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痛了一會，緊跟著想起自己剛才聽到幾個丫頭議論的事，說什么負心漢，什么大公子，什么撞墻，想把這些事理出個頭緒來，只是頭腦里一片空白，對那些事亦是一丁點兒印象都沒有。到底怎么回事？

她不禁捶著頭，痛苦道：“難道真的是撞得失了憶，所有的事都不記得了。”

劉媽媽心疼的拉住她的手，“我的小姐，想不起來就別想了，好不容易醒來，要好生休息才是，怎么還能捶這受傷的頭呢？”

其實被紗布纏著的額頭還痛著呢，花祝雨哪里真敢用力捶？但是也就那么輕輕拍了兩下，紗布上立即就滲出了血水，張大夫瞧著不妥，便指著紗布皺眉道：“聽說當時傷得不輕，這傷口是怎么處理的？”如果處理得好，都過了兩三天，應該不至于輕拍兩下就滲出血來。

冬青難過得眼圈都紅了，“傷口不過是大公子灑了一些藥粉再包扎的，沒有請過一個正經大夫來上藥，恐怕是大公子也不通醫理，這天氣又熱，藥粉并不能讓傷口愈合吧。”有些事真的無法對外人道，那日各房主子得知小姐撞墻受傷后，竟是爭相慶賀，老夫人那邊也只說小姐因為一個男人干出這等事，是咎由自取，傳出去沒的還丟了花家臉面，恁是不準請醫上藥，是死是活，聽天由命。

她還真沒見過這般狠心對待自己嫡親孫女的祖母，可是又有什么辦法？自從前任國師李虛子在小姐生下來時斷了皇后命后，府里人相繼都很是歡喜。可是后來偏偏當今皇上的兩個皇子相繼夭折，皇上如今就連個公主都沒能生下一個，一肚子氣正沒處撒。如今整個京城都流傳著小姐是個天煞孤星，這個傳言讓整個國公府都跟著膽顫心驚，害怕某一日皇上記起國公府里的“天命女”，那么小姐這個所謂的皇后命就成了所有人眼中的催人命。將來皇上若是來個滿門抄斬以除禍根，那可就不是小姐個人的悲哀，而是整個國公府的莫大悲哀。

為了整個國公府上上下下幾百條人命，也怪不得老夫人對嫡親孫女冷心冷情，誰不把自己或者一大家子的命看得比個別人重要？

話說回來，老夫人不讓請醫，大公子也不敢明里違抗，何況老夫人下了令，這京城里稍有名氣一點的大夫，誰敢來國公府給個禍根看病？

所以說大公子才丟下所有事急急去了百里外的通縣把張大夫請來，但這話又怎能對一個外人說？

冬青的話雖沒說明，但是張大夫想起剛才山水帶他進來時都是走的偏門，還有點偷偷摸摸的意思，也就明了了眼前這位花小姐可能在府里頭的日子并不好過。于是看在花籬笙的面子上也不多問，徑自將纏繞的紗布重新解開，果然看到了正中稍偏左的額頭上破了一大塊，腫起老高，現在那傷口已經化了些膿水，正在往外流，顯然已經有感染的跡象。

他當下讓人去打來熱水，凈了手，就開始清理傷口。他手法很是熟練，清洗，由輕到重的擠，再清洗，反復好幾次，好一會，才把傷口的膿血擠凈，又上了自帶的生肌清毒藥膏涂上，方才邊綁著紗布邊搖頭道：“這口子深得很，又大得厲害，還延誤了時日，就算日后好了，恐怕也是要留下疤痕，可惜了小姐的好容貌，可能是要破相了。”

花祝雨頭昏昏沉沉，對于破不破相，自己倒不覺得什么，但是劉媽媽幾個卻是大急，她拉住張大夫的手急道：“張大夫是名醫，難道就沒有靈藥讓我家小姐的額頭恢復原狀么？”

張大夫搖了搖頭，“恕我愛莫能助……”

小葉和晴文突然跪到地上直磕頭，“求大夫想想辦法，小姐本就成這樣了，若是連容貌都毀了，日后又該如何嫁人啊……求大夫一定要想想辦法，我們給您磕頭了……”

她們兩人在地上磕得邦邦響，不僅張大夫嚇了一跳，花祝雨也嚇了一跳，她隔著紗布撫著被擠痛了的額頭，皺眉道：“你們兩個這是干嘛，不就是額頭上多了個疤痕，有什么大不了？哪里用得著又磕又跪的，都說膝下有黃金，快起來吧。張大夫若有靈藥，醫者父母心，難道他還會藏著掖著不成？沒有就沒有，跪下來求他，他也不會無中生有。”

雖然對發生在自己身上古怪的事還沒有理出頭緒來，但是能重見天日重新活過來，已經讓她感覺一種新生的可貴與珍惜。所以她的語氣并無抑郁，反而輕松得很，小葉的腦袋也一下子靈泛起來，一本正經糾正道：“小姐，我們是女子，膝下沒有黃金。”

她的話引來劉媽媽幾個噗哧一笑，花祝雨料不到她在這句話上較真，哭笑不得，“女子也是人，一樣也有黃金……”

她一句話還未完，就聽到外面山水突然驚叫道：“天哪，晴春姐姐，是誰把你打成了這樣？”

他這一叫喚，劉媽媽才記起一大早晴春見小姐仍不醒，大公子去請的大夫又還沒音信，怕小姐撐不下去，才麻著膽子說去正善堂老夫人那邊再求求，恐怕老夫人忽然又發了善心，就答應給小姐馬上請個名醫來。

她堅持要去，靜婷苑的人也沒做指望，不過也沒攔著，自然是抱了試一試的態度。想不到這一去半天，等張大夫一來，他們就都給忘了這事，眼下山水這聲驚呼，分明是晴春出了事。

還沒等屋子里的人出去，就見山水扶著一個頭臉都被打得鼻青臉腫十三四歲著青布褂子的女孩子進來，看著她凌亂了的衣裳，小葉和晴文也顧不得求張大夫了，驚呼著爬起來扶住晴春問道：“只出去了半日，怎的就成了這樣，難道是老夫人著人打了你？”

晴春哭得傷心欲絕，“不是老夫人，去了半日，我根本連老夫人的正善堂都未近，就叫趙媽媽給堵在了門外。她說老夫人正念著佛，沒空理會我，我就說在外面等著。結果就見到四小姐走進去了，好一會才出來，我就知道是趙媽媽故意使壞不讓我見老夫人，便是拉住四小姐去里頭幫著通報一下。還沒等我把話說完，趙媽媽就叫人過來揪住我打，說我不懂規矩，沖撞了二房的嫡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