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場交易,那同意了,所以我大大方方地從他視線里消失。是從那條地道走的,走的時候還不忘把被我點了穴的蒙良之母給一并帶走。西苑里的閣樓上,蒙良正閉著眼睛安安靜靜地躺在他自己的床上,我匆匆看了一眼便把帶來的‘解藥’放在他桌上,并壓上一個張小字條,上面寫著‘此乃一日睡之解藥’,沒有說一定有效,也沒有說什么能起效,不知道那些蠢豬會不會給他服用呢。
清晨,太陽還沒升起,天才剛擦亮,三軍將士已聚齊,駐臺上,哥哥和淳于鄔護衛于駐臺兩側。而我,以軍師名義站在皓的右側偏后。一碗清酒高舉,眾將士也豪邁舉起右手中粗劣瓷碗,皓萬丈豪情地發言:“喝完這碗酒,就到我們期待已久的時刻,那就是攻打察隅關。相信你們和朕一樣,這一刻,期待了很久,也相信你們,不會令朕失望,一舉拿下察隅關。”
“揚我大昶國威,統一天下,皇上萬歲!”皓話畢,三軍同心,舉著手中的槍和寫著‘昶’字的錦旗,高喊著口號,士氣高昂。我看在眼里,樂在心里,現在將士的士氣如此高,這場仗,我們定勝。
“干!”皓豪情萬丈的高舉酒碗喊道,聲音洪亮,中氣十足。
一聲‘干’,更激發將士們的斗志,所有將士也高舉酒碗,豪情萬丈地齊聲喊‘干’。看著他們每個人意氣風發,軍中的將士,都是正值青年,他們都有一腔熱血,都想報效家國。
舞峽山上,淳于鄔帶領著五十名精英將士,把大風箏都準備好了,只等大軍一攻察隅城,他們便飛身而下,奪取察隅關。我嘴角上揚,真可謂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
和皓并肩站在戰車上,看著一旁的他,劍眉杏眼,鼻尖挺拔如刀削,黃金鎧甲,一臉凌然,英姿颯爽,一股渾然天成的龍威,不用他的一句話,一個動作,便淋漓盡致地展現在眼前。
“有把握嗎?”他性感的薄唇一啟一合,淡淡地問。
“有。”我聲音很小,說得也很淡,但淡淡的語氣中透著肯定。
鼓響,咚咚咚的敲得很賣力,很響。鼓聲震天,蓋過了敵方的鼓聲,威震敵軍。兩軍開始交戰,沙煙滾滾,騰云萬丈,氣勢逼人。一片震耳欲聾的廝殺聲傳來,心里第一感觸,這場仗會死多少人,為什么要戰爭,戰爭為什么一定要死人?
這樣的疑問,我同樣問過皓,問過哥哥,他們的回答都一樣。可是,那不是我愿意聽到的回答,不是我想得到的答案。他們說:
“因為天下要統一,統一天下必須就要吞并其他國家,要吞并敵國,就得打仗。戰爭流血是很正常的,世界上,還沒有不流血的戰爭。”
“為什么一定要統一天下,各個國家互不干涉內政,互不侵略主權。大家和平相處就是了。為何要發動戰爭,戰爭都是給黎明百姓帶來的災難,這樣涂炭生靈,久而久之,會引起國內動蕩不安的。”
“因為皇上(我)既然登上帝位,就理應繼承父輩的遺愿,完成統一天下大業。你在良京也生活過,難道沒看到嗎?自先帝起,我們國家便年年征戰,不斷擴大疆土,平息戰亂。百姓,不一樣生活得很好嗎?”
不得不說,先皇永政帝和現任皇帝辰皓,都是治理國家的頂級高手,不但邊疆打仗,國內治理得還繁榮昌盛。就算是西漢的漢武帝,我看也比上他吧,漢武帝雖有高功,但他好大喜功,追求奢靡華麗。我始終覺得還是大昶這兩位皇帝好些,至少他們向漢文帝那時一樣,推崇節儉。
‘咯吱’的一聲長呤巨響,察隅城門打開,城內西翎和烏拉的灰藍衣袖士兵蜂擁出來,如一窩黃蜂,嗡的一聲都出窩了。他們狂奔而來,到大門十里處,一陣尖叫,前面一排的人和騎馬直接墜了下去。后面將士一臉驚恐和驚噓。而我方的將士則士氣大漲,面面相覷過后便是一陣狂笑。而我也揚上得意的笑容,帶著這樣的笑望向皓,我看到他臉上也展露出了少見的欣慰的笑,心里,更是得意萬分。
“別得意,不是最后的勝利就不是勝利。”
他怎么就像我肚子里的蛔蟲,我想什么怎么他都知道似的?心里有些不忿,撇了撇嘴,把視線放到戰場上。
場下,泥溝里堆滿了尸體,兩軍從尸體上來回踩踏,相互拼殺。那些泥溝的亡魂,是我一手殺害的嗎?那道泥溝是我命令他們挖的啊,還在下面埋了刀山。
將士們浴血奮戰,臺上,我看得膽戰心驚。武藝好的將士殺人如麻,但也身受重傷,武功不好的,則被一刀斃命,命赴黃泉。
今日,我穿著一身如諸葛亮戰赤壁那時的衣服,只是手中少了那把扇子。眼看著場下局勢緊張,已經是第二次擊鼓了,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把劍給我。”我對身旁的近衛命令道,眼睛還一動不動地盯著戰場上哥哥與赫連威虎相互廝殺的身影。
“你要做什么?”皓緊擰眉頭,帶著那濃濃的怒氣,問,不,應該說是用命令的口氣要我回答。
淡淡收回目光,帶著那一絲不舍,盯著他的眸子,看著他透著龍威,眼睛如利鷹般犀利。盡管在戰場上,我仍是沉迷于他的神情中,他不管是何時何地,總是散發出迷人的光彩,好看得讓人移不開眼睛。沉迷中,我強制自己保持清醒,不再沉淪下去。
“將士氣勢低落,請皇上親自鳴鼓,鼓舞士心。”
“那你呢?拿著劍,要干什么?”他仍是那副神情,那副口氣,淡淡地說,但透著堅定和威懾。
我的氣勢始終是比不過他的,暗暗吐納口氣,鼓起勇氣,回答:“擒賊先擒王,我和哥哥聯手,活捉了赫連威虎。”
“我不放心。”
我輕松一笑,是寬慰他,也是寬慰我自己,“我的武功已有長進了。別忘了,尊師曾給過我一本《雨漾經》呢,我可從未懈怠過!”
他聽后,臉上的緊張少了許多,點頭說了聲“好。”便自徑走向鼓臺,而我,見此,欣慰一笑,提起手中的劍,便騎上白筠,一路直奔赫連威虎那邊。
飛沙曼舞,如劍如匕,直刺人敵人膚質。帝王擊鼓,三軍士氣飛曾,全軍同心奮勇殺敵。
哥哥一把流光劍舞得云光留戀,對付赫連威虎手中那對如黑炭般的鐵錘得心應手。他們都是很拼命的拼殺,但是在我看來,他們都在比武,一比高下,可是,至今都是平手。而我,騎著白筠來助陣,就是為了速戰速決,鼓舞士心。
馬兒奔馳而過,我騎在馬上,青霜劍在手,與我而過的小兵小蝦自然成了我的刀下魂。這不是我第一殺人,我想,也不會是我最后一次殺人。當初那一刀下去,我是當場就嚇暈了的,睡夢中,在我眼前的,一直都是刀光劍影和鮮血頭顱,那些都是我殺的。而今,那個當初的噩夢似乎都是實現了,就像我現在,和夢里一樣,殺人如麻,刀下亡魂不計其數。我就像又回到了那個夢中,到處都是哀嚎聲,到處都是死亡瀕臨那一刻的哀叫聲。但是我必須告訴自己,那不是夢,是現實,我也不能沉溺在那個夢中,不是睡下就是一片黑暗,眼前的所有都消失,終止。這并不是夢中,在現實,若一個眩暈掉下馬去,就會成為別人的刀下魂。馬兒一嘶長鳴拉回了我飛走的魂魄,耳邊也不再是嗡嗡聲即清晰又模糊,耳邊陡然無比清晰。對,這就是現實,我回來了。我緊拉著韁繩,隨著馬兒的平息而繼續奔馳。
赫連威虎手中的鐵錘鏈子纏住了哥哥的流光劍,他力大無窮,用力一拉空中欲墜鐵球。哥哥也隨之被帶起,一身鐵甲,像在太空漫步。猛然,我雙腿用力夾馬肚子,馬兒更是快如風,瞬間到了赫連威虎身后。不等他聽到馬低聲而轉身應付便是一劍刺去,他聞聲低頭哈腰,劍直飛而去。我右腳在馬背上一蹬,飛身而去,接住青霜劍,立即吹了個口哨。馬兒知情,也乖順前來助陣。他知身后有物,便即刻轉身,那一刻,我和剛剛脫離的哥哥一左一右齊齊攻他而去。他來不及做反應,一錘打向我,一錘打向哥哥,錘飛那一刻,馬兒攻來,他也蹬地欲騰空而上。可惜他不知我馬兒自小由我悉心教導,就在他以為他會巧妙躲過時,馬兒突然兩腳直立,咬住他腳環狠狠地往下一拉,赫連威虎就那樣很不幸地被摔在地上,是被我的馬兒摔在我地上的。我躲開他的鐵球后便飛身直落,對馬兒豎起了大拇指,它也很配合地興奮地長嘯了聲,逗得我和哥哥一陣歡笑。正事兒不能耽擱,我扯出腰間的黃布,在空中搖了搖,便飛身上馬,見哥哥也上了馬,我便同他一起飛奔回我們大昶國的陣地去。剛剛回到陣地,察隅城里的信號又‘啾’的一聲在空中放出黃色火花。敵軍城池上吹起了牛角,給他們的大帥傳達消息。赫連威虎聽到聲音便命令收兵,而我方,已擺好了弓箭手,備好了弩,是不會讓他們就這么回去的。一聲‘放箭’的命令剛下,天空便下起了黑色的大雨,直攻去敵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