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無話,二人來至繡坊。因市面皆已開市經營,繡坊門外人來人往。魏雨陽同軒轅辰逸在離繡坊尚有十丈遠處,就停了步子。
魏雨陽接過一路被軒轅辰逸捧在手中的文房四寶,柔聲道:“我自己進去吧。你早些回府去,到底是大傷初愈,還是要多歇歇的。”
軒轅辰逸看著魏雨陽眼中流露出的不舍與關切,深邃的眸中溢滿溫柔,想緊緊地將眼前這個溫柔可人的女子擁入懷中,卻又礙于街上人來人往,只得忍住,點了點頭道:“有皇上的旨意,我會常來教你習字的。”一句話,說得二人相視而笑。
別了軒轅辰逸,魏雨陽捧了習玨賜給的文房四寶回到繡坊。如嫣正在店中招呼著客人挑揀繡品,見魏雨陽回來,欣喜地笑笑,向客人道了聲“失陪”,便迎著魏雨陽道:“妹妹可回來了,還走么?”
魏雨陽見著如嫣,也是自心底里開心,忙道:“不走了。雅軒呢?這幾日店里可好?勞嫣姐姐受累了。”
如嫣笑道:“怎說這樣的話?店里都好,雅軒姑娘在她房里繡婚衣呢,你快去瞧她吧,這幾日,不知她心里怎樣惦記你呢。”
“那嫣姐姐先招呼客人吧,我去瞧瞧雅軒。”魏雨陽嬌俏地笑笑,腳步歡快地繞過柜臺,往后院去了。
一進雅軒的房間,就見雅軒正低著頭專注地繡著一件大婚的禮服,魏雨陽看那禮服,大紅色的錦緞上,用金銀絲線交替繡著祥云紋,幾朵已繡成的怒放著的金絲牡丹襯得整件禮服華貴雍容。
“妹妹,怎么親自繡起來了?這花繡得真好看。”魏雨陽將習玨賞賜的文房四寶輕輕置于案上,湊到雅軒近前瞧著。
“姐姐回來了?”雅軒將手中的繡活輕放到一旁,揉了揉酸困的脖子,抱歉地說:“瞧我,繡得太入神,竟沒察覺姐姐進來。”
魏雨陽拿起那大紅色的婚服,嘖嘖贊道:“妹妹的手藝真好,這花繡得跟真的似的。這是給誰繡呢?”
“吏部韓大人家的千金,下月末出閣。韓大人定要我親繡,反正我閑著也無事,繡便繡吧。”雅軒邊說著,邊倒了一杯茶水,遞于魏雨陽,又道:“等姐姐出閣之時,妹妹也親繡一件送于姐姐,可好?”
“你這小妮子,說什么呢?”魏雨陽撂下手中的茶盞,伸手便要去擰雅軒。
雅軒忙一邊躲了,一邊討饒道:“姐姐饒了軒兒吧,軒兒錯了,再不敢了。”
一時間,屋中笑語聲聲。玩笑了一陣,雅軒見案上置著一個錦盒,打開看時,見是文房四寶,笑道:“這是皇上賞的么?好精貴呢。”說著,拿起一方硯來細細賞玩著。
“哼,那皇上嫌我的字寫得不好,叫我苦練呢,還叫辰逸給我做師傅,真是郁悶死我了。”魏雨陽苦著臉道。
聽皇上指了軒轅辰逸給魏雨陽做師傅,雅軒心中又喜又酸。喜的是,如此,便能常常見到自己心中日夜思念的人,可是,這個人卻永不會將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這又讓雅軒心中酸澀不堪。靜靜地垂了眸,似沒在意魏雨陽的話,只把玩著手中的硯道:“好硯!皇上果然看重姐姐呢!”
“有什么好的?破石頭一塊。”
雅軒輕笑出聲,搖了搖頭道:“姐姐果真豪氣,這千金不換的魚腦凍鴝鵒眼紫光硯,又是石靈子的雕工,都說是破石頭啊?”
“啊?這塊破石頭就值千金啊?”魏雨陽吃驚地看著雅軒手中那方硯石,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睛。
“這才只是硯石。這筆、這紙、這墨都是精貴東西呢。”雅軒指著眼前的物件一一給魏雨陽解釋道:“姐姐看這筆,筆管、筆套均髹黑漆為地,彩漆描繪,這山、海、云龍戲珠紋,意境高遠,氣勢磅礴。筆管和筆套上鑲金嵌翠,筆頭毛色光潤,渾圓壯實,葫蘆式鋒尖精工巧制,尖、齊、圓、健四德完備,是傳世的珍品。再看這墨,”雅軒將墨拿起,放在鼻尖輕輕嗅著,細細端詳道:“里面加入了冰片、金箔等十幾種貴重的原料,平肌膩理、光澤如漆、香徹肌骨,是墨中的佳品。而這紙,”雅軒放下手中的墨,從盒中那一摞紙中取出一張,迎光看了看,道:“這紙,用的是七成檀皮加三成稻草混合而成,它的造價極高,盡一百多道工序精制而成,也是紙中的上品。”
“哦,這里還有這么多說法呀?”魏雨陽聽得云里霧里,可也聽明白了這四個小物件的名貴,不由咂咂舌,也暗自佩服雅軒的見多識廣。
“皇上說是罰姐姐練字,實則是變著法兒給姐姐賞賜呢。可見皇上多看重姐姐呢。”雅軒扣上盛著文房四寶的錦盒的蓋子,巧笑著說。
“這么名貴的東西給了我,可惜了。送給妹妹吧。”魏雨陽認真地說。
“這可萬萬使不得。皇上欽賜之物,豈能隨意轉送別人,姐姐快收好了罷。”雅軒知魏雨陽不懂這東耀國的禮制,忙忙解釋道。
“這都什么規矩啊?”魏雨陽無奈地撇撇嘴,捧著那一盒子精貴物件回了自己房中。
這一日,魏雨陽正在繪畫的房中設計著繡樣。這是一幅疏影暗香圖,魏雨陽已畫了四幅樣稿,可怎么看都不十分滿意,梅花的淡雅和空靈總是缺了一些韻味,魏雨陽皺眉看著,卻始終找不到修改的方向。
“雨陽,想什么呢?”門外傳來一個男子溫和的聲音。
魏雨陽抬頭看去,見軒轅辰逸不知何時已站在房中,眼中滿是溫柔的笑意。
“你來啦,快來坐。傷好徹底了吧?”魏雨陽忙起身來至軒轅辰逸面前。
軒轅辰逸伸手握住魏雨陽的手,溫柔地說:“你也總不來山莊,我心里惦記的緊,就來瞧瞧。這幾日可好?”
魏雨陽抽回手,粉面含羞,將軒轅辰逸讓到藤椅之上,隨手倒了杯茶遞到他面前,“喝口水吧。這幾日繡坊剛開始經營,活兒多。前些時候忙著皇上的事兒,沒有畫出繡樣子來,這幾日緊著畫了幾幅,今兒的這幅怎么都找不著感覺,總覺得缺了些什么。你瞧瞧。”說著,取過方才畫就的疏影暗香圖。
軒轅辰逸就著魏雨陽的手細細瞧著,半晌,方笑道:“我對作畫不甚精通,只覺得若將一些花朵畫作被風吹動的姿態,許會更好。”
魏雨陽想了想,回身至案前,提起筆來,在本已畫就的畫面之上,加了幾筆,不由滿意地笑出聲來:“辰逸,你還說你不精通呢,你太謙虛了。來,瞧瞧,有味道了吧?”
軒轅辰逸來至案前,看了一回,輕刮了一下魏雨陽的俏鼻,寵溺地說:“聰明的丫頭。”
“做什么啊。”魏雨陽揉揉鼻子,嬌嗔一句,一扭頭,卻見雅軒正站在門口。
“雅軒見過恩公。”雅軒對軒轅辰逸深深地福了一福,又含笑對魏雨陽說:“姐姐,午膳快好了,凈了手預備用膳吧。”又深深地看著軒轅辰逸道:“恩公若不嫌棄,便留下一道用些吧。”
軒轅辰逸客氣地笑道:“不打擾了,我還要進宮見皇上,這就走。”
“如此,便不勉強了。”雅軒柔柔地一笑,“軒兒先回房去了,姐姐凈了手便過來吧。”說罷,對軒轅辰逸又福了一福,自回房去了。
魏雨陽看著雅軒的背影吐了吐舌頭,忙對軒轅辰逸說道:“以后還是避諱著些吧,我怕軒妹妹會傷心。”
軒轅辰逸點點頭:“好。你快凈了手用膳去吧,我也該走了。回頭再來看你。”想了想,又道:“方便的時候來山莊,夜紫和我……都很想你。”說罷,握了握魏雨陽的手,出門自去了。
魏雨陽送走了軒轅辰逸,來到雅軒房中,見雅軒正坐在桌旁等著自己,一雙好看的杏目有些微的泛紅。魏雨陽知雅軒一定是心里難過了,想勸慰幾句,又不知道該怎么說,想了想才要開口,雅軒輕輕地說:“姐姐,用膳吧,菜要涼了。”
見雅軒并無多說之意,魏雨陽只得將嘴邊的話咽了回去,挨著雅軒坐下,夾了一筷子青菜放在雅軒碗中,“吃飯吧。”
一時間,二人默默無語,用罷了膳,魏雨陽自回房繼續畫繡樣,雅軒也自去休息不提。
再說軒轅辰逸,別了魏雨陽,直奔皇宮而去。到了怡性殿,見習玨并不在殿中,有候差的小太監見軒轅辰逸等在怡性殿外,忙過來告訴:“王爺,皇上在御花園的悠然亭等您呢。”
軒轅辰逸道過謝,忙向御花園而去。待走到悠然亭近前,見習玨正在亭中自斟自飲著。軒轅辰逸忙上前請安,習玨含笑給軒轅辰逸賜了座,道:“義兄,陪朕一同用膳吧。”
軒轅辰逸謝了恩,在習玨對面的石凳上落了座。習玨關切地問:“義兄,身子可大安了?”
軒轅辰逸忙立起身子,回道:“謝皇上關懷,臣已大安了。”
習玨點點手,示意辰逸坐下,“義兄,勿要多禮,坐著說話兒吧。”習玨示意嚴華給軒轅辰逸斟上了酒,又揮揮手,令嚴華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