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這巨百戶是想討好彩月公主,越凝歌心道。
很明顯,這是個沒有政治嗅覺的主。星虹國的公主即便再受寵,只要沒有被六合星君選為神官,那就只有和親或是籠絡朝臣兩種結局。更何況彩月公主是星虹國唯一一個皇帝可以指婚的公主,如今星虹國國力衰敗,仔細想想也只有和親這一條路了。
然而越凝歌轉念又一想,卻也并非全然如此。畢竟討好公主就是討好太后和皇帝,進而也是討好蕭善一……莫非這巨百戶本就是蕭善一的人?
不過越凝歌是嵐曦山出身,還真不把什么皇室放在眼里。且她身為夜行大統領,可是有抓捕包括皇親國戚在內任何人的權力。念及至此,越凝歌面具下的笑容更加詭秘了起來。
“不知你是……”
“下官是左羽林衛百戶巨旋。”
“巨百戶,東西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你說了這話可是要負責的,本官勸你還是想想再說吧。”越凝歌故意拿腔拿調,一副瞧不起巨百戶的樣子。
巨百戶見她瞧不起自己,當下提高了嗓門:“越都指揮使言重了,下官敢拿性命擔保,這位的的確確是當今萬歲的胞妹彩月公主。”
“既然如此……”越凝歌揚起眉毛一副“我不信”的樣子,半晌才繼續道,“那本官問你,那是什么?”
她伸手指著彩月公主一頭烏云般的秀發問道。
“這……”巨百戶懷疑越凝歌是在故意給他找麻煩,猶豫片刻才答道,“是公主殿下的頭發。”
“那這個呢?”越凝歌又一指彩月公主此刻怒氣騰騰的雙眼。
“眼睛。”
“這個呢?”
“眉毛。”
……
見巨百戶把自己所指的每個部位都答了上來,越凝歌笑得更詭秘了。冷不丁她大喝一聲道:“巨百戶,本官要你證明那就是公主,你卻在這里說些什么頭發眉毛眼睛……本官且問你,你說了這么多,公主在哪里啊?”
“這……公主她不就在……”巨百戶開始結巴起來。
“本官只見到你證明頭發眉毛眼睛,沒見你證明那就是公主啊。來人!”越凝歌一聲令下,夜行護衛立刻從四周包圍了彩月公主和她帶來的親衛,“把這冒充公主試圖潛入夜行盜取國家機密的敵國密探,和通敵賣國的巨百戶給我抓起來!”
“刁蒙,你在這給我看著,讓他們給我狠狠地打。”越凝歌喚過了刁蒙,伸手一指被五花大綁點了啞穴的彩月公主,“也別打得太狠,千萬不能打死了。外面的傷不能看著太重,但是里面嘛……反正你們在這方面都是行家里手,自己看著辦。”
方才刁蒙退回院子,敢情是為了準備用刑的刑具。聽到越凝歌的吩咐,他連忙點頭稱是,隨后又問道:“那巨百戶是工部尚書家的一個遠房侄子……”
“留口活氣兒就行了。”見刁蒙退下,越凝歌轉身進了四燈精舍。
剛一進去,負責暗殺的指揮使鴉離就帶著人迎了上來。
“統領所料不錯,精舍里果然多了不該有的東西。現在鶯時姑娘她們正在那邊等著,還請統領定奪。”
越凝歌微微頜首,隨口問道:“是什么東西?”
“除了在鶯時姑娘房間里發現公主所說的牡丹蓮紋累絲七彩寶石金釧外,在統領書房發現一句詩,另外還在大堂的房梁上發現了七個偶人,”
“嘖。”越凝歌的眼神變得不善起來,低聲問道,“房梁上的是厭勝還是巫蠱?”
鴉離也壓低聲音回答道:“依屬下看應是厭勝之術。”
“看來是前不久修繕房屋的時候放進去的了,能拿下來嗎?”
“偶人均被嵌入關鍵之處,要想取下來只怕要費點功夫。”
“好啊,工部尚書這是不想要腦袋了吧,無妨,待本官破了他的厭勝術。”越凝歌腳下頓了一頓,沒有奔大堂,卻奔了書房。
鶯時正在書房等著,見越凝歌進來,趕緊上前把手上拿著的紙遞給她看:“統領請過目。”
越凝歌伸手接過寫著詩的紙,只掃了一眼,雙手頓時青筋暴起,眼中泛出微弱的藍光,忍不住用前世的語言狠狠罵了一句“尼瑪”。
紙上字乍一看是越凝歌親筆所寫,然而只要認真再看,就會發現寫字的人只模仿到了越凝歌字的皮毛,卻缺少了她那飄逸與隨心相結合的氣度。
這都不是關鍵,最重要的是紙上寫著這樣一句詩:振袖拂云蒼,六合起兵荒。
詩句中含著星虹國太祖皇帝的名諱“云蒼”,同時又隱含了星虹國要天下大亂的意思,還冒犯了六合星君,這句詩若是被人發現在越凝歌的書房里……越凝歌心中冷笑,從百寶囊中掏出火折子,把偽造的詩句點燃。眼見著紙張化為灰燼,她吩咐鶯時道:
“你仿照禮部尚書潘景仁的字把剛才那句詩寫下來。”
鶯時有一項特殊的能耐,就是擅長模仿各種字體且教人難以分辨。聽到越凝歌的話,當下點頭。
隨后越凝歌又命人通知負責機關營的指揮使祖鴻,讓他從不久前偽造好的朝廷大員印信里把潘景仁的挑出來送到書房,同時命機關營的人加緊取出房梁上的偶人。
趁著鶯時字還沒寫好,祖鴻還未到的工夫,越凝歌命人取來了牡丹蓮紋累絲七彩寶石金釧,先交給了負責毒物的指揮使燕旭,讓他在上面下了點料,隨后丟到了“五毒坑”里尖下巴宮女的尸體上。
看著鶯時這邊偽造也已經完成,偽造的潘景仁印信也蓋上了,越凝歌看了鴉離一眼:“鴉指揮使,下面看你的了。”
鴉離接過紙張,小心地揣入懷中,一轉身消失在了書房的陰影里。
這時,薄荷快步走進了書房。
“統領,半夏姐姐不見了。十七說原本還看見她在后廚,可是經過方才的騷動,再去找她就不見了。”
方才的騷動估計是指彩月公主被拉進大廳里挨揍,在這種時候不見了,莫非……越凝歌心頭一動,吩咐鶯時道:
“鶯時,你去給皇上送信,就說我們抓住了一個潛入精舍試圖盜取夜行機密同時冒充公主的家伙,讓他趕緊過來。”
“奴婢遵命。”
一切安排完畢,越凝歌回屋換下了朝服,除掉面具,穿了一身素凈的便裝,隨后鉆進練功室盤膝打坐開始裝相,只等濮陽軒傲來好演一出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