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大殿里一片寂靜,這次靜跟方才截然不同,每個人都感覺颼颼涼意直往上冒。
說得也是,說到殺人,誰能比得過夜行大統領?要是夜行大統領說她排第二,普天下誰敢排第一?
還沒等濮陽軒傲表態,東盛國使團里一個黑臉大漢上前跨了一步,俯視著比他矮了一個頭的越凝歌冷笑:“小丫頭,不要太狂妄,你可敢與某家比試么。”
越凝歌斜眼看了他一眼:“不知尊駕何人?”
“某家乃東盛國大元帥旗下甄雄是也,官拜武節將軍……”甄雄搖頭晃腦,口水四濺。
還沒等他說完,越凝歌很是不耐煩地打斷了他:“不過是個小小的武節將軍,竟也敢搶陽斗勝。本官乃星虹國夜行大統領、都指揮使越凝歌,既然你自己送上門來,就休怪本官手下無情!”
甄雄火撞頂梁,他怎么也沒想到,面前這小丫頭不僅位高權重,更是傳言中的夜行大統領,當下沖口而出:“既是如此,那就立下字據,生死不論!”
人爭一口氣,佛為一炷香。甄雄怎么說也是個堂堂七尺男兒,怎么肯在大庭廣眾之下教個小姑娘占了上風。
越凝歌一皺眉:“你可想好了,開弓沒有回頭箭,本官手下是向來不知道留情的。”
甄雄只是冷笑,隨后兩方面證人上來,各自簽字畫押,立下生死狀。
不管是濮陽軒傲還是龍風檀都沒有出面阻止。大家都明白,這場武斗勝負至關重要,若是勝了,不僅能大殺敵國威風,在接下來的外交中更能占據有利地位。
龍風檀那日被越凝歌折騰得夠嗆,對她的手段還是有些了解。不過他并不擔心甄雄,因為在他看來,那日越凝歌勝在出其不意,又有發財給幫忙,勝之不武。而甄雄雖說只是個武節將軍,武功卻是實打實的厲害。
東盛國尚武,平日里普通老百姓都會個三拳兩腳,更何況是武將。甄雄的武藝是江湖中高人傳授的,不同于上陣那種。再加上甄雄對上越凝歌,還占了個氣力足的優勢,所謂“一力降十會”,因此龍風檀對他極有信心。
這時甄雄早就讓人取了他趁手的兵器--一把鋼刀,這刀重八兩六錢,配上甄雄的氣力,那真是刀沉力猛。
另一邊越凝歌早就脫去官袍,周身上下收拾得緊趁利落,取出紫殺劍別在腰上,悠閑地繼續吃她的螃蟹。
等甄雄收拾停當,往大殿中央一站,怒目而視,真如同金剛一般。他點手喚越凝歌:“某家在此,速來一戰!”
越凝歌頭也不抬:“等著,螃蟹涼了就不好吃了。”
甄雄差點沒氣歪了鼻子:合著立下生死狀、以命相搏的對手還沒有一盤螃蟹重要。
好不容易還剩一只螃蟹,越凝歌擦擦嘴不吃了認真叮囑了鶯時看好這只螃蟹等她回來吃,這才晃晃悠悠、跟逛市場似的到了甄雄面前擺了個起手式,沉聲道:“進招吧。”
甄雄吼了一聲,往前搶了幾步掄圓了舉刀就剁,刀掛風聲直奔越凝歌面門。越凝歌反手握紫殺劍,微微側身躲過攻擊。她的紫殺劍雖是寶刃,卻太過輕巧,不能跟甄雄的鋼刀硬碰硬,只能以巧破千斤。
甄雄還真有兩下子,見刀被躲過,一翻手腕,鋼刀橫在就沖越凝歌脖子劈來。越凝歌忙向后急退,堪堪躲過這一擊,甄雄乘勝直追,鋼刀往前一遞,沖著越凝歌心口就扎。
俗話說,會看的看門道,不會看的看熱鬧。就這三下子,在場星虹國眾人懂行的無不倒抽涼氣,這三刀連環進攻,一招緊挨一招,要沒有高明的身法根本躲不過去。
越凝歌也是一驚,沒料到甄雄武藝如此出眾,更加不敢大意,小心翼翼地跟他周旋起來。甄雄也有些驚訝,他這三刀能躲過的人少之又少,那些高手往往撐到第三招便死在他的刀下,沒想到今日被越凝歌輕松躲過,因此他也更加專注起來。
二人拆招換式斗在一處,那叫一個好看。甄雄受過高人傳授,刀法精奇,八卦刀施展開來劈封掛打。越凝歌紫殺劍雖然叫了個“劍”,實則卻是一把匕首,沒有什么套路,隨機應變招如泉涌。
一時間在場眾人都目不轉睛盯著大殿中打斗的二人,神情比先前看德惠公主飛天舞時還要認真。就見二人竄縱跳躍,閃展騰挪,貓躥狗閃兔滾鷹翻,如游龍,似驚鴻,如影隨形。
幾十個回合過去,趁甄雄一個沒留神,越凝歌左手紫殺劍使了個丹鳳朝陽,奔甄雄小腹打去。甄雄閃身躲過,來了個順水推舟,刀往里推去砍越凝歌的左腿。越凝歌急忙把左腿往右腿后一纏,來了個金龍繞玉柱,轉身探劍來了個飛鵬展翅。
見紫殺劍來,甄雄急忙閃身,躲得慢了點,膀子上被劃了道口子,霎時血流如注。甄雄這下可急眼了,在越凝歌收回手的時候飛起一腳,狠狠踢在越凝歌肚子上。
甄雄力氣大,這一腳來得又快又猛,越凝歌來不及閃避正被踢上,直飛出好幾步,后背狠狠撞在了大殿一根盤龍柱子上,一口血噴了出來。
星虹國眾人臉色立刻就變了,濮陽軒傲在上面看著越凝歌飛出去,沉著臉,看向越凝歌的眼神十分陰冷。
而東盛國使團眾人臉上都帶上了得意的笑容。
在場唯一神色不變的只有濮陽冥鴻,如今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越凝歌跟甄雄,他也不例外。沒有人注意到,他看向甄雄的眼神,如同在看一個死人。
就在這時,變故陡生!
就見越凝歌動了動,突然化作一條黑影沖向正沾沾自喜的甄雄。她的動作比起之前何止快了十倍,一時間晃花了眾人的眼。
大殿中人只看得到一道黑影纏繞著甄雄,銀光閃閃不離他的左右,銀光到處必然鮮血飛濺。
進入“無想”狀態的越凝歌無視身體的疼痛,眼中藍光微閃,把甄雄體內氣的流動看得一清二楚。
她是真的氣極了,甄雄那一腳要是再往右一寸,她就要慘死當場!
既然你不仁在先,就休怪我不義了!反正大家簽了生死狀,生死不論!
當下她進入“無想”狀態,對甄雄就下了死手。
甄雄哪里是此時越凝歌的對手,別說反應,他的眼睛根本就跟不上越凝歌的速度。但他不甘于閉眼抱頭等死,索性胡亂掄起鋼刀到處亂砍,心里還想指不定哪一下就碰上了。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甄雄的希望落了空,倒是他被越凝歌左一下右一下,接連挑斷了左右手、左右腿上的經脈,鋼刀也握不住了,撒手落在地上。
這時越凝歌突然停止了攻擊,停身站在無法站立的甄雄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旁人看不見她的表情,甄雄卻看得清清楚楚:從越凝歌的臉上看不出喜怒哀樂,她的目光似乎是在看著甄雄,卻又似乎落在了別的地方。她的臉上有好幾處被濺上了鮮血,渾身煞氣繚繞,配合著她毫無情緒的雙眼,整個人顯得那么冷酷、那么無情,仿佛地獄中歸來的死神一般。
甄雄突然沒來由得感覺到一陣恐懼,他覺得他面對的并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站立于尸堆之巔的怪物,在她身后飄揚著骨山血海跟無數慘死的怨靈。
面對著這樣的越凝歌,渾身疼痛錐心刺骨的甄雄感覺到一陣又一陣的涼意。越凝歌就這樣冷冷地看著他,直到發現他因為恐懼和疼痛而顫抖起來,才攥起拳頭,找準“氣”的凝聚點狠狠擊了過去。
僅僅一擊之下,甄雄粗壯的身子就飛了起來,砸在了濮陽軒傲腳下,把濮陽軒傲驚得一哆嗦。
甄雄陷入昏迷,越凝歌并沒有殺他。
收起紫殺劍,越凝歌解除了“無想”狀態,目光環視在場眾人,銳利的目光把星虹國文武百官看得低下頭去,最后才落在甄雄身上。
“有被殺的覺悟,才有資格拔劍。所以,你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