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尊斜睨一眼那杯濃黑的藥汁,嘴角勾起一抹邪惡的弧度。他知道,歐陽倪只是端了一碗毫無用處的去寒藥而已,他的病,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爺,喝了它吧,我可是熬了大半天呢!”歐陽倪嬌嗔一句,將藥遞給玄尊,然后拿出絹梅手帕幫他擦去額頭上的汗珠。
玄尊忍住體內的疼痛,接過印有盤龍的金邊瓷碗一飲而盡。他的臉上始終帶著淡淡的笑容,視線落到歐陽倪嬌俏的身上。女子溫柔地擦掉他嘴上的藥汁,“感覺怎么樣?”
玄尊剛想說話,一口濃濃的血從喉中急劇噴出。他捧著脹痛的腹部,因為痛苦難耐,他的眼睛變的血紅,“倪兒。”
歐陽倪臉色蒼白,半天也未說出話來,直到男人一把摟她入懷,她才如夢初醒。“爺,你有沒有怎么樣?我去叫太醫。”
“倪兒...”男子呢喃一聲,下巴緊緊抵在女子烏亮的秀發上,他深呼一口氣,恨不得將女子揉進體內。
歐陽倪驚訝地抬起頭來,視線恰好陷入男人幽黑的深潭。眼角有淚滑落,她緊緊摟住男人寬闊的肩膀,低低喚了一聲,“爺。”
玄尊不是不感動,曾經有多少個歲月當疼痛來臨的時候,他都獨自一人抗著,如今,他終于找到一個可以與他攜手并肩的人。
夜晚寧靜而和平,明月高高掛于玄王府正上方,將整個憶凝湖照的更加明亮而透徹。
諸葛蕓看著書房里互訴衷腸的兩人慢慢轉過身去,諸葛蕓,你該高興的,你的丈夫喝下了你親自采來的藥草,難道這還不夠嗎?不夠嗎?她苦笑一聲,喉嚨里有咸咸的液體流入體內,她曾聽人說過,那是心在流淚。
視線變的模糊,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諸葛蕓打量一下四周,見前方有幾張石椅便就勢坐了下來。她抬頭看向漆黑的天際,天有多大,而她只能看見那么一塊而已。
前方是一片竹林,這也是玄尊要求種上的。她不了解玄尊,只知道他的生活很有規律,沒有富貴子弟的輕浮,也從不會與他們花天酒地,閑的時候喜歡種種樹或栽栽花,朝中有事務的時候,他也會通宵不眠不休。似乎整個世界與他都是格格不入的,他陰霾不定,但也會聽話的像個孩子,當然這一點,迄今為止只有他的倪兒才有幸品嘗。在很多人眼中,他是個陰狠的男人,可是在她看來,他也有柔弱的一面,越是堅強的人,他的內心就越脆弱。
諸葛蕓想著想著,不覺中,臉上已有深深的酒窩。是啊,母親說的沒錯,既然愛了,那么就要愛他的一切。
“翠兒,你慢點,慢點...”竹林里傳來一陣悉窣聲,諸葛蕓起身躲到涼亭后面,視線越過叢叢竹葉向里面望去。纓兒拉著翠兒的衣襟,臉色嚴厲而冷俊,諸葛蕓不明白,為什么一個丫寰會有如此深的戾氣。
“你干什么!”翠兒怒吼一聲,用力甩開女子的禁錮,“你又要做什么!”
纓兒冷笑一聲,媚眼間閃過一絲殺氣。諸葛蕓不由的打了個冷顫,只聽女子不急不緩地說道,“上次的事竟然沒要了她的命,看來我們的爺還是有些不舍的。”
“畢竟是夫妻一場,王爺又怎么可能把事情遷扯到她身上?即便王爺再怎么討厭王妃,但那畢竟是皇上親自指的婚,他不可能沒有顧忌。”
原來,說的是她。諸葛蕓冷笑一聲,自己如今住在別苑,看來還是托了皇上的洪福,否則說不定早被玄尊逐出家門了!
“纓兒,上次我們已經害了青兒被打,害她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個月,那件衣服明明是你放進去的,我們卻合伙嫁禍給她,如今,王妃已經這樣了,你還要把她害死才甘心嗎?”翠兒嘶吼一聲,纓兒一把捂住她的嘴巴,怒叱一聲,“你想死嗎?如果引來守衛我們的命就不保了!”
手心慢慢松開,翠兒大口大口地呼吸,許久,她才喃喃地說,“纓兒,王妃和我們無怨無仇,你為什么要趕盡殺絕呢?”
“你后悔了?”纓兒背過身去,眉眼間已有殺氣,她以為她可以利用翠兒幫她完成整個計劃,而現在她既然已有異心,那么,留著也只是一個禍害。女子十指與中指間立刻出現一支毒針,速度之快如白駒過隙,翠兒還未來得及出聲,身體已經向后倒去。“翠兒,別怪我心狠,要怪只能怪你太軟弱。”
諸葛蕓從未見過如此血腥的一幕,她趕緊用手捂住嘴巴,生怕一不小心叫出聲來。
纓兒吹了聲口哨,一只西域白鴿從空中盤旋下落,女子伸出右手,讓白鴿落在她白晳的手背上。她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小的紙卷塞到白鴿的羽翼下方,然后摸了摸它的腦袋將它放飛于潑墨的夜空下。
女子如罌粟般的笑容在黑夜中冷冷綻放,她拍拍手,臉上的殺氣瞬間變成驚嚇,女子大叫一聲,隨后向長廊跑去,“救命啊!殺人了!”
玄尊放開歐陽倪軟若無骨的身體,鳳目緊緊盯著女子緋紅的臉頰,他溫柔開口,聲音淳厚如天賴,“倪兒,你怎么知道是這副藥才能治好的病。”
歐陽倪這才想起來剛才回來的過于急切,根本沒有問諸葛蕓這草藥的名字。她輕輕推開玄尊,轉身將碗拿開,“我是聽御醫說的,這些藥也是我請人去后山采的。”
女子身體一僵,玄尊從身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香肩上,他雙目閉起,就像一個因為玩的太久而疲勞的孩子。“倪兒,我們要好好謝謝人家,多給他一點錢吧,我想,這一生他都會落下病根。除了錢,我們也別無其它,但愿這些錢能讓他下輩子有所依靠。”
歐陽倪微微一怔,難怪諸葛蕓臉色會那么蒼白,原來為了這副藥,她竟然犧牲如此大的代價。倘若玄尊有一天知道事情的真相,那么此刻能擁有他懷抱的人應該是諸葛蕓吧?女子轉過身,淚眼婆娑地看著面前高大的男子,反手緊緊摟著他,“爺,你會怪我沒有親自去采藥嗎?”
“傻瓜,我怎么舍得讓你冒這么大的險呢?幸好不是你親自去,否則我一定會扒了他們的皮,連個人都看不好。”玄尊寵溺地點著女子小巧的鼻尖,薄唇因為藥性尚未退去,帶著一抹邪肆的紅。
“爺。”歐陽倪低喃一聲,她想去的,她好想去的那個人是她而不是諸葛蕓。
“王爺,”門外,傳來余管家的聲音,玄尊濃眉微蹙,半晌才不耐煩地開口,“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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