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里,這一行三人出了繡坊,便往皇城最熱鬧之處而去。到底是天子腳下,繁華之鄉,京城的大街小巷,到處人頭攢動。孩童的嬉鬧聲、女子的嬌笑聲、商販的叫賣聲、焰火燃到天上的綻放聲,渲染的這本就繁華的京城更加的熱鬧異常。
雅軒與如嫣是見慣京城這迎新前夕的熱鬧場景的,雖也興奮,但也還算淡然。獨這魏雨陽,自到了這異時空,每日到上燈時分都是在繡坊里看書、畫畫,這熱鬧的場景還是第一次見到,心中便十分的雀躍。一時間,這邊贊那兔兒燈做得靈動,那邊又夸那荷花燈做得脫俗。抬頭看看焰火,便又笑著說那焰火燃得絢爛。此時的魏雨陽,完全沒有了平日里的謹慎沉穩,像個孩子般純粹地笑著,明媚的笑顏令人群中一雙凝視她的眼睛投向她的目光愈加的溫柔似水。
“雨陽姐姐。”就在魏雨陽正扯著雅軒和如嫣指著一盞琉璃繪彩牡丹燈贊不絕口之時,忽聽得身后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叫她。
魏雨陽回頭看時,見是夜紫正牽著辰逸站在她身后。
“魏姑娘、雅軒姑娘,不想在這里遇到你們,好巧!”軒轅辰逸客氣地與魏雨陽和雅軒打著招呼,看向魏雨陽時,眼中的柔情一閃而過。
魏雨陽和雅軒見是軒轅兄妹,二人又各自有著心事,一時間竟都有些不自然,只是微笑著與軒轅兄妹點點頭,算是見禮。倒是如嫣,含笑福了一福,道:“見過公子、小姐,迎新節吉祥!”
“雨陽姐姐,這些日子怎不來山莊瞧瞧夜紫呢?可是上次夜紫招待不周,姐姐生氣了?”夜紫松開辰逸,上前一步拉住魏雨陽的手問道。
“哪有。夜紫多心了。是近日繡坊事多,走不開罷了。”魏雨陽含笑說道,也并不去看辰逸。
“那么,待姐姐閑了,一定來山莊玩兒啊。”夜紫輕搖了魏雨陽的手,嬌聲說道。
“好的,得空一定去看你。”魏雨陽淺淺一笑,轉而看向雅軒,卻見雅軒一雙杏目正滿含柔情地看著軒轅辰逸,而辰逸卻似不覺一般,只微微笑著,看著夜紫。
“呃……”魏雨陽尚不知辰逸已與雅軒談過,便想讓雅軒與辰逸單獨相處,便牽了夜紫,對雅軒道:“妹妹,方才你不是說走乏了么?我與夜紫、如嫣到那邊瞧瞧,讓軒轅兄陪你在此處休息一會兒。”說罷,轉身要走。
“不必了。”雅軒淡淡地說:“姐姐,軒兒想回了。讓如嫣陪我先回繡坊吧。姐姐與夜紫姑娘逛會子再回來。”雅軒雖明白魏雨陽的意思,可她更清楚軒轅辰逸對自己的無意。自在這燈會上相遇,辰逸始終不曾將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一刻,這讓雅軒心中十分的酸澀。此時聽魏雨陽那樣說,為免辰逸的尷尬,只得如此說道。
“既是這樣,我便也陪妹妹一道回吧。”魏雨陽回身對夜紫笑笑說:“夜紫,那我們先告辭了,有空再去瞧你吧。”
“既是乏了,便坐辰逸的馬車回吧。”一直在旁邊不曾言語的軒轅辰逸說道。
“是呀,雨陽姐姐,雅軒姑娘乏了,夜紫也乏了,我們一道坐車走吧。”夜紫笑瞇瞇地牽了魏雨陽和雅軒,招呼了如嫣,也不容魏雨陽再有反對,便向馬車方向走去。
夜紫從小與哥哥相依為命,在她心中,辰逸如父如兄。看著哥哥因為自己病弱的身體日夜懸心,到處求醫問藥,因怕娶了誰家的女子嫌棄病弱的自己而不肯婚娶,夜紫心中憂慮,對哥哥更加的關心。近日,夜紫發覺哥哥在獨處時總是發呆,要么便是低低地嘆息,有時甚至將自己關在書房內好幾個時辰。自小長這么大,夜紫從未見哥哥如此這般過,不免心中疑惑。于是,趁一日哥哥被皇上召了進宮,夜紫便進了哥哥的書房。只見書案上堆了厚厚一摞寫過字的紙,夜紫一頁頁翻看,便見上面寫滿了雨陽二字。頓時,夜紫心中多日的疑惑有了答案,也暗暗為哥哥感到高興。可是,回想近日哥哥的神情,心中明白事情的發展尚未如哥哥所愿。故而此時遇到魏雨陽,夜紫便想找些借口,好讓哥哥能與他鐘情的女子多呆片刻。
軒轅家的馬車離他們賞燈的地方并不太遠,只幾步便行至近前。夜紫當先上了馬車,又拉雅軒與如嫣在她身旁坐了,只留下一側的位子給辰逸和魏雨陽。魏雨陽無奈地笑笑,只好款款坐下。軒轅辰逸見眾人坐定,便吩咐了車夫,直往繡坊而去。
不一時,來到繡坊門前,魏雨陽當先下了馬車,回身扶住雅軒,如嫣亦在雅軒之后下了馬車。
夜紫本不欲下車的,可因瞧見了繡坊門首的兩盞雙蝶戀花彩燈,忙一溜身,也下了馬車,回身對辰逸道:“哥哥,快瞧,多漂亮的一對雙蝶戀花燈。雨陽姐姐和雅軒姐姐這是要招夫婿了呢!”
“不是這樣的。”魏雨陽和雅軒異口同聲道。
“我第一次在這里過迎新節,好奇你們這里的風俗,所以做一個掛著玩兒的。雅軒妹妹是陪我的,她可是除了某些人,不會應旁人的。”魏雨陽聽夜紫那樣說,忙分辯道。
雅軒聽魏雨陽分辯,先前還點頭應和,聽到魏雨陽說到自己,登時羞紅了臉,深深地看了軒轅辰逸一眼,低低地道:“姐姐說的是,雅軒是不會應旁人的。”
“哦?雅軒姐姐可是有心上人了?是哪位公子如此有福,能得雅軒姐姐的青眼呢?”
“沒,沒有。”魏雨陽剛欲言語,雅軒卻搶先說道:“夜紫姑娘莫聽姐姐玩笑。”說罷,便低了頭不再言語。
一直在旁邊靜靜聽幾位姑娘言語的軒轅辰逸,此時微微笑道:“時候不早了,夜紫,我們該回山莊了。二位姑娘也該早些歇了。”說罷,輕牽了夜紫,便欲上車。
“少爺,少爺。”忽聽得有人在喊,軒轅辰逸回身尋著聲音望去,只見遠處急急跑來一人,隱約看著像是山莊的管家軒轅青。
“青叔嗎?”軒轅辰逸應道。
“可算找到您了。”軒轅青言語間已跑到近前,一邊呼呼喘著,一邊說:“梁王府里出事了,已驚動了皇上。皇上現召您親去梁王府里。”
“可知出了什么事?”軒轅辰逸問道。
“來傳話的公公并未細說,隱約只知道是府里一個要緊的主子歿了,而且歿的太突然。皇上讓您即刻去查驗。”軒轅青急急地說道。
“哦?這是何時之事?”軒轅辰逸劍眉微皺。
“您和小姐剛出府不久,宮里就來人了。奴才到處找您,燈會里找遍了也沒見您,只好來此處先找魏姑娘,因皇上傳話兒,讓您帶魏姑娘同去。不想您也在這里。”軒轅青一邊拭著額上的汗,一邊回這辰逸的問話。
“既是這樣,你先與小姐回府,我這就去梁王府。”軒轅辰逸對軒轅青交代道,又轉頭對夜紫說:“夜兒,你先與青叔回府,記得吃藥。”說罷,招呼魏雨陽道:“既然皇上有旨,那便有勞魏姑娘同走一遭吧。”
魏雨陽聽到有案子可查,本就興奮,又聽皇上下旨讓自己參與查案,便對雅軒說道:“妹妹與如嫣姐姐先回坊休息吧,我與軒轅兄走這一趟。查辦清楚了自會回來,妹妹不要為我掛心。”
雅軒見是皇上圣旨,只得點頭應道:“姐姐一切小心。”
話說軒轅辰逸與魏雨陽,別了夜紫和雅軒,一路向梁王府直奔而來。剛至府門,便聽得府內哭聲震天。軒轅辰逸因得了圣旨,因此也不用守衛通傳,帶了魏雨陽便直入府去。
尋著哭聲,辰逸和魏雨陽來到了梁王府的一間偏廳之內。此時,廳中當間,已停了一口棺木,地上烏壓壓跪了一地的丫鬟、婆子,哀哀嚎著。
棺旁,一個身著月白長衫,身材中等,玉冠綰發,長眉狹目,與皇帝習玨有幾分相似的青年男子在撫棺痛哭著,旁側站著一位體格風騷,著米白色斜襟小襖,象牙白一色長裙,長眉入鬢,朱唇微點的美麗女子,正扶著梁王,低聲勸說著。
“軒轅辰逸見過梁王、王妃。”因軒轅辰逸是當今皇上的義兄,皇上曾親下旨意,軒轅辰逸見一切皇室親貴均免大禮,只行尋常之禮即可。故而,軒轅辰逸只抱拳略施一禮。而魏雨陽見皇上都不曾行跪禮,此刻,對梁王及王妃便只是點頭行禮,并不多言。
“辰逸,你來啦。”梁王聽到軒轅辰逸的聲音,止了哭聲,原本扶著梁王的王妃也松了王爺,微微曲膝,對辰逸回了個常禮。
“王爺,這是哪個主子歿了?”
聽到軒轅辰逸的話,那梁王剛剛止住的眼淚又涌了出來,“是玉側妃,是本王最愛的玉薇。”
“玉薇?”軒轅辰逸心中一驚,頓時明了緣何皇上會親下旨意讓自己來勘驗,忙道:“請王爺節哀。能否讓辰逸先看看玉側妃?”
梁王哀哀地指了指停在廳中的棺木,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