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新葉紅著臉，不知所措，“不用為了新葉如此奔波，我知道小姐為了新葉受了很多罪，可新葉不愿意看到小姐不快樂，我想要以前的小姐?！?/p>

清瑤抬起頭，這丫頭什么時候學會煽情了，拉了她坐在身旁，摸摸她的頭發，“你是我妹妹，這個世界上也就是你和我相依為命了，我管你還不是應當的嗎？再說當初是我連累了你?！?/p>

“小姐，你記得么？一年了，一年你都沒真心的笑過了，我也知道你肯定不愿意接任天地盟的盟主，小姐，就這樣吧，你要是愿意，新葉陪著您，去哪里都行，只要小姐覺得開心不這么委屈才好。”從沒一個人對自己這么好，清瑤一年的隱忍與痛苦，她也看在心里，實在不愿意讓她為自己痛苦下去。

清瑤拍拍她的手，“我哪里覺得委屈了，我不委屈，相反我還很高興。我本無意于江湖紛爭，可既然已經卷了進來，那我們就拼一拼，最后鹿死誰手還不一定。新葉是不是怕了？”

新葉垂下眼簾，搖搖頭。

“沒關系，過段時間，我會帶你離開，到時候，我們就再也不問江湖世事，好不好？”清瑤安慰著她，也安慰著自己，不確定那個日期什么時候來臨，但總要給自己，也給新葉一個希望，雖然現實如此殘酷。

月亮的光輝照進房間，清瑤睜眼盯著房頂，仿佛要把那里瞧出朵花來，有些事，不愿再記起，可它就像瘋長的水草，枝枝曼曼，占據了心底的大部分空間。翻個身，此刻只希望可以盡快睡著，不想窗戶上人的剪影如此明顯，清瑤坐起身，把自己包嚴實，“窗外是哪位俠士，進來吧，偷偷摸摸躲在外面算什么？”這樣一喊，也給新葉報個信，該出手時就出手。

窗外的人淺笑一聲，也不扭捏，掀開窗就翻了進來，“姑娘還真是大膽，半夜三更就敢把男人往自己的房里招呼，就不怕我害了你？”

清瑤彈指點亮蠟燭，示意他坐下，“怕有什么用，你如果真要害我，我害怕你就能不害我了嗎？”那些穿越的傳說中都說主角不會輕易死掉，清瑤在心里祈禱自己也就是個普通的穿越女，希望命運跟別人也沒什么差別才好。

男子笑了笑，眼里都是玩味，伸手摘掉臉上的黑巾，飛眉入鬢，眼若遠星，也是個美男，“這個自然不能，我若要殺你，沒人能攔得住?！?/p>

“敢問俠士大名？”清瑤就納了悶，這古代的人基因還真是不錯，一個一個的都還挺養眼。

“白蝴蝶?！蹦凶有Φ煤軠厝?。

“哦，不知大名鼎鼎的淫賊白蝴蝶跟閣下是什么關系？”清瑤臉上閃過一絲促狹。

“正是在下。”男子很是客氣提抱拳，只不過拳頭還沒高過下巴，便意識到自己被罵了，臉上一陣紅一陣白。被人背地里罵了也就算了，想他白蝴蝶可是瀟灑風流，玉樹臨風，被一個女人當面辱罵，實在是件很傷面子的事情。“不帶這樣玩的，每次一見面你都要這樣拐彎抹角的罵人，你不跟我抬兩句扛是不是嘴閑得難受。如果真是這樣，小爺不介意替你解解悶。自從著了你的道，我就沒開過葷，這會兒正好拿你解悶。”

第一次見面，是去年清瑤帶了新葉到鳳國去，在客棧里跟眼前這爺做了半個月的鄰居。他出去行動時，清瑤還沒到，等這位爺溜了一圈回來，驚呼“我怎么忘了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色心一起，便無所顧忌，半夜卻被新葉點在了房頂上。然后兩個人一個在房頂被冷風吹著，一個坐在屋里小茶喝著隔音傳密較量了一夜，新葉愣是沒放他下來。白蝴蝶長嘆一聲：“你還是不是個女的啊，怎么我的花言巧語在你這里就不靈了呢？”原本就是感嘆的一句話，可錯就錯在你想想也就罷了，干嗎說出來啊，還仰頭長嘆，月光下，倒很像困獸一頭。小姑娘立馬一巴掌拍在客棧那梨花木的桌子上，頃刻便塵歸塵，土歸土。清瑤揉著眼睛醒來，看著地上那一堆木頭茶壺的凌亂，聽新葉吞吞吐吐的說了半天，終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最后，白蝴蝶上交了身上那疊人皮面具和祖傳的迷香，新葉又非讓人家發個毒誓，以后再起淫意，便下身流血而死。清瑤不由得向后退了幾步，然后，便看到小白同志的臉像個咸菜缸，這孩子是死也不發這種誓，還破口大罵：“今兒個小爺敗在你們手下，這也是命里注定。你讓我發這種毒誓，明顯是想讓斷了香火啊，你，你也太狠毒了吧？半夜你不拍做惡夢啊？不感覺心里有愧??？你說你這話是人話嗎？”

新葉老神在在的往椅子上一坐，“這有什么啊，我又不是淫賊！”

清瑤揉揉太陽穴，這大半夜的鬧個沒完沒了的，實在困得受不了了，對新葉眨眨眼說：“差不多就行了。他就是發了這種誓如果到時候真不遵守你還能拿他怎么樣嗎？咱不一樣管不了么，算了，就當行善積德了，放他下來吧?！?/p>

這回輪到白蝴蝶急了，“想我白蝴蝶在江湖上也好歹有些名號，怎能說話不算數？小爺我說到做到，說改行就改行。如日后食言，自斷三指，但你不信也不能昧著良心讓我發這種毒誓??！”說到最后，便有些激憤了，房頂的瓦片開始晃悠。新葉一把帶過清瑤飛身離去，剛出門，便見鳳國的天字一號房轟然倒塌，月光下，有人影冉冉飛往遠處。

第二次見面，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清瑤伸手拍在就要擦身而過的人肩上，一個趔趄就被新葉拽進了飯館，飯沒吃一口，清瑤傾身，興沖沖的問人家下身是否已經開始流血不止，新葉一口湯混著晶瑩的白米飯全噴在白蝴蝶的臉上，整個飯館的人屏息凝神，打開全身的毛孔，支起兩只耳朵，全朝這邊張望。這缺少娛樂的勞苦大眾啊，清瑤感慨，只能拿這個來當談資么。然后小白同志驚天動地的嚎了一嗓子，扔下筷子便暴走出去，身后泛起一陣滾滾煙塵，留下一屋子莫名其妙的人不知所措，和女扮男妝的清瑤甩開紙扇，笑得山河失色，人神共憤。

第三次，一瞅見清瑤和新葉的影子，小屁孩便開始狂奔，奈何人家清瑤的看家本事就是輕功，一不留神就追上了，小白轉身便看到后面兇神惡煞的新葉，這可真是前有將擋，后有追兵，這大街上人來人往，躲沒地躲，藏也沒地藏，一時著急，高舉雙手，大聲喊：“小爺的下身沒有流血！”人們瞬間被雷得外焦里嫩，毛發外翻，熱鬧的大街靜的好像再等一根針的墜落，清瑤眨眨眼，先反應過來，捂著肚子一手指著他笑得花顏失色，然后，一街人開始騷動著笑得天崩地裂，白蝴蝶只感覺氣血上涌，一張嘴，鮮血噴了兩尺遠。醒來后，想自己也是風流倜儻，被兩個丫頭這樣刁難，真是憋氣啊，白蝴蝶臉色鐵青，清瑤和新葉互看了一眼，心知做得有些過分了，便自動退了出去，可白蝴蝶分明聽到風傳過來她們壓抑的笑聲。

這次小白是算好了不會被氣出血，可萬萬沒想到，一來就被罵成淫賊，正生著悶氣，新葉推門進來，手里端著茶水。

“新葉的警覺是越來越差了呢，我都坐這老半天了，你老人家才姍姍來遲啊?！毙“鬃プ‰y得的機會，鐵了心要羞辱新葉一番，以報之前被辱之仇。

“哼，我早知道你來了?！毙氯~臉一板，從鼻子里答應一聲，“小姐早就吩咐過了，你要來了，定要好好招待你，對待大俠你，還是講些江湖規距的好，這不，誠心煮了杯茶給你，喝吧?！毙氯~把他的杯子扔在他面前，竟沒濺出一滴，轉身遞給清瑤一杯白水。

小白同志心懷感激，看了看清瑤的白水：“清瑤你來喝我的茶，我嘗出來了這是雨前的龍井，挺香的，你嘗嘗看。”

清瑤搖搖頭：“不用了，晚上喝茶我睡不安穩，喝這個就好。”

“還是清瑤知道疼人啊，”說著，便撥撥茶葉喝一口，“這女人啊，就得溫柔些才行，要不，哪里會有男人喜歡啊。”

“這是你的經驗嘍？”新葉哭笑不得，我溫不溫柔干你什么事啊，“也是，我才見過幾個男人啊，這肯定是不能跟你白爺比啊。你是誰啊，天下無敵的采花圣手白蝴蝶啊?！?/p>

“你？你這揭老底不算數！”白蝴蝶郁悶得不得，為什么每次都拿歷史當新聞啊？

新葉皺皺眉，怕這孩子一貧起來沒完沒了，貧不過了就動不動拿吐血當幌子，趕緊岔開話題：“好，這個不提，你來做什么??？”

“你那破空的琵琶音我也聽到了，知道不是找我，但故人來了總不能不見一下吧。”白蝴蝶從茶碗里抬起頭來，舔舔嘴唇：“我閑著也是沒事，就來看看兩位，看有沒有我能效勞的。對了，你跟軒王爺很熟啊，這可是他的地盤?！?/p>

“也沒什么事，就是新葉前段時間受傷了，需要千年靈芝，我過來請軒王爺幫忙弄點?！鼻瀣幣踔樱柚鵁釟馀?。

“哦，這東西不是尋常人家能有的，怎么樣，他說能搞到吧？”白蝴蝶身體前傾，很關心得看了看新葉，“新葉武功這么高，能傷到她的人肯定不是普通人吧，現在新葉好些了沒？”

“哪那么多廢話？一個男人也能這樣嘮叨，真服死你了?！毙氯~眼角微垂，耳根泛紅，退了出去，不忍心看小姐回憶往事再傷神傷心。

清瑤看著新葉的背影，心想，哎，女大不中留啊，估摸著那天晚上要是別人在屋里，新葉早就把白蝴蝶從屋頂上搞下來了，笑了笑：“都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那時候她的武功也沒這么高，都是我連累得她。你最近怎么樣??？”

“還能怎樣?。俊卑缀辶四?，嘆口氣，特別滄桑的說，“自從被你們逼著要發那個毒誓，我便洗手退出江湖了。其實這也是早晚的事，我自己也感覺沒什么大意思，我這一輩子總不能這樣下去吧。”

“我知道，”趁著水還熱著，清瑤喝了口水：“那天晚上，屋頂塌掉的時候，我看見你飛身離開，便知新葉的穴道你并不是解不開，只是要給自己的行動找個理由而已。你不是壞人。”

白蝴蝶漂亮得有些過份的臉上有些尷尬，這么多年了，做了這么多過份的事，竟然還有人說他不是壞人，亮亮的眼睛像是閃著一汪秋水，頭一次，這個習慣說甜言蜜語的人失去了表達的能力，不知道要如何表達現在的心情，只咧著嘴傻笑。那天晚上他確實不想沖開新葉的穴道，這么多年，沒有哪個女人沒敗在他的甜言蜜語的柔情攻勢下，可還就有女子在他面前可以氣定神閑的討價還價，伸手拍碎桌子的氣勢和那個死毒的誓讓他突然就感覺那才是生活的氣息。

清瑤放下水杯，在那連眼睛都笑直了的人面前晃晃手，“哎，聽見了沒？你要沒什么特別的打算，就跟著我和新葉好了，正好我們也缺個幫手，幫忙端個茶，遞個水什么的。”

新葉端了水果進來的時候，就看見白蝴蝶傻笑著猛點頭。這晚，新葉睡在清瑤的外間，把自己的房間讓給了白蝴蝶。再次閉上眼，清瑤很快便睡著，只是，夢里，紛繁復雜的場景仿若意識流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