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二六二醫院的路上，我實在受不了耗子的胡亂猜想，就簡單把今天下午發生的事給他說了一下，沒想到這個家伙居然說我是不是看到漂亮姑娘了然后故意撞人家，想上演一出“英雄救美”的愛情故事。因為我確實在擔心這個女生不要有什么大問題，也沒心思和他說笑，只能不停的催他開快點。車子好不容易到醫院門口，我馬上下車到急診那邊詢問，護士告訴我那個女生在放射科做CT。問了路線后我立刻往放射科去，耗子這時候停好車跑了進來，問我怎么樣了，我說在檢查，然后就和他一起往前走去。

來到電梯這邊，有三部電梯，一部是急救通道電梯，另外兩部因為到晚上了，所以只有一部在運行。我看數字顯示還在11樓，并且似乎每一層都有停的趨勢，就招呼耗子爬樓梯。

“開什么玩笑啊？八樓啊！”他聽我說要爬樓梯，馬上作驚恐狀。

“那你等電梯，我爬樓。”我沒理會他，轉身進了樓梯間。沒想到耗子這個混蛋居然真的沒有跟來，真不夠兄弟啊，我心里有一絲不爽。但是想到那個女生，我不禁加快了腳步，幾乎跑著往上走。好不容易到八樓，我從樓梯間出來，往前面的值班臺跑過去。

我扶著桌子站了足有十幾秒，值班的護士看我氣喘吁吁，問我有什么事。

等我喘勻了氣，我才詢問：“有一個急診，說是做CT的，在這里嗎？”

那個護士看了一下記錄，然后說：“已經做完了，轉到顱腦外科了，在六樓。”

“你知不知道檢查結果怎么樣？”我聽著“顱腦外科”這幾個字眼，隱隱覺得事情好像挺嚴重。

“這個不知道，你去那邊看看吧。”護士說完又低頭忙自己的事情了。

“謝謝。”

我又轉身出來，路過電梯看電梯在往上運行，剛好到六樓。我進了樓梯間，等下到六樓，電梯已經停在八樓了。耗子肯定在那上面，這個家伙，誰讓你不陪我爬樓……

我又到值班臺，“請問剛有一個住進來的女生，在哪間病房？”

護士查看了一下記錄，“左邊4號病房。”

4號……我道了一聲謝謝就往左邊走去。

到4號病房門口，剛要推門，無意間看到旁邊的墻上一個牌子上寫著“觀察室1”，推開門，看到里面除了床上躺的那個女生和旁邊的那個正在收拾小桌子上的東西的女生之外，還有一個年齡大一點的女人，以及一個有點面熟的男生。聽到有人開門，他們都轉了過來，看到是我，那個叫小麗的女生向我走來。

“你來了啊？你怎么知道我們在這里啊？”此時此刻她居然還是廢話連篇。

“我問護士了，”我壓低聲音，“什么情況？”

還沒等她回答我，那個男生帶著滿是敵意的眼神走了過來。

“是你撞了美彤？”他把拳頭捏的緊緊的。

“是我。”我面無表情，絲毫不畏懼。

“很拽啊！”他看我的態度，聲音提高了很多。

這時那個年齡大的女人走了過來拉住那個男生，“林志，你小點聲，美彤睡著了。”然后又說：“你不要沖動，有話好好說。”

那個男生恨恨地瞪我一眼，咬緊嘴唇不再說話。我突然記起來，他就是那個叫李美彤的女生錢包里照片上那個，原來是男朋友，難怪這么火大。

那個中年女人自我介紹，“我是李美彤的班主任，聽小麗說，下午是你撞了她？”

“是的，”我點點頭，“我沒想到這么嚴重。”

“你能來就好，敢作敢當。”那個老師以老師的口吻對我說，讓我忽然感覺回到了學校。

“老師，剛檢查怎么樣了？”我還是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剛過來，大夫說還有點不確定，還要做檢查才能知道。”這位老師告訴我。

正這個時候，門又被推開了，我轉過去一看，原來是耗子。他看到我們幾個站在門口，欲言又止。我知道他想說什么，但是他肯定也知道這個氣氛說那些不合時宜。

“這是我朋友。”我不想做過多的解釋。

那老師點點頭，然后又招呼男生和女生回到病床旁邊。

耗子悄悄問我“怎么樣了？”

“還要檢查。”

“到底怎么回事啊？你小子給撞下后遺癥了。”

我白了他一眼，走到外面的樓道里。

耗子跟了出來，這時有個護士過來，走到里面，對里面說：“把病人領到放射科做檢查。”

我攔住她問：“護士，她是怎么了？”

“還沒檢查完，不過目前暫時沒什么大問題。”說完又走了。

目前沒什么大問題？這是什么意思？

里面叫醒了李美彤，等穿好鞋子出來看到我，她還是很驚訝。

“你怎么來了啊？”她問我，然后轉頭看她那個叫小麗的同學，“肯定是你打電話了是不是？”

“我聽說你好像有問題，所以趕過來看看。”我為她那個同學解圍。

“小麗你給我等著~”李美彤不忘了“恐嚇”一下她的室友。

“快走吧，去上面檢查。”老師領著他們三個走在前面，我和耗子跟在后面。

“你說要是因為是你撞得人家出了毛病，你是不是要負責任？”耗子邊走邊壓低聲音和我說。

“閉上你的烏鴉嘴。”

“本來就是么，”耗子喋喋不休，“不管是不是因為你，總之你下午撞了人家，你就脫不了干系。”

我不說話，耗子繼續在旁邊自言自語，“不過這個姑娘長的真是漂亮啊，一點不輸給曾經的顧楠。”

我對耗子的話真是無語，“不要無聊了。”

“真的啊~要不你趁這個機會好好獻獻殷勤，說不定就打動人家了。”

“你沒看人家男朋友在旁邊啊。”

“男朋友嘛~又不是結婚了，”他露出無恥的模樣，“就算結婚了都可以啊~”

“死遠一點！”我作勢要踢他屁股，他連忙躲開。

說著就到了八樓，一個大夫說要做核磁共振，然后我看那兩個學生好像在和老師說什么。我走過去，我看到那個男生手里拿著一張醫院的收費單，我就猜到他們在做什么了。

我把錢包里所有的一百元全取了出來，對那個老師說：“我來付。”

那個老師和那個女生看到我取出一沓錢，明顯的表現出很驚訝，而那個男生則面色不悅，依然對我很不友好。

“這……”這個老師看我遞過來錢，面露難色。

“您先拿著，本來這事我也有責任。”

李美彤本來在旁邊椅子上坐著，這時聽見我們的談話，也走了過來，“你不用給錢，這和你沒關系的~”她看到我掏出錢，過來阻止我。

“沒事，我知道你銀行卡丟了，如果沒事的話算我借你的。”我不想讓她尷尬。

她聽我這么說，只得咬咬嘴唇說道，“好吧，謝謝你，我一定會還給你的。”

然后她那個叫林志的男朋友從老師手里接過錢，數了一下，然后看我一眼，“這一共是1500，完了會還給你。”說完就過去劃價了。

等了好一陣子，大夫終于出來了，大家都圍了上去。

“誰是病人家屬？”

“我是。”李美彤的男朋友回答。

大夫盯著他看了幾眼，然后看著老師，“你是老師吧？”

“嗯，我是老師。”她對大夫說，“他們都是她朋友，她家不在這里，所以家長還暫時沒辦法過來。”

大夫掃了我們一眼，然后說，“你們去個人把病人先領到旁邊的觀察室。”

“我去。”李美彤那個叫小麗的舍友回答，然后轉身朝著檢查室走過去。

我們跟著大夫來到辦公室，大夫讓我們幾個坐下，然后對我們說：“應該可以肯定是腦膜瘤。”

我心里咯噔一下，腦膜瘤？

所有人都很疑惑，大家原本以為李美彤是因為讓我撞了導致除了什么問題，誰都沒想到居然是這個結果。傻子也知道所謂的什么什么瘤肯定是得病了。

“大夫，不會吧？您是不是檢查錯了？”林志情緒開始激動。

“是啊，她不是被撞了嗎？還能撞出腦瘤？”老師也很疑惑。

大夫喝了一口水，“這個通過CT和核磁共振都可以看出來。還有就是我說的不是腦瘤，是腦膜瘤。”大夫站起身來，“腦膜瘤是很多的因素導致的，比如遺傳因素，被放射物質照射，或者是顱腦損傷。但是她的腦膜瘤可以肯定不是今天得的，應該好幾年了。這個病早期都沒有癥狀，都是做檢查偶然發現的。所以越早發現越好，這屬于良性腫瘤，手術治療的效果很明顯。”

大夫看著我們，“今天可能是因為她出車禍大腦受到了輕微的震蕩，所以會出現頭痛的反應，但是這個都沒什么大礙，好在借著這個事情，查出了她潛在的問題。”

“做手術有多大風險？大概費用得多少？”林志神情顯得很低落。

“手術風險相比一般腦瘤要小得多，成功率還是很高。費用根據病情和醫療條件，10萬元左右吧。”

然后大家都不說什么了，大夫站起身來，我們也都站了起來，“你們還是盡快通知病人家屬吧，條件允許最好能盡快手術。”大夫說完把我們領了出來，“沒什么事，今天你們可以回去了，我給病人開了一點藥，你們拿回去給她，可以緩解疼痛。”

我們到觀察室和李美彤她們簡單說了一下，當然誰都沒有提腦膜瘤的事情，然后大家都往出走。

“你給的名片電話沒人接，還好我手機有你打過來的記錄。”小麗邊走邊和我聊。

我名片上面是對外的業務電話，雖然是業務電話，但我也一般不會給別人，今天因為說是聚會，所以另一個電話就沒有拿。還好李美彤拿這個號碼給她室友打電話了，否則今晚她們也找不到我。

“呵呵，不好意思，那個號碼是業務用的，今天正好沒拿。”我抱歉的笑了笑。

李美彤還是對小麗打電話給我很不滿，一直在旁邊不停的抱怨。我們一行人下樓來到門口，已經很晚了，夜風有點涼，我都禁不住打了個冷顫。李美彤換了一套衣服，一個長袖T恤，下面是牛仔褲，看著很單薄，在夜風里把身子縮得緊緊的。

“我去取車，你們等等。”耗子說著跑了過去。

耗子不知道把車停哪里了，半天不回來，在場所有人只有我穿一件西裝外套，小麗和老師也都各自在發抖，林志也穿著套頭的運動衫，都不方便。于是我脫下外套，披到李美彤身上，“別著涼了。”

李美彤顯然沒想到我會給她衣服，或許是怕她男朋友吃醋，連忙推搡道：“沒事的，不用了~”不要我給的衣服。

“你披著吧，你還生著病呢。”林志或許也想到了她的顧慮，這樣一說她果然不再拒絕，再三的對我說謝謝。

我其實也很冷，光穿個襯衣，在秋天的夜晚，也許很有風度，但是絕對沒有溫度。在我馬上就要凍得受不了的時候，終于耗子把車開了過來。

我相信看到這么龐大的路虎越野，他們肯定很驚訝，我沒管這些，但是一個問題擺在面前，六個人怎么坐？

正當我要發話，林志張口了，“你送她們回學校，我們不在一起。”

對此我倒是很意外，李美彤解釋道：“他在體院上學，”然后又對林志說：“那你路上小心，回去了聯系。”

我看他們小情侶告別，讓我突然想起我和顧楠當年的情景，頓時心里很不是滋味。

耗子開車把她們三個送到學校門口，我們告別時李美彤要把衣服還給我，我聽小麗說還有好一段路才到寢室，就勸她還是披著吧，改天還給我。

告別之后，在車上感覺很疲憊，在半睡半醒間，突然耗子的電話鈴聲把我嚇了一跳，瞌睡頓時全無。

“喂，老婆，怎么了？”是許瓊打來的。

“我和昊博在一起，怎么了？”我聽不到那邊說什么。

“什么？怎么會這樣？”耗子明顯很緊張，讓我頓時也很緊張。

“好，我們馬上過來。”說完耗子掛了電話。

“兄弟，有麻煩了。”耗子上了立交朝右邊拐過去。

“怎么了？”很少見他這么正經。

“是顧楠。”他一說這兩個字我馬上很緊張。

“有人把她從河里救了上來，這會兒在唐都醫院搶救。”

這句話猶如五雷轟頂，我整個人都快傻了。

大腦一片空白，我只知道耗子車在午夜的大街上飛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