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想起,那次痛到斷腸的話別,
你說,重聚,是為了別離。
淚水化走塵埃,
我放開了你的手,
看夕陽在落寞的弧度中西垂,
那摸不著輪廓的傾斜,
沒有感情,沒有同情,
冷冰冰的微笑,冰冷冷的溫度,
垂入那年初見中,淡漠依舊的大海。
我猜,失而復得的欣然,總好過得而復失的悵然,
就像短暫的相逢,終敵不過一世離別的悲痛,
那是時間不知疲憊的往復,
滾過了一個又一個失了計量的長度,
曾經的,回不去,
未來的,又走不遠。
期許歿了,誰說白云蒼狗?
我記住了流逝的悄無聲息,
只是你不曾嘆息,
這命里注定的——聚少離多。
我拖著孤獨的影子,
漫步在傍晚和煦的日光中,
天是那么的亮,
而我卻感受不到,那鍍上了金邊的溫暖。
我想,你一定是累了,
否則沒理由不去理會——這個盛夏響徹云霄的蟬鳴。
瞧吧,這多情的天,在無情的悲痛中絕望地閉上了眼,
它比誰都害怕看到——今夜沒有心情的星。
愛種在了深秋,
告別了初春的石榴,比任何一個季節都要早熟,
艾葉爛透了,
我不希望下一個失落的晨曦,
會出現在這個無人的暖春。——摘自孟高霏的博客《話別》石砌的乒乓球桌,鐵架子支起來的籃球架,滿地灰塵的操場,這已經是體育課上我能活動的全部場所了。
我呆呆的坐在了過道的石階上,無趣地扔石子兒,一顆,兩顆,三顆······
“小心!”不知道是誰叫了一聲,話音剛落,一個籃球不偏不移的砸到了我的腦袋上。
“啊~”我一聲慘叫,天旋地轉之間,我噬滿淚的眼里,浮現出金燦嘴角一抹狡黠的笑。
“都說了讓你小心了,你怎么還這么不小心呢?”金燦環著手臂從長廊的盡頭走來,我看到他額角豆大的汗珠在烈日下蹭蹭地冒著白氣。
“你!”我揉著我此刻發脹的太陽穴,咬著牙忿忿地說,“你是不是故意的!”
“怎么能說‘是不是故意的’呢?”他搖著頭,做出一副很無奈的樣子,“我根本就是故意的嘛。”
“孟高霏,你還真是笨得沒得救喲!”他不懷好意地笑笑,仿佛捉弄我就是他最大的樂趣。
我把手里的籃球扔給他,死氣沉沉地垂下頭,根本無心理會他的沒事兒找事兒。
“喂!又裝啞巴?”他在我身邊坐定,把籃球拍得啪啪響,“你不懂得什么叫自由活動嗎,干嘛要跟個悶葫蘆似的杵在這兒?”“莫非,”他試探性地問,“你是沒地兒去?”
我憤懣地起身,他有力的大手卻猛然鉗住了我的臂膀,“喂,你要去哪兒。”
“撒手!”我用力地甩開他,“你不是說我沒地兒去嗎?我現在就去我該去的地方。”
我憤憤然地沖到了籃球架下,抱起地上的一個籃球就朝籃筐砸去,“嘭!”籃球彈得很高,竟然賭氣兒似的朝我飛來,我害怕的閉上了眼睛,一時間竟忘了要躲。“嘭!”一聲沉悶的低響,籃球泄了氣似的掉到了地上,提溜滾了幾圈就不動了,我竟然沒感到疼痛,便戰兢兢地睜開了眼。
“瞅瞅,這是你打籃球呀,還是籃球打你呢?”一抬眼就看到護到我身前的的金燦,球衣上一塊兒圓形的污漬清晰可見。
他拾起地上的籃球在指尖上輕輕一頂,籃球便像是雜耍般地在他指頭上穩穩當當地轉了起來,“籃球是有彈力的,這力道很重要。”他停下了指尖上的旋轉,一個箭步跨到籃架前,“啪”他輕輕一扣,籃球乖乖地跳到了籃架里,沒有一絲偏移,“像你這樣,光靠蠻力可不行。”
我沒興趣聽從他的教導,轉身又要走,他飛似的沖到了我前面把我攔下,“你又要去哪兒?”
“我去哪兒不要你管!”我低頭朝他的腋下鉆了出去,他卻把手一扣,死死地把我環在了他的臂彎里,“你哪也不許去。”
“松開,松開,我叫你松開!”我用力的掐他,指甲都嵌進肉里了,可他卻似乎沒有痛覺,怎么都不肯撒手。
“金燦你干嘛,快放開她!”童顏從樓梯口沖了出來,尾在她身后的,還有躲我躲了足有三個月之久的倪姜崠。
“混蛋!”童顏不由分說的給了金燦一巴掌,“啪!”清脆,卻震耳的一聲巨響。
金燦顯然是被這一巴掌打懵了,愣了好久才怒氣沖沖地吼向童顏,“潑婦,你干嘛打我。”
“你干嘛欺負她。”童顏雙手叉腰,一副要算總賬的樣子。
“誰欺負她啦,你問問她我是不是在欺負她,”金燦扒開擋在他跟前的童顏,探出個腦袋,不耐煩地問:“笨鳥,告訴她,我沒有欺負你。”
“高霏你不要怕,我給你撐著呢!”童顏死死地瞪著金燦,像一頭要吃人的母老虎,“我就不信,他還能在學校里橫多久!”
“我······”我支支吾吾地望向倪姜崠,發現他斜倚在不遠處的墻角,像是看鬧劇一般的,冷冷地觀摩著眼前發生的一切,并沒有插手的意思。
而我面前劍拔弩張的二人,似乎并未察覺到我此時糾結的心緒,金燦揚起了巴掌,“不要以為你是個女人我他媽就不敢動你!”“呵呵,哼~”童顏冷笑,“有種你就打,照臉上打,喂~”童顏提高了嗓門,“大家快來看呀,金燦要動手打女人了,金燦要動手打女人了~!”
“喲,他怎么打人呢?”
“就是啊,打女人的男人不是男人!”
············
周圍聚攏的人群竊竊私語地議論開來,金燦漲紅了臉,怒鼓鼓的看著童顏,恨不得一口把她吞進肚里,“我操!”金燦憤憤然地揚起青筋暴起的拳頭,說著就要往童顏身上砸去,“嘭。”拳頭還沒落下,就被一個厚實的掌心給牢牢包住了,拳與掌霎時間擦出一聲悶響。“請你對我的女朋友客氣些。”倪姜崠的一席話猶如晴天霹靂,我用手勉勵的撐著墻,真怕自己會在這霎時間倒下去。
“閃開!”金燦掙脫了被倪姜崠鉗住的拳頭,伸出一個食指,憤怒的指著倪姜崠,“你他媽少管閑事兒,不然我他媽連你都揍!”
倪姜崠張開雙臂,一副絕不退讓的樣子:“隨時恭候。”
“找死!”金燦沒想到倪姜崠這么不給面子,掄圓了拳頭就朝他沖了過去。
“不要”我死死地抱住了金燦,“不要,金燦,我聽你的,我乖乖的哪兒也不去了,別打了,我只要你別打了,算我求你。”
金燦的身子忽然僵在了原地,我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松開了環在他腰上的手。
“我們走!”倪姜崠拉著同樣愣在了原地的童顏,說著就往校門外走,童顏看我的眼神很復雜,有疑惑,不解,心痛,當她走過我面前的時候,有瞬間的遲疑,不過最終還是跟著倪姜崠并肩走出了校門。我知道,我現在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所有人都覺得我是袒護金燦,可是天曉得,我沖出去阻攔金燦的初衷,是不想讓倪姜崠受到傷害,雖然我很清楚他們要真打起來倪姜崠不一定會輸,可是,我就是有這么點兒的小私心,我是真的,希望他好的。
金燦看著我因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而顯得失魂落魄的狼狽樣,了然于心的笑了,“笨鳥,我終于知道你三個月來走丟的魂到底飛到哪里去了。”他伸手,指著前方大步向前頭也不回的倪姜崠,“原來在他身上。”
“我知道,”他在樓梯口的過廊上席地而坐,沒頭沒腦地來了一句,“你翅膀硬了,遲早是要飛的。”
“你翅膀硬了,遲早是要飛的。”
“你翅膀硬了,遲早是要飛的。”
“你翅膀硬了,遲早是要飛的。”
··········
晚上我翻來覆去都睡不著覺,耳邊一直回想著金燦今兒個早晨說的那句話,“翅膀硬了,遲早是要飛的。”哦,是的是的,如果現在能飛的話,我早飛了,我弄丟了過去,丟了,沒了翅膀的竹蜻蜓,和記憶中,永不凋謝的,白色花蕾。我原以為,所有離開了的,不見了的,曾經遺失過的美好,都會是春天,可這一切,也只是我以為而已。還是一樣的刻骨銘心,不一樣的,是被月亮遺棄的曾經。那無人理會的哭泣,是離別的心碎,就像是一個沒了家的孩子,哭得,是那樣的無助。于是失望了,而那個破碎的春天,便埋葬在了從未有過希望的死海中,永遠地,睡去了。我就這樣,成了一個沒有了未來的人,抱著記憶的碎片,嚎啕大哭。我很想,借一雙翅膀,飛出那悲傷的沉溺,卻還不舍放手,那痛到幸福的難過。無力騰飛的我,唯一能做的,只有等待,等無花果樹上的失落,開出沒有結果的結果。我想,這會是個漫長而無果的等待,如果,這就是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