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公子笑得春光濃艷,“高見不敢當,誠如陳掌柜所說,這幅畫筆致奔放灑脫,痛快淋漓,畫了曲徑通幽的山間野趣,也有青綠山水意境的清幽別致,能作出這幅畫作的人,定非凡俗,就算現(xiàn)在籍籍無名,他日必定能揚名天下。所以,這幅畫我買了,算作留給后人的財富也不錯?!?/p>
就在他們這一問一答之間,正在氣憤之中的小葉已經(jīng)徹底看呆了眼。以前她就覺得大公子很好看,比那些她見過的這家公子那家公子都好看得多,所以府里頭的那些丫頭們常常把大公子視為第一夫郎人選,雖然只是想象,但也能私底下滿足一下她們的遐想。大公子待人雖然溫文有禮,對下人也是如此,但是對那些嬌羞愛慕的目光卻視若未見,輾碎了不少芳心。
只是眼前的公子,比大公子更多了絢爛煙花般的耀眼,太讓人震驚了,世間怎么會有如此好看的人?
她睜大了眼,心里卻在神思飛揚,直到有人在她耳邊大聲吼,她才一下子回過神來。
“姑娘,別發(fā)呆了,我們殿下問你這幅畫真的要三千兩才賣嗎?”一個眉清目秀的小廝站在小葉面前大聲道。
小葉這才發(fā)現(xiàn)那位年輕公子已經(jīng)站在她面前,周圍那些客人看著她的呆樣正在發(fā)笑,她忙紅著臉硬著頭皮說道:“三千兩已經(jīng)很便宜了,公子既然想買,那準備出多少錢?”
年輕公子笑瞇瞇地看著她,聲音竟然也是無比的清悅好聽,“雖然這幅畫作值得三千兩,但是想在市面上近期就作出這個價,恐怕不可能。我是想去收藏的沒錯,不過周期太長的話,恐怕也得折給我一些利息什么的,所以,我最多出兩千兩,姑娘看怎么樣?”
兩千兩?周圍的人都跟著瞪大了眼,這位成王殿下真的認為這幅畫值這么大的價錢?
小葉咽著口水,兩千兩完全超過了小姐的最低定價,她哪里還有不賣之理?但是表面上她仍是一副不甘愿的樣子,道:“原來還有視珍寶之人,就沖著公子這一點,就算價格低了許多,不賣也得賣了?!?/p>
兩個人在價格方面一拍既合,實在是其他人預想不到的事,他們并不認為這位成王是個傻子,難道真是他們不識貨,錯過了什么?一些人于是又揉著眼睛再盯著那幅畫瞧。
“木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天也不早了,我們也該回去了。”年輕公子揮著衣袖就欲走出去,那個小廝把錢袋一摸,立即哭喪著臉道:“殿下,小的今天出來得匆忙,只有一千兩銀子,怎么辦?”
小葉頓住,難道他們只想出一千兩銀子故意耍這么個花槍?
年輕公子也頓了一下,回轉(zhuǎn)身望著小葉稍有抱歉道:“那實在不好意思,今天銀錢沒有帶足,看來這畫買不成了?!?/p>
小葉大怒,“難道公子剛才是在耍弄我?”
旁邊的人都對這突來變故有了看熱鬧的興致,看來成王并不想買這幅畫,并不是他們看走了眼。
年輕公子不惱反笑,一雙眼睛水光洋溢,從上而下睨人時的弧度勾人,“姑娘的話太武斷了,兩千兩銀子而已,用得著耍弄你么?不如這樣……”他把頭偏向旁邊那個微胖的年輕人,“杜少借我一千兩?到時候我請你喝酒?!?/p>
被稱杜少的年輕人立即讓小廝掏出一張千兩銀票恭敬地遞上去,“成王殿下客氣了,能得殿下相借,便是榮幸,哪敢叨擾酒喝?”
小葉蹙緊了眉,成王殿下?陳國的儲君蘇值嗎?
她駭?shù)泌s緊捂住嘴,她是不是得罪了什么大人物?
在她的驚愕中,木桑把兩張銀票遞給她,抽走了她手中的畫。臨出門前,蘇值回頭笑吟吟道:“小丫頭,來而不往非禮也,今日得你如此相待,他日必定百倍相還。記住啦?”
看著他們拿著畫出門乘車而去,小葉又喜又驚又怕,捧著手中的銀票和欠條,幾疑還在夢中。
國公府里,花祝雨在并無多大病情的老夫人那邊坐一會就出來了,冬青陪著她在荷塘邊喂著魚食,“小姐,依奴婢看,老夫人并不是真病,只不過是二小姐被夫人送去了家廟心里不快故意裝病,聽說這幾天老爺每次過去都讓他吃了閉門羹,恐怕還是在想法子把二小姐再弄回來?!?/p>
花祝雨朝水中灑著魚食,“別去管老夫人真病假病,我們只要過好自己的日子就好。瞧瞧六妹,今天找了如意郎君,恐怕正做著風光嫁入朱家的美夢,這才是讓我們看著該羨慕的事情不是?”
聽小葉說,朱熙的祖上原也是對朝廷有功勛的名門,后來卻漸漸沒落了。直到朱熙這一代,才出了他這么個武狀元,又重新得了功名。不過就算為狀元,如果沒有高官舉薦,沒有后臺,也休想在朝廷得到官職。朱熙家自敗落后,那些有權(quán)勢的早已遠離,武狀元考起照樣難有出頭之日。于是原身不顧自尊廉恥,一再求花不缺收朱熙為門生,幫他在朝里舉薦。
對于原身的請求,花不缺自然不會答應,于是她便發(fā)了狠勁,在花不缺書房外跪了三天三夜,當時天還時斷時續(xù)下著大雨,原身中間暈過去兩次,最后花不缺實在煩不勝煩,終于答應了她。
那一次后,原身在床上病了一個月,朱熙也被舉薦到了御史臺。而在她病重期間,朱熙也時常會借著花籬笙的名頭過來看她,送藥送湯自是不在話下,小心翼翼地,旁人都看得出來,當時的他對原身很是有些情份,不像是虛情假意的人。
可是,據(jù)小葉猜測說,六小姐與朱熙生出情愫,應該也是在這個時候,因為花素素每次過來,幾乎都是朱熙在的時候。
“嫁入朱家,并不是素素的美夢,她只不過是想和我同甘共苦?!辈恢螘r,朱熙的身影居然出現(xiàn)在池塘邊,他一臉沉色,緩步走過來。
冬青看是他,立即變了臉色,“朱公子還來干什么?既然你已經(jīng)向六小姐下聘,現(xiàn)在過來是想道歉嗎?”
“我與素素情投意合,能結(jié)連理是天經(jīng)地儀的事,沒什么值得道歉。若說要有道歉的地方,就是不能回應五小姐對我的情意,日后有機會,朱某一定會在五小姐有困難的時候再行報答?!敝煳跣钠綒夂偷?。
“你……”冬青氣得想罵人,小姐對他豈止有情意?為他做的那些事呢,一再差點丟性命,就換來他這么一句話?“對于小姐,朱公子就算拿命來抵也不為過,你認為小姐會稀罕你這種人的報答?”
不待朱熙說話,花祝雨就把魚食放下擺了擺手,“說這些話無意義,朱公子,你就直說你來的目的吧,沒必要顧左右而言他,浪費時間?!?/p>
朱熙心里暗自詫異,她居然知道他來是為了別的事,心思之敏捷,讓他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女子是之前那個對他百依百順又反應遲鈍的女子。
他按下心里的異樣感覺,盡量平心靜氣道:“五小姐很爽快,沒錯,之前曾給了你一個八尾翡翠鳳凰簪,那個并不貴重,希望五小姐能還給我?!?/p>
冬青氣得渾身發(fā)抖,花祝雨卻是淡淡一笑,眼一瞥,正好看到園子一角露出的淡色裙擺和粉色繡花鞋,心里已是有了計較,看來是花素素不放心那支所謂的簪子,便是讓朱熙過來要,徹底斷了他們兩人之間的聯(lián)系。
這幾天她修身養(yǎng)性,本還準備讓他們多逍遙些時日,既然他們?nèi)绱似炔患贝?,就別來怪她心狠手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