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春第一天,玲瓏街的荼靡胭脂店竟然全場半價,從早上一直忙到晚上,一屋子人累得腰酸背疼,荼靡店的存貨已然不多了,只得吩咐下去,加快制作進度。
紅凝半倒在椅子上,有氣無力,“南宮,你就祈禱吧,若你的消息無誤,我們大家今天忙活一天,就是再累些也沒什么關系,可要是讓我知道他們還沒逃出來,你就等著受死吧!”
“是,我知道,可來人就是這樣說的啊,說是紫翠山上的那片松林里竟然隱約聽見有女子高笑的聲音,要不是新葉和白蝴蝶沒死,怎么會有人進到柳岸花明陣里放肆?”南宮一臉篤定,早已換下清瑤為他設計的那高岔,開領口的旗袍裝,恢復了男兒本色。無論如何也不相信那謠傳,清瑤怎么可能親自下廚,怎么可能要下毒非要治新葉和白蝴蝶于死地?
這放到哪里,也是說不通的。
自從南宮知道新葉有可能沒死,便決定荼靡胭脂店全天的東西半價出售,以做慶賀!
只是,他一大男人確實低估了女子為了容貌的瘋狂能力,以為全世界的女子都像清瑤,新葉和鷹崖一般,素面朝天,不喜妝扮。當如此多的女子來到這胭脂店里換購而差點發生踩踏事故時,南宮愣在一邊,心里感慨這人的潛力真是無窮的。
這天,接到了一燈的飛鴿傳書,南宮有些不那么低調了,“你知道么?原來新葉和白蝴蝶真的沒死??!”南宮紫滿院子招呼,生怕別人不知道,甚至連院子里過個螞蟻都要跟人家說上半天。
“啊,真的啊,沒事么?太好了!”聲音有些沙啞,是鷹崖,這幾天忙著制胭脂,累各夠戧,這會兒說起話來,有氣無力,“還說什么了?”
“哦,還說,”南宮把快信拿在手里,念道:“清瑤等門郎月的身體好了,便會同新葉和白蝴蝶一起隱退江湖了。”
這樣快么?這就決定要離開了?你確信可以依靠朗月么?鷹崖有些悻悻,不知這要何時才能再見,不知今生還能不能再見了。自從那日清瑤進宮,便沒再見過,中間聽說新葉出事,著實擔心了半天,這會兒聽說都沒什么事,才放心下來。
鷹崖指指墻角說,“那地地板聽著不對勁,好像下面是空的,你去看一下怎么回事?我要去補會覺,困死了?!鞭D身離開,話里有些落寞,聽不出來的孤寂。
“好,那你去休息,剩下的我來做?!蹦蠈m把那封信看了又看,小心得折好放進懷里??戳艘谎埴椦轮高^的墻角,嘟囔著:“沒什么問題啊,不是好好的么?這個女人最近累傻了呀?”
“你確定?你確定你聽到新葉沒死?”司馬軒從龍座上快步走下來,問,腳步有些踉蹌。
“是的,辰逸親耳聽到,還說,主子要等門朗月的傷好了,便要和新葉及白蝴蝶隱居起來,再也不過問江湖之事了?!背揭莅炎约涸诘氐览锫牭降脑捲颈镜母嬖V司馬軒,只是未曾想到這會給清瑤帶來怎樣的折磨。
那個對峙的冬夜里,清瑤堅持說新葉活得好好的;可門朗月竟然說,新葉死了,還說清瑤神志有些不清楚;西門絕的目光里都是問詢。
原來,原來這一切都是假的,新葉并沒有死,白蝴蝶也沒有死。
原來,這一切都是假的。
此刻,司馬軒的心里說不出到底是喜悅還是憤怒。喜悅的是,新葉沒有死,那么清瑤也不會再恨自己了吧,雖然說當初在那碗粥里下毒確實是自己的主意;憤怒的是他們竟然合起伙來騙自己,害自己當初因為認為自己害了新葉而傷了清瑤的心,所以才放她離去。
好吧,那既然這樣,也便讓他們嘗一嘗被人算計的滋味吧。
司馬軒的臉上有了算計的笑容。
“皇上,那個地道不能用了,他們已經開始懷疑那里了。”辰逸聽到鷹崖提醒南宮去確認那地板的話了,否則,也不會那么湊巧便聽到了新葉和清瑤的消息。
“不要緊,這最后一次還是可以用的?!彼抉R軒臉上的笑意彌散開來,很是得意。這一次,清瑤,我不會再放你離開了,你沒有再離開朕的理由了。
這一次,朕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放你離開了。
“紅凝,你有沒有看到南宮?。俊柄椦碌纳ぷ佑行﹩。罱鄣貌恍辛耍X袋一粘到枕頭,便睡了個昏天黑地,這會兒才醒??尚褋碓诘昀餂]見到南宮,睡前讓他去確認那塊地板也還是有些空的感覺,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沒有啊,一天沒見到他了,不知道他去哪里了。”紅凝也有些奇怪了,平時都很粘鷹崖的,可這會兒怎么說不見就不見了呢,不像他的風格啊。
正說著,突然一枝箭破空而來,鷹崖一把推開紅凝,自己旋轉半圈,左手抓住那支流箭,看到那支箭上系著布條,解下一看:“南宮紫在我手里,想要他活命,就交出水清瑤!否則,半月之后,我會送上南宮紫的尸體!”
鷹崖一時間失魂落魄,不知如何是好。這抓了南宮紫,可真正的目的是水清瑤,是司馬軒?
紅凝上前來看了一眼字條,心里有些憤恨,“南宮宮主性格好的很,到底是誰呢,非要抓他,還非得要交出盟主!”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不會是司馬軒吧?如果真是他,他不會是已經知道新葉沒死的消息,要把盟主找回去吧?”
“我在想,如果這都是真的,他是怎么知道新葉沒死的消息的呢?”鷹崖眼波流轉,計上心來,奔到后院,在那塊她讓南宮修理的地面上踩了踩,招手找了幾個人,說,“把這里給我挖開!”
眾人一愣,不明白鷹崖這到底是什么意思,可這個女人平時比男人還可怕,如果說女人是水做的,那眼前這個一手掐腰,一手指揮著眾人挖地的女子肯定是用泥水做的。不茍言笑,整天拉著個臉,好像誰欠了她二百吊鉛錢一般。
可鑒于人家是老板娘,既然拿了人家的工錢,這還得聽人家吩咐,大家都很聽話得拿起家伙開始挖地。
鷹崖黑著臉,大聲吵吵著讓這幫人不要那么消極怠工,絲毫不理會他們的惡意的腹誹。要知道,被人擄走的可是她的相公!
“哎呀,老板娘,這下面是個大洞啊,不知道是什么時候挖的,可看樣子,應該就是最近幾天挖的?!庇腥舜蠛傲艘宦?。原來是那里的地面已經被挖開了,缸口粗的洞口出現在面前,像是一個在張著大嘴狂笑的怪物。
鷹崖奔過去,看著那個剛挖出來的洞口,有些憤懣,這到底是哪個孫子,敢在老娘的后院里挖地洞,還把老娘的人給擄走了,別讓我逮到你,否則,非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喝干你的血!
一個縱身,鷹崖便跳了下去,讓旁邊的那些大老爺們一個個驚呼不止,“哎,老板娘!你快上來,有事我們慢慢商量,有什么解決不了呢?”平時壞就壞吧,可這萬一跳下去,有個好歹的,可也是一條人命啊。于是,這些人好像完全忘記了剛剛的惡毒腹誹,一個比一個使勁喊人。
從懷里摸出火折子,借著微弱的亮光,鷹崖慢慢適應了里面的黑暗。
地洞很窄,只容一人通行,手觸摸到洞壁,涼涼的;低頭看一下腳底,有些雜亂的腳印,可邊上松軟的土上明顯印著一張官靴的鞋底樣式,鷹崖倒抽一口冷氣,這到底是什么時候,被司馬軒給打通的呢?
司馬軒,你竟然敢綁了我的人,你是活膩味了還是怎么樣?看姑奶奶逮到你要不要給你好看?鷹崖咬牙切齒,恨不得生吞活剝了司馬軒。
在黃金殿批改奏章的司馬軒摸摸鼻子,打了個大大的噴嚏,接過劉響遞過來的毛巾,擦了擦臉,“朕怎么感覺像是有人在罵朕???”語調有些懶洋洋的。
劉響低頭做沉默狀,不是不想答話,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說什么呢?
難道要說,是,你綁了人家的相公,還不準人家罵你兩句?就算清瑤那樣溫柔的性子,都想揍你兩拳了,更別說那些天天血里來,肉里去的江湖中人了,這會兒要是能見得著你的人,估摸這會兒,你連骨頭渣子都不剩了!
沒事還學人家綁票了,你又不是gay,綁人家相公干嗎呀?
還是要說,哪能呢?哪能有人罵您呢?誰還敢罵您哪?這話別說您不信,就是擱我這,我也不信哪!
劉響不言語,司馬軒也不怪罪,只是傻子一般,對著面前橙黃的圣旨笑了半天,才又低頭繼續未竟的事業。
“紅凝,給我飛鴿傳書給一燈大師,我要借清瑤手里的半個天地盟一用!”鷹崖從地洞里上來,便一直黑著個臉,派了人守住那個洞口,閑雜人等一律不準靠近。
“等等!這事,讓一燈先保密,不要告訴盟主!”一談到清瑤,鷹崖的面色有了些緩和,那個一直缺少溫情的女子,如今有了好的歸宿,那就不要打擾他們,讓他們好好的去過神仙伴侶的生活吧,便不要再用這些瑣事去煩擾他們了吧。只是希望他們,從此一切都好。
“可那怎么能拿到盟主手上的桃花令?”紅凝有些犯難了,你這要她手上的人馬,還不準人家知道,這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好事???
就像你告訴某人要去偷人家的東西,還不準人家知道,哪有這樣的道理?
“那就傳書給西門絕,讓我可以調動我手里的鷹宮便可以!”鷹崖說,這樣清瑤總不會知道了吧。
可她哪里想得到,此刻,西門絕正和清瑤、門朗月一行呆在柳岸花明陣里休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