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出宮門,正碰到西門絕來回不安的轉悠。遠遠看見他們來,便急忙迎上來。
“怎么才出來?我還以為你們被俘了呢,可里面又沒有動靜,我也不好往里面沖!”一見面,西門絕便問,眼里都是關心。
“多謝西門兄關心,我和瑤兒這不已經安全出來了嗎?!遍T朗月緊緊摟著清瑤,沒有要放開的意思。
清瑤也感覺不好意思了,虎了臉,伸手一爪子便招呼在他的手上,可門朗月仍舊抱著不放手,面上還是笑容暖暖,一派我抱自家媳婦,你外人管得著么的架勢,讓清瑤哭笑不得。
“好了,你也別緊張了,我知道她要的我給不了,我也不強求,只求你以后能用得秀卓樓的時候,吱一聲,我們定當鞍前馬后,行不?”西門絕實在看不慣門朗月這般的小氣,只一個勁的死摟著清瑤,好像一放手,便會被自己搶去一樣,哼!
其實,這也不是不能試試的??蓳尩脕砣擞謸尣粊硇模钟泻斡??
心里只埋怨自己放不下江湖恩怨這些俗事,否則,此刻,站在清瑤身邊的,必定是自己,而不是這個將自己打得兩天下不來床的家伙!
不過,那聲瑤兒可真刺耳,清瑤身上罩著的黑色披風也很刺眼,恐怕里面都是跟他炫耀的成份吧?
“這次,我能這么順利的進到宮里,把瑤兒救出來,也多虧了西門樓主的地圖啊。”門朗月抱拳致謝,說。
“算了吧,這地圖是天地盟的人搞出來的。我秀卓樓殺個人在行,可要搞這東西就費勁了,這是你天地盟的功勞!”西門絕說得大大方方,好像搞不來情報也不是件很丟人的事一樣。
“好了,我們是先離開這里呢,還是等著司馬軒出來,把我們一起再抓進去!”清瑤出聲問。真受不了這兩個大男人了,平時都一幅相當干練的樣子,怎么這會兒竟然婆婆媽媽起來了,兩個人面對面得嘰嘰歪歪個不停,這哪里還有江湖上一代大俠的樣子啊?
只是清瑤未曾想到,無論是什么樣的大俠,只要遇到自己真心想保護的那個人,任是誰也會變成這個樣子。在外面,他們可以說一是一,說二便是二;可在自己喜歡的女子面前,便會說多少話也不覺得多了。
兩個男人只覺得平地一聲吼,身邊便飄起殘雪無數,嚇得一個激愣。
西門絕不禁看了一眼門朗月,滿目皆是同情,好似在說,以后有得你受了。然后心里又暗想,以后一定要給自己找一個賢良淑德的,萬不可再為自己找一個水清瑤,否則,這動不動便用獅吼功,氣不死,也快要嚇死了。
可那廂,門朗月似乎很是享受的樣子,低眉順眼的樣子,活像個受了氣的小媳婦,還哪里有當初和他拳腳相爭的威武男兒樣子?。抗媸俏嶂?,汝之甘露啊。
這樣想著,便不自覺得笑了出來。
“笑,笑什么笑?再笑我就讓你以后的老婆也這樣管教你,到時候,非讓你跪在地上求饒不可!”清瑤兩眼一瞪,假裝出來的兇神惡煞的樣子也把西門絕給嚇住了,馬上便不做聲了,乖乖得跟在清瑤和門朗月后面撤退。
“哎,不行了,我要休息,累死我了!”運起輕功,走了好長一段時間后,清瑤趴在一棵樹上不再動了,實際上是動不了了。
這讓司馬軒喂了這么久的藥,可也才吃解藥不久,能走這么遠已經很不錯了。好長時間沒活動筋骨,這一做劇烈無能無力還有些受不了了呢。
“哎喲,西門絕,從宮門分手后,你不是安排了好幾路人馬上路么,應該足以迷惑司馬軒了吧?”抱住一樹干,清瑤累得氣喘噓噓,再走下去,怕是要吐血了。
門朗月回身,抱起清瑤累得幾乎要虛脫的身子,放在自己腿上,手搭上清瑤的手腕,說:“是啊,應該差不多了吧?不行了,她不能再走了,我也有些受不了了。”
一個咳嗽,鮮血噴了清瑤一臉,嚇得清瑤啊一聲尖叫,從他懷里猛得坐起來,一把抹開糊在眼睛、鼻子上的血,問:“怎么了,怎么了這事,好好的怎么會吐血呢?這也沒開始打呀?怎么回事呢?”
門朗月的身子晃了晃,一個沒坐穩,看樣子便要從樹上摔下來,清瑤反手抱住他,一個轉身便貼在他背后,想著要是真摔下去,好歹能替他墊在地上,這樣也不至于摔得太慘。
可門朗月何其聰明,清瑤轉身的瞬間便明白了她的意圖,自然不肯讓清瑤為他當肉墊,伸手便把她從身后拽了出來。
就這樣,一轉一拽之間,兩人便也摔到了地上,清瑤閉了眼睛,心想,身上還有這么重一個人,不知道與大地親密接觸時,會有多疼。
只聽悶哼一聲,清瑤反抱著門朗月便落在了地上,即使知道結果,可還是忍不住大叫了一聲。可叫完就奇怪了,并沒感覺到那種鈍鈍的痛,而且,門朗月在她身上,到底是誰發出了那句很應景的悶哼呢。
顧不得去看到底怎么回事,只是急急的問:“朗月,你有沒有怎么樣?。磕銢]事吧?”一把小嗓子在夜風里顫啊顫的,像是在枝頭馬上就要墜下來的果子。
“我沒事,你怎么樣?壓疼你了吧?”門朗月的聲音浮虛,像是飄落在云間的葉子,冷不丁便會落下來。
“我沒事,我沒事,你沒事真是太好了,謝天謝地哦……”清瑤碎碎念著。
“哎,我說,如果你們兩個都沒事的話,能不能麻煩你們挪一挪你們尊貴的屁股,現在你們可正壓著秀卓樓的樓主呢!”身下傳來西門絕有氣無力的聲音。被兩個人當成了肉墊,可那兩個人一直互相問候,卻不見有人來問問他,關心關心他。
清瑤愣了一下,睜大眼睛,說:“呀,西門絕呢?西門絕到哪里去了?”說著,還特別壞心眼的扭扭腰,動動屁股,大有要把西門絕當一輩子肉墊的準備。
門朗月咳嗽一聲,壓抑的笑聲傳來,“乖,瑤兒不要鬧了,現在逃命要緊,趕緊起來吧。把西門絕壓壞了,后面的路便不那么好走了?!?/p>
“人家哪有鬧哦?”清瑤嗲了聲線,很是無辜得說:“可西門絕去哪里了呢?我哪有看見,不會是躲起來偷懶了吧?”
“水清瑤!你故意的是不是?我明明就被你們夫妻二人壓在身下,給你們當了半天肉墊,你卻還說我偷懶?”西門絕很是上火,本來看他們二人一個受傷吐血,一個只會逃跑,便好心接住了他們,可卻被這個小女子說成躲起來去偷懶了,你說,這叫什么事啊,士可忍,孰不可忍!“我就是被你個肥女人壓住了,你趕快給我起來!”
“啊,西門樓主你怎么會在這里?我都沒看到你!”清瑤做恍然大悟狀,把門朗月扶起后,很大方的伸手去拉他,“快起來,地上可涼得很!”
“算你有良心!”西門絕嘟囔了一聲,伸出手要拉上清瑤的手。
可就在兩個人的手要碰上的瞬間,清瑤突然大叫一聲:“朗月,你有沒有怎么樣???”同時,手飛快得往后一甩,人便跑開了。留下西門絕在那里伸著手,傻傻坐著,在這深沉夜色里,如一座雕像般僵硬。
“你,水清瑤……”西門絕咬牙切齒,可牙齒的縫隙卻漏了他的底氣。
“我怎么了?”清瑤仰起臉,抬起無辜的眼睛,雙眼在夜色里熠熠生輝,“你要給我解釋門朗月的傷么?我洗耳恭聽!”
“清瑤,我沒事的,這跟西門兄無關!”門朗月趕緊打圓場,不知道如果清瑤知道真相會有什么樣的反應。從她今晚知道新葉和白蝴蝶沒死之后,就一直處于精神極度亢奮狀態,說話做事就像被喝了雞血一樣,拿繩子捆都捆不住。
清瑤瞇了眼睛,“真的嗎?最好不要讓我查到真相,否則,你們就慘了!”
“真的,真的,當然是真的,我好好的干嗎要打他呢?”西門絕急忙澄清。
“那你這傷是怎么來的?”清瑤轉向門朗月,一臉認真,看這個樣子,要是不說出真相,今兒個誰也別想走,干脆等著司馬軒的人馬來捉了他們回去還痛快些!
門朗月抬著看看西門絕,西門絕很心虛得把眼光錯開,門朗月低頭無奈的淺笑,這些小動作都沒落進清瑤的眼里。
不催促,也不生氣,不說走,也不說留,清瑤就那樣靜靜的看著他們兩個,精致的臉上還帶著從門朗月口腔里噴涌而出的血跡。
“好吧,該死的,我來說!”最終,西門絕忍受不了清瑤這樣近乎變態的審問方式,決定投降了。
清瑤眉眼一彎,“這才乖么,說吧,怎么回事?”
“今天早些時候,他去找了司馬軒,希望可以說服他放你離開,可朗月剛一說完意圖,便被司馬軒的人暗算中了掌。他能撐到現在還沒倒下去,已經很不錯了,要是換了別人,興許早就到了閻王殿了?!弊詈笠痪湓?,西門絕可沒膽子理直氣壯的說出來,聲音小得像是蚊子叫,他可不想當作清瑤盛怒之下的犧牲品,好歹也是一大好青年,人生很多還沒來得及享受,可不能就這樣白白送了性命。思及此,便不動聲色得離清瑤遠了些,不想被什么波及到。
“是這樣么?”清瑤伸手撫上他如刀削斧劈的剛硬面龐,軟了聲音,連臉上的表情也溫和了,像是月光下圣潔的天使。
門朗月被她突如其來的溫柔嚇得不知所措,木然的點頭稱是,卻不知道清瑤葫蘆里賣得是什么藥。
原來,她也有如此溫柔嫻淑的一面呵。
果真,女人是水做的。如水的溫柔蕩漾開來,連這兇險的夜色也凜冽的生動開來,不似往昔的寒冷疏離。
“你找了他,要他放我離開,他卻趁機傷了你,是不是?”清瑤問。原來,剛剛在兩儀殿外的樹梢上,那冷清的面色不是因為生氣,也不是因為天氣寒冷,是因為門朗月為了救她一早便受了重傷。
可你怎么能不顧自己的安危,只想著去救我?你知不知道,我很心疼的?
不顧西門絕在場,清瑤輕吻上門朗月鐵青的臉,“傻瓜,你這又是何苦?只因你中他一掌,從此以后,我們與他便是蕭郎陌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