用感情去打動,而要用道理來使其動搖!又還很好、很恰當地給了那幾個最不安分的敵人以威脅!用以阻卻更多的反對聲音。
另外,毛毛發現,大峰還耍了一個小聰明。他說了一句“七畝田可能是有點多了,這件事還能再商量”,這是在故意把大家往討價還價的方向引誘!轉移大家的注意力!把“反對收田”轉移成“可以收田,但也應該少收一點”!
大峰能這么說話,真讓毛毛一家人感到意外,她們都把明亮亮的目光看向大峰,心里的希望開始膨脹起來!就連看慣了別人吵架打機鋒的珈珈,也覺得激動和贊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