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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這一日,因婉柔想吃松仁栗子玫瑰糕,萍兒便親到廚里去傳話。才一進跨院,就見玲瓏正低著頭幫著馬婆子洗菜。萍兒用帕子掩了口,輕嗽一聲。玲瓏聽得動靜,抬頭看時,見是萍兒,忙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子,迎上前道:“萍姐姐今兒怎親到廚里了?”

萍兒抿嘴一笑:“王妃想吃松仁栗子玫瑰糕呢,命我來傳話兒。”

此時,馬婆也早已聽到聲響迎了出來,聽萍兒這樣說,忙巴巴地應了,說廚里屜上正蒸著呢,片刻即好。

萍兒見說王妃要的糕片刻即好,也懶得再跑一趟,便立在院中,待馬婆子將糕端出。玲瓏忙尋了一個軟墊置于院中的臺階上,拉了萍兒的手道:“萍姐姐坐著等吧,整日價服侍王妃,辛苦姐姐了。”

萍兒見玲瓏殷勤,便在墊上款款坐下,見玲瓏因整日做雜使差役已變得粗糙的手,心中淡淡,口中卻也憐惜道:“這些日子,妹妹確也辛苦了。瞧這手,竟如此……”說至此,萍兒似有不忍之態,默了聲,不再言語。

玲瓏心中冷笑,面上卻絲毫不露,不在意地笑笑,“謝姐姐關懷,玲瓏到底是卑賤之人,做這些差使,算不得什么。”

正說話間,馬婆已自廚里將蒸好的松仁栗子玫瑰糕端了出來,來至萍兒面前,諂媚地說道:“王妃要的糕已蒸好,有勞萍姑娘了。”

萍兒才要伸手接過,玲瓏早已將那一盤松仁栗子玫瑰糕接在了手中,對萍兒笑笑道:“玲瓏幫姐姐端著吧。”萍兒見玲瓏如此奉承于自己,心中十分受用,也不推脫,只道了聲辛苦妹妹罷,便轉身自顧自出了廚院。

玲瓏端了糕,隨在萍兒身后,只靜靜地走著,并不多言。萍兒回頭見玲瓏端著糕隨在自己身后,腳下慢了幾步,待玲瓏跟上前來,方側頭瞧了玲瓏道:“妹妹,近日待我如此殷勤,可是有甚要我幫襯?若是有什么話兒,現下便說罷。”

玲瓏聞言,淺淺一笑:“萍姐姐多心了。玲瓏哪有什么敢煩勞姐姐呢。只是玲瓏一直都喜歡姐姐的果決聰慧,姐姐又與玲瓏的嫂嫂是同族之人,更覺親切。從前因與姐姐各侍其主,想親近姐姐卻不能,現下好容易得了方便,就想著能與姐姐親近些,也好得姐姐些教誨,玲瓏也能更長進些。”

聽玲瓏說得如此謙恭,萍兒不由得意地笑笑,也不再多言。二人又走了一陣兒,見已至婉柔的院門,萍兒回身接過糕點,對玲瓏道了辛苦,自去復命。

再說魏雨陽,自軒轅辰逸負了皇命去同城密詔嚴復禮回京,便日日在計算著日子。其間幾次去過辰夜山莊看望夜紫,見夜紫服了馬神醫給的最后一副藥已然痊愈,心中亦為夜紫感到高興。

這一日,雅軒為譚大人家千金繡制的婚服已然繡成,看坊內的繡娘們皆各自忙著,雅軒便欲親自為譚家千金去送婚服。將婚服包好,雅軒拿了正欲出門,恰好魏雨陽自前店進來,見她正要出門,忙問道:“妹妹這是要去哪兒?”雅軒指指手中的包裹,“為譚家千金繡的婚服已繡好,我見姐妹們都各自忙著,便想著親為譚府送去。”

魏雨陽因想著雅軒柔弱,容貌卻妍麗出眾,又有前次那胖男人欺辱之事,怕雅軒獨自一人出門不甚安全,忙將雅軒手中的包裹接過,道:“我替妹妹去送吧,你獨自出門,我不放心。”

雅軒見魏雨陽如此,淺淺一笑,“姐姐多慮了。這里怎么說也是天子腳下,這青天白日的,不會有什么事的。我去去就回,姐姐勿要憂心。”

見雅軒堅持,魏雨陽也不便多說,仍將包裹挽在自己手中,道:“好吧,若你堅持要去,我便同你一起去吧。這樣,我也放心些。”

雅軒莞爾一笑,點點頭,同了魏雨陽一起出了繡坊,往譚府而去。

一路走來,因雅軒生得妍麗嫵媚,魏雨陽又自有一種瀟灑的英氣,竟引得路人頻頻駐足回首。雅軒感受到人們的眼光,怕又引來麻煩,便低了頭只顧走路,并不將目光斜視一分。倒是魏雨陽,感受到人群中不懷好意的目光投來,就狠狠地回瞪過去,因而也并無那起輕浮浪蕩之人靠近。

來至譚府,雅軒徑往門上報了事由,自有那管事之人接過了婚服,令她二人在門前候著。管事的將婚服拿與府內給自家小姐過了目。譚家小姐見婚服繡得大氣耀目,十分滿意,命家人按五十兩銀子的數額給雅軒付了銀票,又另賞了一對纏絲瑪瑙制成的指環。

雅軒謝了賞,收好銀票,挽了魏雨陽,將一只指環套于魏雨陽指上,巧笑道:“這對纏絲瑪瑙指環,我與姐姐一人一只。”

魏雨陽拍拍雅軒的手,玩笑道:“妹妹受累,我倒得賞。那便謝過東家嘍。”

雅軒抿嘴兒一笑,折了身便欲回繡坊。魏雨陽見譚府離辰夜山莊甚近,忙喚住雅軒道:“妹妹,這里離辰夜山莊極近,你與我一道去瞧瞧夜紫吧,我也有幾日未去瞧她了。”

雅軒聽到辰夜山莊四字,心中一顫,待要說不去,又怕魏雨陽看出自己的心思,何況心中本就惦記著軒轅辰逸,雖知他不在山莊,可到底也能感受到一些他的氣息,便點頭同意了。

魏雨陽見雅軒沒有異議,就帶了雅軒直奔辰夜山莊而去。

到了辰夜山莊,門上的人見是魏雨陽,一面命人前頭去報于夜紫,一面已引了魏雨陽往府里走去。

雅軒隨在魏雨陽身后,一面走,一面輕聲問道:“姐姐,這府第并未建于山上,也非倚山而建,因何喚作辰夜山莊?”

魏雨陽心中也曾思量過這個問題,但總未問過,此時見雅軒問自己,正要回答自己也不清楚,旁邊引路的門子已回道:“這是我們公子的孝心呢。聽聞公子的雙親在世時,曾在北邊有過一個山莊,就叫辰夜山莊,是老夫人擇了公子和小姐名字中的一個字,親自取的。后來,老爺和老夫人仙去,我家公子與小姐來了京里,得皇上賜造府宅,公子為表對雙親的孝心,便仍將府宅命為辰夜山莊。”

“原來是這樣。”魏雨陽同雅軒皆了然地點點頭。

正說話間,夜紫已迎了出來,遠遠地看著魏雨陽,一溜小跑地來至近前,牽了魏雨陽的手,又與雅軒問了好。

魏雨陽見夜紫面色已有了常人的紅潤,再不似從前那般蒼白,且見她一路小跑而來,卻不聞咳喘一聲,知她身子已好全,不由心中歡喜。又見天色甚好,太陽暖暖地照著,便提議到園中的小亭去坐著說話兒。

三位姑娘一路穿花度柳,往園子東北角的小亭處而去。魏雨陽雖幾次造訪辰夜山莊,但也從未到過這處小亭玩賞,只遠遠地看到這假山之上,有一座小亭依山而建。現下,一行三人走至假山近前,魏雨陽才發覺這亭子是矗立在假山突出的一角巖石之上,亭子建得小巧而精致,紅柱青瓦,八角飛檐。因亭子是突出在假山之外,竟給人一種凌空而飛的錯覺,清幽雅致的同時更增添了幾分玄妙之感。三人拾階而上,進到亭內,就見亭子正中有一張精雕細刻的石桌和四只石凳,魏雨陽拉著雅軒和夜紫在石凳上坐下,抬頭打量,只見亭子之中漆彩描金,精心勾繪出的梅蘭竹菊花中四君子姿態各異,映襯著亭子之下的潺潺流水和假山之上的竿竿翠影,益發顯得淡雅高潔。

雅軒俯在亭邊的圍欄之上向下望去,只一下,便縮回了身子,拍著心口道:“難為這匠人怎么想的,這樣建亭子,還是頭一次見。這么著往外看看,還真是心慌呢。”

夜紫聽聞雅軒的話,笑彎了眉眼,“雅軒姐姐有所不知,這亭子可不是那些個凡俗之人想得出來的。這是皇帝哥哥親自繪制設計了令人建的呢,就連這亭子里的畫兒都是皇帝哥哥親畫好了,再命人依樣畫上去的。”

“如此說來,皇上與你們的情誼果真不同于常人。”雅軒輕聲嘆道。

“是啊。皇上看重哥哥,哥哥忠心于皇上,而且,夜紫也忠心于皇上。”說到末一句話時,夜紫竟然微微紅了臉,小女兒情態令已恢復健康的夜紫顯得嫵媚動人。

“夜紫長大了!”魏雨陽話中有話地打趣道。

夜紫似意識到了魏雨陽的話外之音,嬌羞之態更盛,方欲開口辯解,就聽假山之下有人喊道:“小姐,公子回來了。”

夜紫聽聞哥哥回來了,忙從凳上立起身來,歡喜之情溢于言表,“二位姐姐,我哥回來了,我去迎哥哥。二位姐姐與我一道去吧。”

魏雨陽和雅軒聽到軒轅辰逸回來了,心中俱是歡喜,也忙忙站起身來,隨夜紫下了假山,往府門方向迎去。

才走到那二層主樓之后,已見軒轅辰逸急急而來。原來,軒轅辰逸已知魏雨陽在府中,月余未見的思念在心中升騰,腳下的步子也邁得更大更急切。此時的辰逸,似要從心里伸出一雙手來,將那夜夜出現在睡夢之中的女子擁入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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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玉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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