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走進花叢中,拉著她的手,“同是天涯淪落人,臣妾自小就失去了母親,知道那種痛。不過還好,臣妾還有父親和哥哥疼愛。”
她似乎突然覺得自己說得很多,說得有些過多了,便除去哀傷之色,恢復冷冷的表情,“走吧。”
她很快走出了百合花叢,我也跟著出去了。
出了暗門,便看見方嬤嬤在打掃屋子,而錦瑟卻盯著那幅畫,見我們出來了,她立即收回目光,走到我身邊。
太妃就像沒有方才那件事一般,復又坐到繡架前,繡著那朵潔白梔子花。
“太妃娘娘的繡工如此精細,臣妾以后來向太妃討手藝,可好?”我又坐到她身邊,看了看粉紫上的梔子花,復又看了看她,征求她的意見。
她長長的睫毛,眨了眨,嘴角也畫上弧度,她的笑,每次都如此高雅,高雅得,幾乎是無人能及得上。
“只要你肯學,本宮會毫不吝嗇地教于你。”
聽她一說,我立刻展開笑顏,對她行一禮,“那就先謝過太妃娘娘了。”
“你我之間,就不必客氣了。”
“是。”
踏著秋天微涼,聽著稀疏的腳步聲,又回憶起那個時空的燕子。還記得小時候她對我說:
“要是我窗臺上的那盆百合花上擠著掉紅線,就代表我準備好了。到時你就唱《蝶兒蝶兒滿天飛》,我聽見了,就出來。”
“以后要是誰再敢欺負你,你就告訴我,我去幫你教訓他。”
……
憶起她對我說的話,憶起她為我把抱不平,憶起她對我種種的好。心里,甜絲絲的。
我家很窮,媽媽只是個普通員工。而我自小就和燕子玩得來,她爸爸是一家大型超市的老板,媽媽是個典型的家庭主婦。就是因為我家里窮,她家里人才不讓她和我玩。所以每次我們一起出去玩,都是用這種方法來傳遞信息。從那以后,我漸漸地迷上了百合花,特別是野百合。因為我覺得它向往自由,向往夢想。后來,我們才知道,那不是她爸媽不知道我們之間的暗號和秘密,而是知道,卻管不住我們的心,便由我們。再后來,我終于考上了大學,我們選著了在同一所大學讀書。我家經(jīng)濟不好,差一點兒就念不成,還好他父親幫助了我。當時,我下定決心,一定要好好念書,將來,加倍還給他。可直到最后,我都一直沒有機會償還。
大學念完,那時的我只有二十二歲,對生活充滿了希望。可是,那次登山,卻是我最后一天在那個時空里。
第一次感覺到,愛一個人可以愛到那么深,那么重,重到可以去傷害從小玩到大的好姐妹。
默默地嘆息許久后,才知道,原來,我想念她,遠多于恨她。原來,恨是可以在無意間放棄,消失的。
曾經(jīng),我們是那么要好,卻為一個男人,狠心對好友下手。
秀云又何嘗不是?她為了權(quán)利也拋棄了友情。
跨過漆紅門欄。池塘邊站著一紅衣女子,飄動的異國風情裙擺,就像一團舞動的火,耀眼,炙熱。
那人便是瑪雅公主,自從那次他追著哥哥來到這里后,她一閑著,便來我這里。我問她原因,她卻很坦誠地說,我因為我是凌風的妹妹,她知道哥哥很疼我。便覺得,要想征服哥哥,就必須得先征服我。
真是一個率真的女子。我心里一聲暗嘆。
院子里的桂花早開,梔子花也正艷。風過,陣陣花香也隨之而來。同時,我也嗅到另一種花香——百合。
紅衣女子緩緩轉(zhuǎn)過身來,手里,還拿著一束百合花,嬌艷潔白的百合在她手中,隨著風兒吹過而搖曳,它刺傷了我的眼睛,這痛,沒有一開始痛,也沒有在永和宮那么痛了。
“這百合花送給你。”她將手里的百合遞過來。而我卻遲遲不敢去接。
錦瑟見此,上前將百合接過,她的身子剛好擋住我的視線。
“公主,將花交給奴婢吧,奴婢拿去插好。”瑪雅點頭,隨后她便捧著百合花走向倚霞殿。
我領著她到了茶室,秋雨事先點好了火爐,一進去,里面就一陣暖意。我用熱水清洗著茶具,問她:“公主遇到煩心事兒了?”一進宮門便見她一臉的愁眉苦臉,心想,她定是為哥哥的事情煩心了吧。
“雁玉,怎么辦?父王給我的期限快到了,若你那鐵心的哥哥還不答應,我就要嫁給晉王了。怎么辦,怎么辦?”她坐在氈墊上坐如針扎。不停地晃動,不停地搖擺,還不停地問我。
晉王?是啊,記得皇上本是要把她指給晉王的,誰知她不肯,她說她已經(jīng)看上哥哥了,沒辦法再喜歡別人。哈赤國國王知道此事后,便給她半年的時間去爭取自己的幸福。看得出,那位哈赤國國王挺看好哥哥的。算算時間,也只剩下一個月了。怪不得,她如此心急,如今,我都為她著急了。
我遞上一杯香茶,“公主不如立即上奏皇上,就說你放棄對哥哥的追求,答應與晉王成婚,婚期就定在一個月后。”
她剛喝下去的水就被嗆出來了。
“啊?雁玉?連你都不愿意凌風娶我呀?”她臉色黯然,好是失望。
我輕輕一笑,覆上她的手,“并不是我不愿意,而是……”我附上她耳邊,喃喃細語,將計劃講給她聽,并要她保密。她聽后,喜色頓起,笑如靨花。隨后,眸子又黯下,“可是,如果到時候他還是沒反應呢?”
“那你就認命咯,其實晉王也很不錯啦。長得也挺俊的,而且又是個王爺,又沒娶妻納妾。你還是可以考慮一下的。”我端起茶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慢慢品著茶。
“你,你怎么可以這樣?怎么可以不管我?”她結(jié)巴著說,說著說著,便聽到她嚶嚶地哭。
我連忙放下茶杯,只見她額頭枕著手肘,臉緊緊埋在肘彎里,兩肩顫抖著,還發(fā)出孩童撒嬌賴皮地哭聲。
看著她,我只好無奈地搖頭,“我哪有不管你呀?還沒到那個時候,到事情發(fā)展到那一步再說吧。要不你就賴皮說哥哥答應了這門婚事,只是在朝堂上不愿承認擺了。到時候你再向皇上請一道圣旨,請他幫你賜婚,那不一切就搞定了?”跟著活潑直爽的她,我也被渲染地回到了從前的性格,只是在她面前才方便表現(xiàn)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