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秦樂她們?”
“秦樂到分閣去拿東西了,秦浣和楊西他們在外邊。”獵秦簡潔道,看著那人乖乖的趴在被褥中,又忍不住摸了摸他黑黑的發頂:“等會兒,我去給你拿點吃的。”
秦壽臉紅了,“要紅燒魚!”
唇邊扯出一絲淡淡的笑容:“好。”
獵秦從房間出來后遇上迎面走過來的愛弟。
愛弟的面孔平凡無奇,是一丟在大街上就會被當背景的那一種。他的眼睛是恨黑幽幽沒有光彩空洞類的,讓人一看就自動歸為掙扎在人民最底層做著苦活終日為生活奔波的大打雜類小弟。總結來說,就是愛弟外表很普通,很普通,普通到不會有人注意到他。此刻拿毫無光彩的黑眼睛正看著他:“你們七哥呢?”
“和松姑娘出去了還沒有回來。”
愛弟沉默的點點頭,然后掃了房間一眼:“秦壽沒事吧?”
獵秦:“無事。”
“嗯,”愛弟也就只是問一問,沒什么意思。然后他真誠的看獵秦:“你有事嗎?”
有事?獵秦以詢問的眼神看向他。
愛弟:“先跟我來一下。”
獵秦在原地站著,思考了一下替秦壽準備吃的還是聽他的話跟他去一下好。結果感情上傾向于前者,但是理智上他聽了后者的。于是他跟了上去——先看一下他要讓自己做什么,要是不耗時間的事,他先做了再去替秦壽準備吃的也不礙事;要是太麻煩,他還是替秦壽準備吃的去吧。
結果是……
獵秦看著面前兩具面目猙獰死不瞑目一臉驚恐家鐵青渾身散發著陣濃重藥味的尸體,面無表情。
秦浣在一邊唯唯諾諾,但是說出來的話可就不是這么一回事了:“獵秦,這兩具尸體就拜托你了。好歹他們一個是河國的,一個是客死異鄉的,天見可憐,你就在外邊隨便找一個地方埋了他們吧。”
始作俑者在一邊擺弄著瓶瓶罐罐黏著花花綠綠不滿的嘮叨:“這兩個家伙真不經用。本來還打算看一下泡了藥浴之后針灸是什么效果的,沒想到藥浴還沒有泡完呢,就個個都挺尸了!尤其是那個'天下第一賊'。切,還天下第一賊呢!要是天下第一賊真是這樣子,爺兒我就是天下無敵了!不過那蠻子國弄出來的藥浴倒也還像是一回事,滿滿的一堆都是狼虎藥!可惜蠻子就是蠻子,弄出來的藥狠是狠,卻到底四不像。又加斷骨緒又加膏骨膏的,虎畫不成連狗也不是……什么東西!要是讓小爺我來做……”
眾人自動忽略了某人不被理解的神神叨叨。
叫他來就是為了處置尸體?在這里的人除了楊西隨便一個都可以做到吧?獵秦看向愛弟:“為何叫我?”
愛弟的眼里涌出一股深意:“太臟了。后天上路,我要準備干糧。”
說著,他真的掃了一眼那兩具被楊西摧殘的不像人樣的尸體,滿滿的嫌棄——會弄臟我的手的。
獵秦同樣很嫌棄兩具尸體,不過相比之下他更嫌棄那股子味道:“我還要為秦壽準備飯菜。”
兩個人頓一秒,一致看向旁邊的秦浣。
秦浣胖胖的是身體抖成斗笠:“我我我,害怕!”然后躲到死角去了。
——剛才說話這么狠,誰信你呢?!
楊西的聲音插了進來:“兩具尸體而已,一瓶化尸水不就什么事情都沒有了。還要你們丟來丟去這么麻煩……”
“不行,”愛弟否定:“他們一個是河國人,身上帶有海腥味;一個是外邦,身上帶有異香。用了化尸散味道消不去很麻煩。”
楊西撇唇:“麻煩!”然后他嫌棄的看了一眼他們,最后目光落在獵秦身上:“你家七哥呢?他美嬌娘惹得麻煩就讓他自己處理去!惹了一堆麻煩卻丟給別人算是什么事?!”
“……”獵秦沉默一秒——今天一個時辰之內已經有三個人問過七哥的去向了。而這個時候楊西提起七哥無非是為了提醒他——他現在看清寒很不爽,而他們恰好是清寒的屬下。這算是遭遇了無妄之災了……在心里衡量了一下楊西在江湖神毒的名聲以及在墨軒閣是那古怪的脾氣,他默默地走向地上那兩具尸體,抓小雞一樣拎了起來,最后往窗口一閃,跳了出去。——窗口打開,左右搖晃幾下證明了剛才有人來過。
秦浣胖憨憨的看了那窗戶一眼,又回頭看看依然毫無察覺擺弄藥罐子的楊西,清澈的眼沒有一絲感情。然后她晃晃腦袋,出去了。反正她身上肥胖得藥已經解了,再留在這里說不定會被愛屋及烏恨烏也及烏的楊西拿去當試藥品。
房間里只剩楊西和愛弟。
楊西把一撮紅的詭異的東西沾在指尖上,那東西散發出一陣怪味,他卻毫不察覺,轉頭看向愛弟:“怎么,愛弟,你還有事?”手里詭異的紅色物體被丟進一個白玉罐子里,然后瓶子里面升起一陣青色的硝煙。
愛弟:“我出去了。”
“哦,”楊西滿不在意,只是又忽然叫住了走到門口的愛弟:“不是說江南的魚不錯?今晚去吃全魚宴啊?”
愛弟嗯一聲,頭也不回的關門走了。
楊西獨自留在房間里看著那瓶子發呆。等那一陣青煙消散之后,他伸手拿那瓶子往里看了一眼。瓶子對著光是透明的,里頭的景象可以看的清清楚楚。他可以清楚的看見瓶底一條大肥蟲要死不死的奄奄一息躺著。
“奇怪了,”楊西說,“那個女人到底是用什么方法消失的呢?”
……
毀尸滅跡從后門回來的獵秦直奔后門那水井里洗手。后廚那兒也是有水的,不過江南這地方的廚房,到哪兒都有股子魚腥味。他可不喜歡。后門這里和后廚也近,吩咐了小二準備秦壽要吃的飯菜,等他洗干凈手上的異味再繞到廚房去,估計時間也剛剛好。
其實要換在平時,對于衛生這種東西他大可是不會在意的。以前大街上發霉的東西他撿到也能往嘴里塞。不過麻煩就麻煩在房間里的那人不行啊!明明一起都是影衛,大家生活的也沒什么區別,可就是不知道秦壽從哪兒染上了吃飯要干干凈凈這個毛病……好吧,習慣。如果條件允許,他每次吃飯都要把手臉洗的干干凈凈,吃的東西也一定是要干凈漂亮的。飯桌上碗筷擺得整整齊齊,一疊疊菜那是比七哥還講究,而且還要求和他一起吃飯的自己也要洗干凈手擦干凈臉換一身清爽的衣服否則就不讓他吃!
嘖,毛病。
獵秦無可奈何的想著,冰冷無情緒的眼里卻是暖化了一分。
只是忽然'哐當'一聲,后門的動靜打斷了他的回憶。
獵秦轉身——這種情況下這種環境是不太可能會有危險的,畢竟他們身份神馬的都沒有人知道要遇上一個隨便就能砍人的神經病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于是他淡定——的看著臉色不虞的七哥怒氣沖沖臉色鐵青的往自己這兒走來。
“七哥?”他微微詫異。
梟臣卻沒有回答,黑著一張臉走過來。但是路過他的身邊的時候伸手一塞,把個什么東西強硬的塞進了獵秦懷里。
這點兒力道還有那東西的體積當然不會是什么大范圍的兇殺暗器。獵秦視線一移,就看清了梟臣塞給自己的是一背簍。這背簍還有點舊。
梟臣走了沒多久,后門那兒又走出來兩個人。獵秦抬眼一看,還都是自己熟悉的。前邊那個正是最近一直和七哥在一起的松香姑娘,而松香姑娘后邊跟著的是……武俠。獵秦眉梢微微一跳。要說武俠,墨軒閣里,現在可是沒有人不知道了……
這一跳輕微的幾乎可以省略。所以松香沒有發現。
松香略微不好意思的走過來,瞄了一眼獵秦懷里的背簍:“嗯,獵秦,你們,嗯,七哥呢?”
獵秦恍悟:七哥這是和松香姑娘鬧矛盾了!然后伸手一指客棧,毫無壓力的指明了梟臣的去向。
松香笑笑,轉頭和武小俠招呼了一聲,一哧溜跑進去了。
再說梟臣被名字的事憋了一氣之后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里。哐滴關了門,一屁股坐在桌邊,感覺胸口火氣悶熱,拿起水壺又嘩啦啦的倒了一杯水,水漬淅瀝濺了滿桌。只是水倒完之后拿在手里,他又喝不下去了。眼一瞥看見滿桌狼藉,他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的作為有多幼稚可笑。
手拿起水端了又放,忽然梟臣低笑一聲,感覺自己簡直就是在無理取鬧。
“真是……”他都不知道該說自己什么好了!
因為一個名字就賭氣的跑回房間里躲著,鬧得滿腔怒火的,他這是在干神馬?!
但是還沒有等他自己理清楚有些錯亂的腦經回路,他的房門就被人小心翼翼的從外邊推開了。
松香推開門,小心翼翼做賊一樣的拉開一條縫探進一個腦袋。腦袋上一雙大眼咕嚕嚕的轉動著好像是在顧慮這房間里的什么東西。
準確點說,不是東西,是人。
梟臣冷哼一聲別過頭:這么大的動靜,當自己是死人嗎?!
松香當然知道自己這是在掩耳盜鈴,見梟臣雖然冷著臉卻沒有趕自己出去便悻悻的摸著鼻子進去了。她坐到梟臣的旁邊,但是看著梟臣被扭的背一下子又不知道要說什么了。
松香一進來就扭了頭的梟臣看著對面的青花瓶。話說他才回來沒多久松香就丟下武小俠來找自己他還是有點開心的——雖然不知道自己這詭異的情緒到底是來自何方,但是他等啊等,等啊等,等到自己由看著那青花瓶變成瞪著的時候,還是沒有等到她說話。他不由怒了:你倒是說話啊?!不然你進來做神馬?!
周圍的氣氛越來越詭異的明顯,松香當然也是立即就覺察到了。看著背景變得越發陰沉的某人,松香低低咳了兩聲:“那個……”
那個,誰?
梟臣的氣息越發低了:“恩?”微微低沉的語氣中帶著莫大的怨念。
松香:“…清寒。”
“……”
話說他們之間這詭異的氣氛的開始就是因為名字的是吧?
靜坐一刻。
梟臣忍不住了,他回過身恨鐵不成鋼的看著某賊:“你說我們在一起這么久了你為什么還不知道我的名字呢?”
“…清寒。”某賊弱弱。
梟臣怒:“我說現在的名字!”
“…你沒有說過。”
“……”梟臣更怒:“你為什么沒有問?”
松香被他看的有些委屈,強調:“我一直就叫你清寒。”
梟臣一口氣差點沒有提上來:“笨賊!”
看著梟臣氣憤難耐卻又拿自己無可奈何的樣子,松香'噗'的一聲笑了。
這一笑聲仿佛就像是一個信號,把剛才所有的糾結都打碎了,取之而來的是兩個人無奈又好笑的情緒。尤其是梟臣,他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在做什么。反應過來之后就馬上就覺得哭笑不得。前一刻自己還在為自己行為打下幼稚的標簽呢,可是一刻鐘還沒到,自己又馬上幼稚了起來——這算是什么事啊?
他也笑。可是一看見面前彎著大眼睛嘻嘻笑的松香他又立即笑不出來了。
而松香一看見本來緩和了不少的梟臣又板起臉來一個激靈趕緊又收起了笑容,嚴肅的與梟臣對望。
……
梟臣扶額。
松香趕緊湊了上來:“清寒,你不戴面具的時候我該叫你什么?”
一個十字井掛在梟臣的額頭上。眉頭跳動跳動,梟臣最終是壓抑住了自己那無名的邪火,淡淡吐出兩個字:“梟臣。”
松香'啊'一聲,跟著他重復了一次名字:“梟臣?”
梟臣垂眸不理她,忽然沒頭沒腦的冰冷的吐出兩個字:“有事?”
松香也不說話了,雙手托著下巴看這自己面前的水壺。剛才梟臣氣頭上,可沒給她倒水呢。可是好像她來他房間的時候,也沒一次是喝過水的。
房間里某個方向黑影一閃,一個帶著面具身穿黑衣的人就出現在了他們邊上。從凹凸有致的身材可以看出,這個人是個女的。從她半跪的姿勢可以看出,她是梟臣的手下。雖然是戴著面具,可是松香還是驚奇的從她露出來的半張臉中看出了一種名為扭曲的怪異神色。
女人把手里一塊包著布條的東西托在半空中,呈現出貢獻的姿勢恭敬道:“主子,瑩紗已經拿來了。”
這個聲音,秦樂。
梟臣嗯一聲,一指桌面,秦樂,哦,不。戴著面具的秦樂就把那瑩紗放在了桌上,然后秦樂一彎腰,做出個告退的姿勢,嗖一聲,又不見了。至始至終,秦樂都沒有抬起過頭。
……可是回到自己房間的秦樂還是忍不住眼神恍惚——剛才那個會傲嬌會別扭的不是自己的七哥吧?一定不是吧?
松香忍不住看了一眼那瑩紗。嗯,很好,怪不得剛才會覺得眼熟,原來這瑩紗外面包著的還是原來那塊自己順來的枕頭布。她看梟臣:“決定要把瑩紗放在誰身上了?”
梟臣點頭,嗯一聲,不說話。
房間一下子又寂靜下來。
松香看著面前的瑩紗。瑩紗被那廉價的枕頭布包著,完全掩飾了它本身的珍貴與光芒。沒有人會想得到再這么一塊不起眼的破布之下,掩藏的就是近些日各方人士苦苦找尋不到的瑩紗。
人們總是習慣給各種難以得到的東西冠名珍寶,也總是喜歡天馬行空的在各種意想不到的地方尋找珍寶,卻不知他們口中所謂的珍寶就在自己眼前。近在遲尺遠在天邊。一不小心就會錯過。
“清寒,你不止是清寒,你還是江湖第二大閣墨軒閣的七閣主。”松香忽然開口,認真的說。
梟臣不語,低頭拿著手里頭的杯子,無意識的摩擦。
松香的話就像是忽然關上了門的水閥一樣,在用盡力量奔涌出一股水花之后,就截然而止,半點水都沒有在流出來。
她抬頭看著他,眉頭微皺,面無表情。那目光輕輕的卻若有實質,梟臣禁不住抬頭看她。恍惚之中,才發現原來天下第一賊那不著調的性子之下也會有這種認真的表情。梟臣單手撐著下巴,直直的看著松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松香也是認真的迎視他的目光。
早就知道自己墨軒閣七閣主的身份還有她天下第一賊的身份會給兩個人之間帶來許多不協,那么之前自己是問什么會就糾結呢?
梟臣心里的火已經息下去了,可到底還是有些不開心。“可是我不帶面具的時候,你從來不問我叫什么。”
梟臣有些哀怨的說。要是秦樂還在聽到這話一定會肯定這貨不是他們的七哥。
但是看這樣子是要和解了。松香撇撇唇:“我不是擔心嗎。而且,你也沒有提過……”后邊這一句松香說的有點委屈。所以怪誰啊。她可是一直好心的和他親近的時候保持距離,為的就是怕他們太過親近,要是不小心牽扯到他閣里的事情,害的他被猜忌,那就麻煩了。雖然說他七閣主好歹也是墨軒閣閣主的一個,可到底,他還只是七閣主,在權力利益的面前,只有一條命。
梟臣被噎了一下。他和松香來江南后在一起這么多天,沒帶面具的時候多過戴面具的時間,但是他也的確是沒有想過要跟她說自己名字這么一條……果然還是因為最真實的自己是作為清寒的時候么,因為當他是清寒的時候,肆意不羈,所以一直以來他在她面前總是理所當然的把自己的身份貫之在清寒身上,所以,才會一只沒有告訴她,自己還有梟臣這一個名字。可是,不能否認,剛才聽見她說想出了這么久了卻還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假名)他還真是生氣了。莫名就覺得,被她忽略了,自己不被重視不被放在心上,他就生氣了。而且還是在聽見聽見她剛剛在外人面前承認了自己的關系之后,那股生氣更甚。
清寒,不,梟臣不由苦笑。
面具太多了,也不是一件好事啊。面具太多,反倒是把自己的情緒都搞混了。
莫名不和的氣氛已經過去了,松香當即就把剛才的不愉快揭了過去,好奇的湊過去:“梟臣是你的?”真名?
她沒有把話全部說出來,可是梟臣就奇異的理解她的話。“是。”梟臣掃了一眼桌面,拿了杯子給她倒了一杯水。剛才出去那么久說了那么多,他們還什么東西都沒有吃呢。
“宸國的梟家知道嗎?”梟臣說,“梟丞相梟府。”
“宸國的,丞相府?”松香被他的身份驚了一下,“就是那個權傾朝野但就是喜歡和宸國魅王爺作對的那個梟丞相府?那你不就是王府公子嗎?”
“你要那么說的話,也就是吧。”梟臣無所謂的笑笑,眼里閃過一絲諷刺:“不過我是庶子。不過那老頭子兒子那么多,庶子也不在少數,多我一個或是少我一個也沒什么差別。”
松香唔一聲——要說宸國梟府那她還真是知道的。梟丞相如今正是如日中天,在宸國也是一手遮天的人物,可是偏偏就不知怎么和宸國的魅王爺,如今天下公認的天下第一首富死不對盤,每個三五天不整出一件事來不罷休。而天下第一賊有幸了解這個梟府呢,就是因為那個梟丞相花了重金請她去殺了魅王爺,可是被她以不枉殺人命拒絕;然后梟丞相又換作要她偷魅王府里頭的珍寶為條件,被她用太危險拒絕。最后找魅王爺的麻煩這件事在她這里不了了之。梟丞相有沒有再找過別的人去找魅王爺麻煩她不知道,但是梟丞相這個人睚眥必報陰險狡詐她是見識過了——在她拒絕了進入魅王府之后,她被宸國殺手組織追殺了不下三次。
雖然最后這件事情在她的大鬧殺手榜之下不了了之,可是梟丞相無疑在她心里算是上了黑名單榜被列為拒交人物之一。
啊,這里偏題了。梟丞相作為一代大官,自然是后宮沒有三千也有八百,膝下兒子女兒圍繞成群,最大的有三十歲。他兒子的兒子都可以上學堂了,最小的還沒有,因為到現在為止,他還在生——松香唔一聲,欣慰的看他:“你沒有留在那里真是太好了!”
梟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