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臉的疲憊,我雖不忍心讓她煩心,但是這事可大可小,必須要有她的手令或是口諭方可。她這般依著我,讓我有種不好的預感,腦子里閃過一個詞——慣縱。面對著位高權重的她們,大腦時時刻刻提醒著我時時要小心,處處要謹慎。
對于自己這個想法,我無奈一笑,仍是堅持道:“這件事,還非得太后您首肯方可。”
“到底是什么事啊?”她不耐煩地問,有明顯的惱怒。
病人就是這樣,我理解你。你是病人,我不與你計較。
“臣妾想去云臺山,為大昶,為太后,還有為哥哥祈福。”
“這祈福,一去便是兩個月啊。”她語氣突地變得柔和,話中充滿著擔憂。
“臣妾知道。”她長吁一聲,“還是你有心,還記掛著大昶,記掛著哀家。”她好似話里有話,但我卻揣摩不出來。好似暗指皇后不顧大昶,不關心她,又好似再說我在計算大昶的江山,想著她的命。
“你哥哥被抓,哀家也實感痛心,他是你哥哥,你們倆兄妹情深,他現在被抓,你去為他祈福也是應該的。”
“那太后的意思就是準許我去去五臺山了?”我臉染上欣喜之色,激動地問。只見她點頭,我更是興奮不已,沖動地想上去擁抱她,感謝她。
“哀家的身體是一日不如一日了,今年那五臺山,哀家是去不成了。你就代哀家去好好地為大昶祈福,為百姓祈福吧。”
“是。”我壓抑著興奮,努力鎮定道。
很快,太后便讓劉嬤嬤代為擬懿旨,她親自蓋好印章。之后便擺了擺手,命劉嬤嬤把懿旨給我,我跪下接旨,抬頭看她時,卻見她已抵不過疲憊,倒頭睡下了。我看她呼吸均勻,和嬤嬤一同把她安置好,方才走出寢殿。只是剛才摸到太后手腕那一下,感到她脈象紊亂,與之前幾日的脈象,更嚴重了些,這讓我暗暗吃驚。到底是何人?下手竟如此之快!
“劉嬤嬤,”踏出殿外,我喚她。劉嬤嬤走到我旁邊,仿佛我是要交代后事一般。“娘娘有何吩咐,盡管說。”
“留意巧蓮,本宮恐她找人毒手,她可是最有力的證人。”
“娘娘的意思是……”
我頗有深意地點頭。隨后她交代我路上小心之類的話,我也點頭說知道,走出鳳鸞宮。
鳳闕宮晨醒,我把祈福之事跟皇后和各宮娘娘說了,她們雖有異議,但顧忌到太后,便都沒再反對。
“娘娘何時起程?”在回倚霞宮的路上,恰好遇到方嬤嬤前往太醫院,她問。她得知我離宮,消息之快,應是聽太妃娘娘說的吧。
我抬頭看了看天,黯然傷神地低頭,淡淡地道:“回宮拿完行禮便走。”
“娘娘為何如此趕?”
為何如此趕?眼眸一閃懷疑,但隨之輕輕轉身,“嬤嬤為何如此一問?”
她露出一絲慌亂,隨即消之殆盡,一副關心的慈臉。“沒,奴婢只覺得娘娘走得太沖忙,擔心您身體吃不消。”
“多謝嬤嬤關心了,太后病重,家兄有難,本宮一個婦道人家的,不甚懂醫術,又不識行軍打仗,只好懇求老天保佑,多降降福了。”我雙手合十,一副求神拜佛的樣子。“嬤嬤這可是去太醫院?”
提及太妃的病,她便臉生焦急。“是呀,昨晚太妃犯病,奴婢現行去請張太醫。”
驚愕,平時看著她挺健康的,怎的說病就病的,而且是這么好的天氣。“犯病?怎從未聽說過太妃有舊疾?”
“是太妃年輕時留下的,前幾年永和宮受累,頑疾更重了。”
“為何不找陸太醫,他醫術高明?”
“太妃的病一直都是張太醫瞧的,沒找過陸太醫瞧過。”
“若是張太醫瞧不好,就找陸太醫試試吧。”
她點頭,隨后告身離去。我也不多逗留,回到倚霞殿拿好好包裹,換好行裝便走。
我走時的‘歡送禮’很隆重,百官相送,與皇上皇后惜別,坐十二人大轎至良京城門外,然后換坐華麗的七彩鵲馬車。為保安全抵達五臺山,皇上派了五十御林軍護送,我另外向他要了飛虎隊二十人,和西門翔勇一并與我在邵陽回合。而我則帶小雪和夏雪、春梅隨身伺候,留秋雨在宮中打點一切。其理由是,她進宮時間最長,性子最為穩重,我較為信得過。而其真正的目的仍是防著她在我身邊好通風報信,壞我大事。隊形經過第一個驛站時便換春梅假扮我繼續前往五臺山,一路上我都戴著帽子,為防人看到我其容貌,我特用了黑紗帽子。宮外的人對于玉妃這個人大概只是聞其名未見其人,所以我放心地讓春梅假扮我。而我獨自前往邵陽,救出哥哥之后便回五臺山。
十二人大轎,七彩鵲馬車,我第一次坐,他的豪華我前所未見的。馬車搖搖晃晃走了一日,到天黑,在張家口便停下留宿于驛館。
夜幕,今夜,天氣配合得很好,沒有星星,沒有月亮,厚厚地云遮擋著深黑的夜空,一副要下雨的樣子。張家口驛館最北邊的院子里那間房,房中窗欞倒影,女子上床歇息,燈火便滅,緊接著便是一黑衣女子悄然而出。
我輕手輕腳的走出房門避開侍衛,從北邊的院墻翻出,淹沒在黑夜中,一切都很順利。
牽上北苑外套在小樹上的白筠,用噤聲的手勢叫它別出聲。白筠跟我許多年,通人性,我進宮那些年它一直呆在府中,都是哥哥幫我喂養著。它看見我,便有些激動搖擺著可愛的白尾和它那充滿靈性的腦袋。我久違摸了摸它的頭,牽著它悄悄走向官道。邵陽城北柳葉巷502號,我一襲白衣的男子打扮,跟著記號找到這里,三‘叩叩’,三‘叩叩’,大門打開,開門的是西門翔勇,他一身黑色武士裝,英姿颯爽猶酣戰。“玉妃娘娘。”我進屋,他們站成兩排,向我抱拳行禮,我暗暗清點人數,加上隊長,剛好二十人,一人不少。
我輕輕頜首,盡量用最具帶威嚴的語氣說:“這次行動是絕對保密,現在在外頭,不用繁縟禮節,叫我韓公子即可。”
“是。”他們齊聲領命。
為爭取時間,我們即可便啟程。為了不引起注意,走漏風聲,我們特扮作西行商隊,運輸中原物質到西翎國販賣。我們很順利地抵達察隅,一路上,為了節省路程,我們都選擇僻壤的小路而行,雖也遇到過土匪,但我們個個都是頂級高手,沒有吃半點虧。到了察隅城外的碩拉鎮天已漸黑,我們很快租下了一個類似四合院的房子,房子是房東早就打掃好了的,因為這里是去往察隅的必經之路,有很多路過的商人和旅人都在此借宿。這里的房子一般比較緊缺,往往有很多人因住不到客棧而與不認識的人擠在一塊住。雖然現在在打仗,已沒什么商人或旅客往來這兒,但這里仍舊一片祥和之態,完全沒有一點打仗的痕跡。一路走來,聽到了不少人贊哥哥‘凍死不拆墻,餓死不劫糧’的治軍之嚴,也有人贊嘆威猛將軍赫連威虎的用兵如神,惋嘆哥哥慘敗被俘。而察隅之戰也被說書先說得生繪聲繪色,如親眼所見一般,內容大抵都是說烏拉國的威猛將軍如何如何的贏了,大昶的驃騎將軍輸的如何慘烈云云。
我努力不讓自己受影響,不斷提醒自己此行的目的,然而,從最開始的不快到壓抑成最終的不予理會,我心里才平暢許多。
一用完晚膳,便齊齊進屋議事,關門關窗,由兩人在門外守著。此鎮也屬于察隅管轄,而今兩國又在交戰,各個地方定有不少眼線。我們雖掩飾得很好,但還是不免會引起多疑之人的懷疑。屋內,燈火如白晝,此行飛虎隊的隊長邽暻快速攤開早就準備好的察隅城地圖。
“先把它收起來吧,我要先去一趟城內一趟。”我先給自己倒了杯水,淡淡地說。
“公子要帶多少人去?”
“我獨自一人去吧,人多了反而引人注目,不好。”
話落,邽暻便露出擔憂之色,我知他赤膽忠心,便說:“你們也不會閑著,跟著西門參將帶幾個人到察隅城外四周查探一下,他是大帥的部下,察隅之戰,他也在其中。所以,察隅城周圍,他比較熟悉。而你們目的就是摸清他們的城防布置。”
“是。”他抱拳領命。
“我會在天亮前回來,你們一定要小心,切莫被發現了,以防打草驚蛇。”他們齊齊抱拳領命,“你們各自先回屋休息,子時再出發。”
隨后,他們便各自回房休息,我也把窗子大大打開,回床和衣靜靜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