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我終究渾渾噩噩成長到六歲,對于未來的日子一無所知。
寒冷幽靜的深夜,噩耗如海潮般席卷而來。娘親和我被爹爹掃地出門了。
沒有任何緣由,沒有任何道理。來傳話的僅是爹爹的跟班,因年長,平日我們都喚他胡管家,他的地位不容小覷,即便在大娘的面前,也從來都是表現得不卑不亢。
“紫夫人!”他這樣喚我娘,沒有所謂的點頭哈腰,僅是手一伸,便擋住了娘的路:“是時候啟程了!”
“難道老爺沒有一點回旋的余地了嗎?”娘親急地抽出雙手拽著胡管家,一陣陣地抽泣:“我走還可以,可是霜兒她…她可才六歲啊!”
胡管家用力拔下娘親的手來,捋了捋衣袖,顯出一絲同情,無可奈何地眨眼:“夫人覺得有必要嗎?或許老爺都不知道還有個六小姐的存在,紫夫人想必知道,就連六小姐的名諱,老爺都沒勞心過,大抵是夫人你自己的手筆,得了若霜二字。紫夫人,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老爺讓你走,你該感恩戴德才是,莫要在做爭論。”
娘親跪地便拜,一直向胡管家求情,額頭一聲一聲在涼涼的地板上,淤青伴著地上細碎的灰漬,可胡管家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了這個寒冷的夜。我跌跌撞撞地小跑過去,抱住正抽筋發抖的娘親。
“霜兒,我們不得不走了。”娘親湊至我的耳際,小聲呢喃,聲音因剛剛的嘶吼沙啞可憐。
如此般,憑著我最大的力量,攙扶著娘親離了這扇今后只可仰望不可踏進的冷府,這個雖住著血肉至親卻極其寒冷的冰窟……
我想,此生不會在想著走進來了。
之后,無家可歸,娘親和我開始了穴居。冰冷潮濕的山洞里充斥著難以入鼻的氣味,晚上時常著衣而睡,不過第二日早便如同睡在水里,衣服全部潤濕,涼涼地貼著每一寸皮膚,不可計數的紅疹經常會襲擊重病在身的娘親。
有時候,為擺譴內心的恐懼。我不停地做著自我安慰,在傷害娘親的基礎上,做著保護自己的安慰。
“娘親,爹爹是不是在和你耍小孩子脾氣,等氣消了沒準兒就來接我們回去了吧!”我為自己的安慰倍感舒適,而對娘親卻是深深的一刀,好比戰場,沒有硝煙,也會致死,何況是人的那顆脆弱的心。
“霜兒會害怕的吧!”娘親忽地抱住我小小的身體,泣不成聲道:“對…對不起,對不起,都是娘親的錯。”
“娘親,霜兒很乖,不會怕的。”我學著大人的樣子,摸了摸娘親的腦袋。
“霜兒,霜兒,我…我的霜兒…。”那日,我抱著痛哭的母親整整一夜,直到她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
也許,我生下來,就是保護娘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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