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什么,司馬軒,你瘋了嗎?”看著司馬軒的動作,清瑤當然知道他要做什么,大聲的掙扎,只是因為恐懼,因為震驚,聲音都喊劈了。
“對,我是瘋了,我是瘋了,那你便來救贖我吧。”司馬軒掌上用力,完全不在乎她的反抗,長臂一帶,便把她帶到床榻上。
還未等她反應過來,只覺得身上一涼,然后一重,禁不住悶哼一聲。
那一涼,是因為身上的衣服已被司馬軒扯掉。
那一重,是因為司馬軒突然壓在了身上。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那一哼來得我么不合適宜,不適宜得讓司馬軒此刻本就很敏銳的神經沒了輕重,不見了往日韜光養晦的儒雅,盡失了在她面前一直維護的君子形象。
說到底,還是自己成全了他吧。
成全了他的前塵舊恨,他的九五之尊,甚至是床弟之間。
那一天,清瑤淚水漣漣,因無力承受那瘋狂而昏睡一整天。
可憐幾天前,自己才與門朗月私定終身,甜蜜相許,相約這一世,都遠離紛擾,不再過問江湖朝野之事,要找個世外桃源躲起來,帶上新葉和白蝴蝶,一起過逍遙的生活。
自己總是想得很完美,可她忘了,這個世界,同當初她來的那個世界,在整人方面,沒有一絲一毫的不一樣,都會以拿人來耍做樂趣,不把人整到腸子悔青便不罷休。
就像她當初,在心里發誓,信誓旦旦,以后要為不想離開天地盟的人找個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的世外桃源,以便棲身。
可現在呢,她把半個天地盟交給了秀卓樓的西門絕,讓那些兄弟們自生自滅,從此不許他們再來找她,她曾鐵了心的要和這曾經的一切一刀兩斷。
原來,在生活面前,自己永遠都是那么無力,甚至連自己的命運也掌握不了。
淚水,從緊閉著的眼睛里的噴涌而出,擦也懶得擦,就任他們在臉上肆虐蜿蜒。
流淚么?那就痛快的流吧。已經記不起多久沒這樣放肆地哭過了,今天,就自己允許自己放縱一回吧。
如果非要說眼淚是懦弱的,那就讓她也懦弱一回吧,最好能找個地方藏起來,隱匿一生,從此不與世人來往,那便不會有人能記得自己,時間久了,自己也會慢慢淡忘這痛苦吧。
可,這天下如此之大,哪里能是我的藏身之所,立世之地?
蒼天啊,既然你讓我又活這一回,可為何仍然讓我受這煎熬?
內心的詛咒一浪高過一浪,只恨不得要是知道人家住在哪里,便是千山萬水,便是爬也要爬過去找人家算帳拼命了。
淚水無聲的流淌,滑過臉頰,滲進枕被的纖維,便不見了,痕跡淡淡,像是從未發生過什么,只是那里的溫度出賣了一切。
只是自己現在這個樣子,門朗月還會要她么?還會同意和她一起放縱江湖,恣意山水么?這世間,還會有屬于他們的桃花源么?
承上啟下,淚做永遠的鴻溝。
這淚水,于別人,宣告的是一個盛放的新時期的開始。
只是,于她,卻昭示著與幸福的擦肩而過。
不是造化弄人,是什么呢?
那一抹落紅,跌蕩在白色的寢被上,鮮艷刺目。
別開臉,不忍再看。
她是悲傷的,很悲傷,是被人拋棄,被人放棄的悲傷。
仍是不許出門,不許人進來,整天被這些人供著,生怕一個不留神,上頭怪罪下來,便性命不保。一連幾天,像是被抽空了精神的娃娃,清瑤就這樣呆呆地坐著,不動不言語,眼神也沒有了焦點,仿佛誰也看不見,仿佛周圍的一切都和她再也沒有關系。
有人說:“主子,讓奴婢侍侯您更衣吧。”
有人說:“主子,讓奴婢侍侯您梳頭吧。”
有人說:“主子,讓奴婢侍侯你就寢吧。”
司馬軒冷眼看著圍著她轉的膽戰心驚的一屋子人,怒火中燒。
不就是要了她么?她本來就應該是自己的,只是自己那個時候一時心軟放過她而已,現在輪到他來收回了,有什么不可以?
再說了,這世上有哪個女子不是希冀著要爬上天子的床榻?有哪個女子不是心心念著榮華富貴,萬民景仰?
可唯獨她,唯獨眼前的女子,對他的寵幸不但不希冀,反而反感,大聲得喊不;對他的賞賜不但不理睬,反而厭惡;對他對她的好不但不領情,反而躲開。
“水清瑤!”司馬軒大喝一聲,把一屋子奴才揮到一邊,走上前去,狠狠扣住她的肩,手指似乎要透過衣服,掐進肉里,“你要是再不醒過來,我就把這些人一個一個拉去殺了!”
一屋子的男男女女被這句話嚇得趴在了地上,使勁磕著頭,腦袋碰觸地面的聲音響亮而空洞,只盼望著上面那個不哭不鬧,不言不語的女子能回過神來,救他們一救。
司馬軒轉頭看了跪了一屋子的人,心時隱約有些得意。
他太過了解她,她始終都是最心軟的那一個,即使夏寧害她,她到最后還是給了解藥。所以,他相信,她定不會看著這滿屋的人因為她被殺。
只是,這次,他太過自信了。直到最后,才知道,自己根本就不了解她,根本就不知道她的心里在想著什么。
一個時辰,一個時辰后,如果你還不開口講話,那這里便會有一個人為你的沉默陪葬!司馬軒大手朝下一指,有一股睥睨萬世的味道。
司馬軒便這樣坐在旁邊的椅子上,耐心等待這一個時辰;一屋子的奴才就這樣提心吊膽地跪著,大氣也不敢出,就怕被先帶去殺頭;清瑤還是那樣呆呆坐著,眼神淡漠空洞,完全不見往日的空靈。
他賭定了,清瑤肯定會在一個時辰后開口講話,恢復精神。
只是,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
一個時辰了,劉響顫巍巍得來報,一個時辰已經過去了。
而清瑤還是如一個時辰一樣,坐在那里,動也未曾動過,不喜不怒,無哀無愁,眼神里看不到半點希望。
你忍心看他們冤死么?你希望看到他們的魂魄日夜在你身邊徘徊不散么?你不會感覺害怕么?司馬軒像個循循善誘的老太太一般,耐著性子,話里透著濃郁得威脅,可看到清瑤還是如之前那般呆傻,便狠了口氣,“水清瑤,這可是你逼我的!這筆帳,他們的命都記在你的頭上!”
說畢,轉身,招來侍衛,隨手指了個人,“拉下去,拉下去,拉下去砍了!”
皇上饒命啊,皇上饒命啊!被欽點的那個倒霉鬼磕頭如搗蒜,地板被撞得咚咚響。
司馬軒說:“你可看清了,這不是朕不饒你,這是你們的主子不饒你!要求,便求你們的主子吧!最好讓她盡快講話,否則,下一個時辰,便又會有人下黃泉了。”
一屋子的奴才爬到清瑤腳下,哭喊如地獄冤魂般凄切,“主子,您就開開口,饒了我們吧!主子,救命啊!”
哭喊聲連成一片,在這兩儀殿里空洞得回響。
清瑤還是不動,甚至,幾個時辰了,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就這樣直直得看過去,像是要看透這世間無緒的紅塵,像是要看盡這世上無盡的鉛華。
只是不知道現在看在哪里,眼神疏離得讓人心疼。
每個時辰,便會有一個人被拉出去,哭喊聲此起彼伏,有大膽的奴才爬上前來,伸手抓住清瑤的裙擺,企圖以此來喚醒她的沉睡。
司馬軒不耐煩得轉過頭去,不愿再看。他又何曾想過要殺人?只不過想以此為借口,逼迫清瑤恢復而已。
可幾個時辰過去了,幾個人都被拉下去了,可她還像是什么都沒發生一樣坐在那里。
她到底在想什么?
如果司馬軒這個時候轉過身,便可以看到清瑤眼里的譏諷。
是的,她從一開始便是清醒的,她要用這段悲哀來憑吊自己失之交臂的幸福和愛情。
司馬軒從一開始便估計錯了她,只想到她可以為了新葉而與整個西越皇室翻臉,只想到最后她仍然是給了夏寧解藥。可那是因為新葉是她在這個世上唯一可以信任,可以托付的人,也是因為減輕那夢蠱對自己的傷害,所以,最后,她帶走了新葉,也給了夏寧解藥。
他不知道,她原本便不是天使,憑什么每次都要她轉身?憑什么每次都要她犧牲?這一次一次的傷害讓她如何收拾那顆早已千瘡百孔的心。
那些人,那些要被拉出去據說是要砍頭的人,她與他們認識么?
他們都是司馬軒的狗腿子,都是害她失去幸福,失去自由的幫兇,她為什么要可憐他們?他非要把這些人的命運把她連在一起,她有什么辦法?現在她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她又哪里會有能力去保護他們?
如果他們的魂魄會回來,那他司馬軒豈不是要比她還難過?豈不是每晚都要忍受他父皇母后的質問?她這點小動作比起他來又能到得了哪里?
只有自己知道,司馬軒不僅僅是強要了她,而是毀滅了她在這個時空的幸福。
有膽子害她,便也要有膽子來承受這害她的后果!
她從來都不是天使。
早已決定,這一世,要為自己而活。
她從來都不是天使,如何做這些無謂的轉身?
“好了,好了。都下去吧!一群蠢才,這點小事都辦不好,留著你們還有什么用處?”司馬軒終是忍不住了,大手揮退這滿屋子里跪著的奴才,滿臉的怒氣。到最后,還是出聲責備他們辦事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