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我依舊去皇后那兒晨醒,每次我都要去得早早的,為她梳妝,今日自是不例外。
坐在銅鏡前的皇后,滿意地摸了摸發髻:“還是妹妹的手巧,每次都讓本宮看了都移不開眼睛。自妹妹為本宮梳妝以來,皇上來本宮這里的次數也多了,每次都稱贊本宮的頭發?!?/p>
我心里恨得牙癢癢,可面上卻笑意更深,更顯得純凈的如井中的水,“那臣妾可得恭喜皇后娘娘了。”
“這些都歸功與你,若不是你給本宮梳妝,皇上也不會來得如此平凡。”她轉身親切地握著我的手,我的手被她握得吃痛,毫不掩飾地露出難看之色。“娘娘,您怎么了?您握得好緊,臣妾的手好痛。”
“哦,沒什么?!彼袷腔剡^神似地,尷尬地松開手,又轉回鏡前。我低頭輕柔被捏紅的手,一邊還地呼喊痛。斜眼看鏡中的她,我居然看見她猙獰地面孔里,充滿了恨。很好,你有恨,那就說明你很快就會行動?!澳锬铮蛉粘兼チ死鋵m?!薄芭??”我如變臉一般的快速換回那張賢淑的面目,轉過身來,聽我往下講下去?!俺兼獑査秊楹我蛭彝抖荆薄澳撬趺椿卮鹉愕??”我緊低著頭,眸子在白班思量要不要說,怎么說,語氣中是小心翼翼,是試探,“她說不是她下的毒,而是皇后娘娘您向臣妾投的毒。”
“那你信么?”她猝然站起,緊緊鎖定我,問。
我心里輾轉百折,不知道是說還不是不說,又想,反正都已經說了一部分,又何必在乎后面的那部分,便鼓起勇氣,抬頭,迎著她探視的目光,純凈得不似偽裝?!拔也恍?,但是心里還是說服不了自己,便大膽問問您。只要是您告訴臣妾的,臣妾都信。”
“好,該說的,那日在佛光殿,本宮都說了。”
我燦爛一笑,掩不住心里的興奮,“臣妾知道了。”
她滿意地笑著點點頭。我也回她一個信賴的笑容。
鳳鸞宮里,我故意留下皇后給我的捏紅,我為太后盤絲結發,定型固發,白皙的手上的殷紅異常醒目。當我接過劉嬤嬤手中的鳳簪,便看見劉嬤嬤的眼睛鎖定在我那只受傷,“玉妃娘娘,您的手怎么了?”我插好鳳簪,伸手去拿另一只珠釵,卻被劉嬤嬤疼惜地輕握住,生怕弄疼我。
“沒事的,過會兒就消了?!蔽因v出另一只手,輕拍她的手背。太后也驚愕地轉過身來,立即托著我的雙手,眼中全是疼惜?!霸趺礇]事?兩只手都成這樣子了,還說沒事,”她隨又向劉嬤嬤吩咐道,“快去請陸太醫來?!?/p>
“是?!眲邒邉傄讼氯フ執t,便被我攔住,“嬤嬤請慢,”轉頭又對太后說,“太后娘娘,我知道您疼惜玉兒,但這小傷就不必勞師動眾了,抹點活血化瘀的藥膏就好了?!?/p>
見太后也點頭同意,劉嬤嬤便去拿藥膏,“告訴哀家,這傷是哪兒來的?”
我微笑,低垂著眼眸,毫不在意道:“今兒早我為皇后娘娘梳妝,她感念我為她梳的妝精致美麗,皇上去那兒的次數也頻繁,便一時激動,感激地握住了我的手,只是不料力大,將我的手捏紅了而已。”
太后聽后大怒,眼里全是怒火,拍了下梳妝臺,桌上的胭脂發飾也被嚇了一大跳。“這個皇后?!眲邒咦邅矸鑫易拢瑸槲彝可纤幐唷!澳阋院蠖疾灰P闕宮了。以后要是她要召你去,必須經過哀家的同意。”
以后都不用去鳳闕宮了?那再好不過,免得再看張‘姐妹情深’的臉??墒?,阻止的過程還是需要的,“太后娘娘,這恐怕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的,哀家明日一早便叫人去傳旨。這后宮還有哀家在,還由不得她?!?/p>
聽她這么說,我也不還在說什么,只好遵命。
劉嬤嬤般幫我擦好藥后,我便站到太后身邊。“太后娘娘,昨個兒我去落安殿的時候經過永和宮,我看見那宮門還久都沒人打掃過了,從外面看,里面好是蕭條。隨后叫人去打聽,才知道,太妃娘娘雖然是住在永和宮,卻同住在冷宮無異,眼見秋天到了,冬天也臨了,她們卻沒有一床像樣的被褥?!?/p>
“你昨個兒去了落安殿?”
“是?!逼婀炙皇侵绬??怎么還明知故問?我心里狐疑著。“我只是想問下磬貴妃為何對我下毒,我與她無冤無仇的。”
她神色淡漠,一副皇家威嚴由內而發,語氣仍是和藹可親,“后宮里不是沒有怨仇就不會對你下手的。”
我微微彎腰,“謝太后娘娘教誨?!敝逼鹕碜?,抬起眼眸眼向她,“關于永和宮太妃娘娘的事,我想還是送點兒過冬的必需品去吧,畢竟她是先皇的妃子。若是太后娘娘能親自送去,那邊更好了,既能彰顯娘娘母儀天下的風范,又能體現娘娘對太妃娘娘的姐妹情深?!?/p>
“你變了?!彼粗艺f。
我嘴邊扯出一絲苦笑,緩緩道:“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若再不改變一下,那還對得起拿下毒之人嗎?”她欣慰一笑,“永和宮那邊,哀家就不去了。你和劉嬤嬤去就行了,一樣代表哀家的牽掛之心。”“是?!蔽椅硇卸Y,“挑些好的被褥和炭火送過去?!?/p>
“是?!蔽液蛣邒叱隽锁P鸞宮就直接去了敬事房,棉被、暖衣和炭火,都是選的上好的。帶了幾個宮女和太監送往永和宮。
永和宮的事,我早就聽說了,只是交代過秋雨時常接濟下,不曾踏進過半步?;屎蟮难劬€可每分每秒都盯著我的,若除之,那便打草驚蛇了。到永和宮門口時,皇后那盛裝鳳體,帶著貼身宮女珊兒,不快不慢地走在去往落安殿的凄荒路上。
“那不是皇后娘娘嗎?”錦瑟的一聲提醒,使得正要拐進永和宮的我和劉嬤嬤轉身探望。那鳳冠霞衣,是那么的醒人。
她果然去了,應該是經過千輾百思才決定去的吧。
錦瑟上前輕叩那朱漆大門,好久,里面的人才將門打開。開門的是穿著一身藍灰色棉布的老孺,那衣服十分簡樸,就像尼姑庵的老尼姑,“這里好些年都不待客了,你們是……。”
她便是方默默?一張消瘦的臉上,幾乎沒有肉,那雙深凹顯得眼睛訴說著后宮的殘酷。明明只有四十歲,卻比六十歲的人看起來還老?!疤竽锬镂覀兣晌覀儊硭托┻^冬的物什?!?/p>
“進來吧?!彼验T拉開,我們一行人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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