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焱轉過身,“好聽嗎?”
“嗯。”
為什么,拼命埋葬的過去總被眼前這個人一次又一次地撼動。
“這里就你一個人?”
“嗯,老板一般不會來。”
“你的琴彈得那么好,不應該待在這里。”
幺焱撓了撓頭,像是沒聽懂,“其實,也不怎么好啦。”
冰若寒轉過身,眼簾微垂。如羊脂玉般的肌膚白得似要發出光來。
一切盡在她的掌控之中。暴虐不堪的古羿虞,愚蠢至極的漪漣,貪慕虛榮的古天鑾。但身后這個人卻不在范圍內。她總感到他俊美雙眸中有一絲妖嬈的霧氣,轉瞬又消逝了。
她回眸,“愿意打第二份工嗎?”
“第二份?”
“來林郊吧。”
“冰氏的林郊?”
“嗯。”
“可是,我……我可以幫上什么忙呢?”
“做我的鋼琴老師。”
“可……”
“下周一見。”
冰若寒款步走出鋼琴店,不理會一臉茫然的幺焱。
“叔叔。”
“哎呦!漪漣怎么哭了?”
“叔叔,您上次跟漪漣說的事,漪漣父母都很高興,可是……”
“這不是好事嗎,怎么,你不同意?”
“古叔叔,不是漪漣。”
“啊,準是羿虞那小子!”
“叔叔,其實也不能全怪羿虞。我看到冰若寒和他在一起很親密的樣子,也可能是冰若寒纏著羿虞。”
“冰若寒!怎么又是冰氏!”古天鑾臉上已有怒意,“二管家,叫古羿虞下來!”
“老爺,少爺還在休息。”
“都幾點了,叫他下來!”
“是。”
二管家拿出通訊系統,“嘟、嘟。”
“干什么?!”傳來古羿虞暴躁卻略顯疲憊的聲音。
“少爺,老爺叫您下樓。”
“我在睡覺!”
“我知道,但老爺執意叫您下樓。”
“晚安!”
“少……”
一旁的古天鑾怒目而視,身體緊繃,“除非他死在上面,否則下樓!”
“嘟、嘟。”
“又有什么事?!”
“少、少爺,老爺說除非你死在上面,否則下來。”
“我死了。”
“您還是下來一趟吧,漪漣小姐也在。”
“嗯。”古羿虞穿著深灰色睡袍走下樓梯,胸前的肌肉一覽無余。
“還真難請啊!”古天鑾語氣中滿是嘲諷,兩雙同樣狹長的眸子對視著。古羿虞率先移開目光,“什么事?”
“你和漪漣的事已經定下來了,是我的意思。你龔叔叔也同意了,容不得你胡鬧!”古天鑾厲聲道。
半晌,古羿虞堅定地望著對面的男人,“我的事,只有我能定下來。”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和漪漣才是門當戶對,不許和冰正權的女兒鬼混!”
“我和誰交往是我的事,你沒有權利過問!”
古天鑾明顯被他的話激怒了,低吼道:“誰知道冰正權安得什么心,不管怎樣,都離冰若寒遠一點!”
古羿虞冷冷一笑,嘴角輕提,“不管我有沒有和冰若寒交往,她”冰冷的目光落在漪漣身上,漪漣不禁打了個寒顫,“都、不、可、能!”
窗外的落葉打著旋飄落,一位臉上長著雀斑戴著眼鏡的女教師站在講臺上,手中拿著一沓文案。老教授站在女教師身旁,布滿皺紋的臉看不出任何表情。臺下的氣氛有些凝固,大家都默不作聲。
上課的鈴聲響徹整個鴻思大學。“鈴!鈴!鈴!”
這樣的聲音想必是所有學生的惡夢吧。震耳欲聾的聲音嘶吼呼嘯,掠過你耳膜的時候似乎每個神經都繃緊、每個毛孔都收縮。鴻思大學從未改變使用這原始鈴聲的慣例,即使是在學生會已經多次建議的條件下。鴻思大學是個古怪的學校,這是每一屆新生的心聲。鴻思的校規是容不得任何人忽視的,對時間的苛刻度也超出你的想象。對于分數像小學一樣重視。可不在教學樓里的任何時間幾乎沒有約束。這般中西教育的結合,有的學生說不倫不類,有的學生說自成一派。不管是不倫不類還是自成一派,違反校規的處罰卻是沒有絲毫余地的。
“開始作答!”隨著女教師一聲令下,全體學生奮筆疾書。女教師與教授不時地走動,觀察是否有可疑動作。測評考,第一名有獎,最后一名無罰。要求務必到場,不到場者警告處理,作弊者抓卷按不到場處理。
古羿虞是第一個交卷的,因為是白卷。這是距開考時間不到一分鐘。古羿虞便在眾同學詫異的目光下匆匆離場。冰若寒抬了抬眼皮,慵懶不帶一絲情感的美眸變得更加深遠…。
意式別墅。
“小姐,幺先生到了。”
“安排他到琴房等我。”
“是。”
冰若寒走進琴房,老遠就能感覺到幺焱嘴角溫暖的笑意。這溶化冰雪的笑卻沒能觸碰到她。
“嗨!”幺焱的嗓音具有吸引力。冰若寒報以一笑算是打過招呼。
“這架鋼琴真是太棒了!”幺焱說罷,轉過頭、對上冰若寒似冰如水的眸子,她明亮的瞳仁倒映出幺焱完美無缺的臉。
四目相對,她注意到他眼底對那架白色鋼琴濃厚的興趣。她努力透過那雙星目看到更深的感情,卻……什么都沒有。那一絲妖嬈懾人的笑是什么?那日在鋼琴店眸中一閃而逝的朦朧霧氣又是什么?
“你喜歡?”這冰冷的、不帶一絲感情的嗓音像利劍劃過周遭惱人的溫熱空氣。
“嗯,它真美!”幺焱的雙眸閃著能蠱惑人心般醉人的光,夜晚最美的那顆星星也會自嘆不如吧。他小心翼翼地輕撫琴鍵,仿佛那是愛人吹彈可破的雪肌。隨即,一段悠揚的樂曲在他指下追逐舞蹈。
又是那首曲子!冰若寒的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漆黑似夜幕般的水翦瞳仁無法抑制地閃爍。他竟再一次得撼動她的心!這么多年的從容不迫、處事不驚竟然不知所措了。聽到這首曲子她只想立刻逃走!心臟的壓迫感慢慢襲來,她感到無法呼吸,仿佛空氣中彌漫的都是絕望的音符。
“幺焱!”語氣中夾雜著沒有完全隱藏起來得恐懼。淡漠的珠兒深處有著濃濃的、化不開的憂傷。
“嗯?”他笑著轉頭看她,又是這溫暖的蠱惑人心的笑。
“這曲子很好聽,名字是什么?”他是誰?她要馬上知道!
“嗯……。”幺焱掀開長長的睫毛,微抬著頭看向有白色花紋的天花板。連拖長的尾音都似是具有魔力。忽而他收回目光,眉微蹙,“說實話,還沒想好。”
“這么美的曲子應該有個名字。”冰若寒語氣緩慢,櫻桃色的唇一張一合。
“我也這么覺得,可是想了幾個都覺得不貼切。你有沒有什么想法?”
冰若寒有聞到了他身上那熟悉的味道,明明淡淡的卻強烈地想要滲透她如羊脂玉般的肌膚。
“不如,叫…。靠近。”
“靠近?”
幺焱的雙眸閃著光、越發得迷人,“就這個了!怎么想到的?太合適了!”
冰若寒嘴角輕輕牽動,“因為,琴鍵,你是多么善變!親吻我手指的你是多么遙遠!善變、遙遠,才會想要靠近”靠近兩個字被她說得極其緩慢、清晰。
“我怎么沒想到呢,我說過吧,你彈琴一定有天賦的。”幺焱臉上有著得意的表情,線條優美流暢的唇更加上揚。
“所以你現在是我的鋼琴老師。”
冰若寒在他身旁坐下,雪一樣的細膩纖指撫在琴上。輕柔得似是撫在誰的臉上。幺焱身上特有的味道又散發出來,為何這味道這么熟悉…。為何他知道她心底的心脾…。為何他的臉、他的笑、他的味道都像是曾在夢中相遇?他這般靠近她,他想知道什么?他想改變什么?她必須馬上弄清楚,因為他絕對有知道一切,改變一切的能力!
“可以,開始了嗎?”冰若寒回眸對上那雙令她心慌的星目。
她不會逃,就在這等著,他的靠近。
窗外,月高,云疏。窗內,余音,繞梁。琴音連著她與他的記憶,仿佛要把呼吸與鮮血都有揉碎了溶合在黑白琴鍵的縫隙里。琴音繞過他們同樣細膩柔軟的發絲,同樣濃密卷翹的睫毛,同樣纖細嫩白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