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玨看魏雨陽,仍如初見般不跪不拜,接旨也是站著,不由好笑地說:“魏雨陽,你是看朕脾氣好是怎地?幾次三番見朕均不行跪禮,朕不見罪于你。可現下接旨,你也還是如此么?”
“嘿嘿。”魏雨陽有些賴皮地笑笑道:“皇上您大量。不是民女不敬您,是民女實不習慣跪來跪去。在民女的家鄉,從沒有這樣的禮節。人們之間平等互敬,見了多大的官,也不過行個握手禮,是從不用跪的。皇上,您就念在民女并無不敬不臣之心,大人大量,別與民女計較,多擔待吧。”
見魏雨陽一臉皮笑,習玨和辰逸都不由得笑了出來。習玨無奈地搖搖頭:“你這女子,還真是憨皮。也罷,敬與不敬業原不在跪與不跪。朕便免了你的跪禮,也省得落你個氣小量窄,與女子計較的口實。”
“如此,便多謝皇上了。”魏雨陽呵呵一笑,倒是認認真真地福了一福。站好身子,又看著軒轅辰逸揚揚眉道:“你現在可是我的徒弟了,還不快見過師傅嗎?”
看著魏雨陽調皮的神情,軒轅辰逸的眼中滿是溫柔的笑意,抱了拳道:“徒兒軒轅辰逸見過師傅,還望師傅不吝賜教。”
“哈哈哈哈……”怡性殿中傳出了爽朗的笑聲。
是夜,掌燈時分,軒轅辰逸便換好了夜行衣,只待夜深人靜,入梁王府,查探玉薇所留之物。習玨與魏雨陽再三叮囑辰逸,要他務必小心。
子夜時分,整個皇城已進入了一片沉靜。軒轅辰逸整好裝束,別了皇上與魏雨陽,悄悄出了皇宮,提丹田之氣,施開蜻蜓點水的功夫,便向梁王府而去。
不多時,軒轅辰逸來至梁王府院墻外,飛身上墻,俯在墻頭。放眼看去,除玉妃的靈堂,余者皆已陷入漆黑之中,只零星有幾點移動的亮光,心知是巡夜的守衛,又凝神靜靜聽了一陣,確信府中之人已然睡熟,便足尖一點,從墻上翩然而下。軒轅辰逸穩住身形,辨認了一下方向,便借著夜色的掩護,向玉妃寢殿而去。一路小心慢行,躲過了巡夜官差的眼睛,軒轅辰逸來到了玉妃的寢殿。
寢殿之中一片漆黑,軒轅辰逸將耳附于寢殿的窗上,專注地聽著,確定里面無人,這才慢慢地推開寢殿的大門,閃身進去。因怕被人發現,軒轅辰逸并不敢使用照亮的器物,只能憑著依稀的月光,摸到觀音像前。供奉觀音像的桌臺并不很大,地上也只擺著一個蒲團。軒轅辰逸一點一點地摸索著,并不見有何異狀。
“難道,我們的判斷有誤?”軒轅辰逸思索著,又將觀音像的四周摸索了一次,仍無收獲。軒轅辰逸心中念頭一轉,對著觀音像躬身一拜,默道:“菩薩慈悲,有失禮處,萬望原諒。”便將置于桌上的白玉觀音端起,細細摸索了一遍,仍無發現。就在軒轅辰逸摸不著頭緒,要將觀音像放回原處之時,忽覺觀音像下的桌面上有一暗格。辰逸忙將觀音像放于一旁,摸索著打開暗格,將手探入其中,便覺內中有一張薄薄的信箋,忙將其取出,置于懷中,心知要找的東西已然到手,便將觀音像復歸原位,準備離開。
就在軒轅辰逸得了信箋,準備離開之際,忽聽得門外似有輕微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而來,聽那腳步,亦是一動三停,小心翼翼,生怕動靜大了讓人聽到。
“嗯?難道還有人要夜探這玉妃的寢殿?”軒轅辰逸心中思量,聽得腳步聲愈來愈近,便忙尋了一陰暗之處隱了身跡,屏息凝神,靜待來人。
果然,那腳步聲到得寢殿的門外,便停了下來,門外的人似是在小心地四處張望。遲疑了少時,便聽寢殿大門被輕輕推開,門外的人一閃而進,又回身輕輕將門關上。
躲在暗處的軒轅辰逸細細地打量著這閃身進來的人。只見來人身材嬌小,竟是個女子。只見這女子進了寢殿,便直往書案處而去,似是對寢殿十分的熟悉。那女子到了書案處,小心地翻找了一番,想是就沒有找到要找的東西,輕輕地搖了搖頭,返身回到寢殿門口,便欲離開。
這軒轅辰逸心下極速地判斷著,認定這女子與梁王定不是一路,不然也不必夜半之時造訪這玉妃的寢殿。此時,見這女子要開門離去,忙從暗中閃出,來至這女子身后,揮起一掌,將這女子打昏在地。軒轅辰逸將這女子扛于肩上,悄然開了殿門,依舊避開了巡夜的守衛,尋了個僻靜之處,飛身上墻,出了梁王府,直奔皇宮而去。
再說魏雨陽,這習玨留她在怡性殿等待軒轅辰逸。習玨與軒轅辰逸是處久的,深知辰逸身手了得,倒也不擔心,靜坐在寬大的書案之后,處理著近日的奏折。而魏雨陽,對軒轅辰逸的身手心中沒底兒,不免為辰逸擔憂。等來等去,覺得時間都過去了好久,可還不見辰逸回來,心中萬分著急,坐立不安地坐一陣兒,起身到殿外站一陣兒。來回幾趟,惹得習玨不得不放下手中的朱筆,道:“魏雨陽,你這來來回回折騰得朕都心焦。義兄身手了得,你且寬心坐會兒成不?”
“這都去了這么久了,該回來了,別是出了什么意外吧。”魏雨陽不無擔心地道。
習玨聽魏雨陽這么說,起身離開書案,踱至殿門外,抬頭看了看天空,呵呵一笑道:“讓你說的,朕以為過了有多久了,原來還不到一個時辰。你呀,是關心則亂。”說罷,唇邊含了一抹戲謔的笑說:“魏雨陽,你是不是鐘情于朕的義兄?這樣為他擔心?”
“哪有。”魏雨陽心中暗道:“誰說古人含蓄的?眼前這款可真夠直接的。您裝個沒看出來,不行呀?”臉上卻不動聲色地說:“我這不是怕他誤了您的事兒嘛,皇上您想多了。”
“哦?”習玨的笑意更深,“那如此說來,你是擔心朕了?還別說,你這性子,朕倒是也很喜歡。要不,朕納了你為妃,如何?”
“別。”魏雨陽聽習玨這么說,嚇了一跳,忙道:“謝皇上錯愛。民女從小事受慣了一夫一妻思想的教育的,您這后宮佳麗無數,民女實難接受。”
“一夫一妻?”習玨挑眉問道。
“嗯,就是一個男人只娶一個女子為妻,沒有那么多妾室、側房。而且,我想要的,不僅是一夫一妻這樣的婚姻關系,而是要一個與我心意相通之人,與之攜手,相濡以沫,一生一世。”
“好個相濡以沫、一生一世。”習玨聽魏雨陽如此說,不由感懷,口中贊道,神色卻黯然下來,垂了眼眸,低嘆一聲:“當年朕與玉薇,何嘗不是想一生一世一雙人。可天意弄人,如今卻與她陰陽兩隔,就連想再最后一面都不能夠。唉!到底是怪朕,若不是當年一度失勢,玉薇也不用嫁給習琰。如今,她便是朕唯一的皇后,唯一的妻。到底是朕負了她!”
看著習玨真切的悲傷,魏雨陽一時無語,不知該怎樣開解眼前這個被悲傷籠罩的君王,只得默默地立于一旁。
正在此時,魏雨陽見遠處隱隱行來一人,肩上似乎還扛著什么,忙對習玨說:“皇上,您看,那可是辰逸回來了?”
正說著,軒轅辰逸已來至二人近前,習玨與魏雨陽見確是辰逸,肩上還扛了一個女子,忙將他讓于殿內,魏雨陽打趣道:“辰逸,玉妃留下的原來是個姑娘啊?”
軒轅辰逸將肩上仍舊昏迷著的女子輕輕放在殿中的椅上,憨憨一笑,從懷中取出玉妃得來的信箋,呈于習玨道:“臣從玉妃寢殿中的觀音像下找到了這張信箋,請皇上過目。”
習玨接過信箋,緩緩展開,就這殿中明亮的火燭仔細地讀著,臉上的神色則由初時的悲傷變得越來越凝重。很快,習玨看完了信箋,眉頭已然皺緊,臉色也變得陰沉了起來。
“皇上。”軒轅辰逸看習玨神情陰郁,眉間的怒氣隱隱涌動,半晌都不言語,便輕輕地問道:“玉妃這信中寫的是什么?怎皇上的神色如此的……?”
習玨聽辰逸問他,也不說話,只是將手中的信箋遞于辰逸,示意他和魏雨陽去看。軒轅辰逸接過信箋,同魏雨陽仔細看時,見信中寫到:
吾皇萬歲:
偶然聽得梁王與兵部譚飛密計謀逆,其反叛之心,已昭于天日。妾盼吾皇早做準備,以備不測。
另,近日,妾神思昏聵,且偶有幻識,竟見君于妾面前,一如往常。妾知著人手段,恐將不久于人世,唯愿以臣妾之死,松梁王戒備之心。
妾之近侍,玲瓏丫頭,是忠心之人,若妾身死,日后梁王之事,君可委之。
玉薇遙叩訣別
“梁王與譚飛密計謀逆?”軒轅辰逸自語道。
“看來,玉妃早已知自己將死,她的死應是于此事有關的。”魏雨陽猜測道。
就在此時,只聽殿中“誒喲”一聲,那被軒轅辰逸打昏帶回來的女子醒了過來。這女子揉了揉脖頸,從伏著的椅子上支起身子,一臉迷茫地環視著大殿,當目光掠過習玨時,猛然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喃喃道:“皇、皇上?”忙起身跪下參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