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自習課,除了把老師布置的抄寫兒歌作業搞定之外,我什么也沒碰。就著階梯教室最尾的右邊的一個角落一直一直發呆,因為一般都不會有人來搭理我,跟我說會話。所以,呆到很久,即便回過神來,我還坐在那里,但看了時間,已經八點過十分了。我們學校九點才下晚自習,而每晚都有班委干部安排的任務,只是對于懶惰的自己,什么都不愿意做。但凡灰米發揮菩薩心腸叫我做作業。我都會搪塞說,你每天都這樣,說是風,就是雨。后來,次數一多,她就實實在在地習慣不理我了。
我呆在靠窗的地方,吹著夜晚的涼風,覺得非常非常地開心,就算四個班幾百人坐在一個教室里,都不覺得悶熱。別人穿短褲,穿裙子,我還可以穿長袖,穿牛仔褲。她們一而再再而三說我是奇葩。我不同意。因為我覺得自己只是與她們不一樣,是與眾不同的女生。班上其他女生如果聽到,只會傲慢地鄙視我一眼。但灰米則是好心地長嘆一聲,說一句——你時時刻刻都有理由掩飾。然后她再來了一句經典的名言:親,知道不?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事實。再后來的后來,這句話被我收藏了,每每灰米被我捉弄,準備反駁的時候,這句話就會冒著一絲白煙,喇噠一下從我的腦海里蹦出來,給灰米正準備說的話畫上一連串的省略號,附帶一個感嘆號。是的,會咬文嚼字的人,一般不會被別人整,只能她整別人。別用狡猾一詞形容我們,因為不狡猾,騙烏鴉的狐貍還不給餓死了。
“小微,再這最緊張的關頭,我不得不用我的三寸不爛之舌勸勸你,馬上微機過級考試了,你還沒有一點兒動靜?”
“應該…沒有吧!”
“那舞蹈老師布置的作業學會了嗎?”
“應該很好學吧!”
“那鋼琴曲《貓頭鷹的問題》彈會了嗎?”
“應該…不會被罵吧!”
三個問題問完,灰米只回了一句話。照我的研究,估計也是最后一句話。她說:“親,你就這么踏踏實實地等待死不瞑目吧!我呀,沒法給你交流。”
我想說,自己早就算到了。如果那樣她都還能給我交流,只會說明一點,她有病,而不是我有病。全班的人不理我,那一定是…嗯,她們有病。
中午,我去了小賣部后的籃球場。拎了兩瓶王老吉。一來,是在小天不在的日子里重溫昔日和好如初的舊地。二來,還是適當關注關注一下我那個才子大哥哥。去的時候,正好是九點半,這時候的我,已經洗漱完畢了。在那個晚上,他竟然在打籃球,雖然框著眼鏡,可是還是有點別樣的瀟灑,那與英俊的小天是不一樣的。相比之下,小天更加做作??赡苁且驗榭峥岬耐獗?,很想轟動一時,引起無數少男少女發花癡,流鼻血。當然了,那其中也包括我。一見鐘情后,便開始主動出擊。寫情書,傳紙條,大聲表白,那是無所不用其極。就等請君入甕,來上我小微的賊船。
“喂,你都傻笑好久了哎!”哥抱著臟兮兮的籃球,定著我,眼珠子就像長了腿,如同彈珠一樣彈了出來。然后在快墜地的時候,他拿手扶眼鏡擋住了。哎,那小眼珠子咋就不掉下來呢?
“傻笑,怎么可能,你眼花了吧!我這里有苦笑,微笑,假笑,就是沒你所說的傻笑?”
“沒說讓你有?”他擰了擰耳朵,又說了一句:“我有就行了!”
“……”不是冤家不聚頭,我小微也有敵手啊,蒼天,既生渝,何生亮!
就在那一晚,我認為最不可能的事情成為了可能,最不會發生變化的卻發生了變化。和寢室干過一架的秦佳木同學,竟然委曲求全般地給我道歉。
“小微?”她盡量讓自己覺得是不卑不亢。
“木木同學,請問你有什么指教?”我憋出古句,有點不屑地翻了幾個白眼。她把額角的劉海擼到后腦勺,又加重了聲音說:“你沒聽見我叫你小微嗎?”
我靠。心里咒罵,俺的大名還能給丟了。雖然左耳聽力不大好,但聽自己的名字還是可以的吧!
“親,我確實有聽到你叫我筱微。說吧,什么事。不服氣,還想在干一架?”我說。然后把袖子扁地老高老高,不動聲色地氣憤著。
“你真的不知道,我叫你小微嗎?是小而非筱,這么親切的稱呼,你怎么就不知道呢?”她這下有點真誠了,帶著懷疑的神色說。
我把眼睛睜得很大很大,以此告知面前的這個秦佳木同學,俺筱微有多么多么的驚奇。看起來如同母老虎的她竟然跟我道歉。還是以那個改變稱呼的方法。這種情況就像小時候過家家,兩個小屁孩吵架了,另一個拿著巫婆的紅蘋果來到你的面前,要和你分享一樣??墒?,我天生有紫薇的柔弱,卻沒有紫薇的好心腸。兩個字,不干!不干就不干。我原以為,她肯定會咬牙這么說。
可是接下來做的事情才讓我覺得自己有多么小氣。是的,雖然錯很多都在秦佳木。但我無地自容的程度也沒有比她好到哪去。
“他不是我男朋友!”她說。
“嗯?”我斜著瞄了瞄她??墒菍嬍业陌讕脽艄軌牧?,抖抖索索地,一點兒沒看清。
“介意說清楚點兒嗎,沒弄懂?”我問。
“他是我弟弟!”秦佳木看了看我,堅定地回答。
“那又怎么樣,他是男生。無論如何都不該到我們女生宿舍。這一點,估計你也明白。當初是你們把難干的室長任務扔給我的。”我沒好話地又看了她一眼。說起來,曾經她們推選室長時,是何時瀟灑果斷決絕。起初還單純地理解為是什么重用,是看得起自己。可是后來在一些突發狀況下,我才知道,室長就是在危險的扣分制度下的替罪羊。除了無情地失去了分,還會讓我單獨承擔一個作為室長的責任。所以想起那事兒,我火氣就不打一處來。自從上了大學,這些心理我就想得很復雜。比如這什么班長啊,學習委員啊,科代表啊等等統統是老師的下屬,同學們時不時的替罪羊。當得好的,大多是犧牲了自己太多的自由。當得不好的,大多是不懂收買人心。為別人做事時,有了一言半句的怨言。現在這同學什么事都可以沒有,就這雞蛋里找骨頭的手藝是一點不想落下。即便有些同學因為成績耽擱了,也會在大海撈針的背景下找回來。
“真的,他就是我的親弟弟!那天到我們寢室來,無非是我過二十歲的生日?!鼻丶涯炯t著臉,說完就回了自己的床上,拖了鞋,躺著,也不說一句話。
那一刻,我有點木吶。我第一次那么很有興趣地去打聽我們宿舍的木木同學。是的,木木。我給她換的新稱呼,一概將她的秦姓給忘了。這樣顯得很親切,如同曾經高中,我給好朋友一個又一個單調的稱呼。不過現在木木一詞我只能放在心里。這是往日鐵一般的事實給以我的經驗。沒有多少人喜歡你叫她小名,尤其是女生。所以什么梅梅,嬌嬌,瑞瑞,美美等稱呼都得靠邊站。那一個又一個深惡痛絕的眼神是對我這一做法的全權抹殺。
我們班上的知了是包打聽,只要你敢將風花雪月的私事在光天化日之下放出來,她一定有辦法讓你天天讓你早晨背著書包,蓋著厚厚的衣服,悄無聲息地從教學樓疾馳而過。如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一度認為,嘴巴就是謠言的介質。想當初我初戀許天,查百度寫情書這一事都讓班上知了個透。不過,這知了還算正直,沒抖弄到全校知道就算好的了。
“喂,哥。你說秦佳木,說這話是不是真的?”這天下午,等他上了課出來,我們就去了頂樓的陽臺,他手里拿著一本書。右耳戴著耳機,書上一并把著智能機。聽見我問,他把耳機拿下來,看著我,頓了頓。
“你是說進你們宿舍的那個男生是秦佳木的弟弟?”他沒有絲毫疑惑,拿了拿說,翻開。順便把手機關上裝在了褲兜里,又說:“可能吧!我也不確定。”
可能,不確定?這還玩起高深了。雖然魯迅爺爺也說過,在不確定的情況下是該回答地圓滑點。不過也沒必要對自己的妹妹玩吧!
“嘿,我說。下次我問你問題,你就直接答是否就行了。其他的太多余?!?/p>
“是!”
“你現在是不是心不在焉,不愿意聽我說?”
“否!”
“一會兒你會出去嗎,什么時候去吃飯?”
“是!嗯…否!”
“唉,你能不能好好說話?”
“是!”……
原來,最明智的做法是我閉嘴。對,是該閉了!不過能跟秦佳木同學有化干戈為玉帛的發展也是不錯的。原來在這個世界上沒有十分痛恨的。只是在某個尷尬無奈的境地遭遇了幸災樂禍的冷漠對待。這便有討厭的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