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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一世君傾

第九十六章塵封

我大膽直面他的審視,只是冷笑一聲,仍不開口。他眉頭皺起,不耐地朝榻上的羲禾一指道:“一個小小孩童,還能說謊不成?朕只道你這些日子沉浸在喪子之痛中難以自拔,誰料你早便有了打算,你恨朕,恨羲禾,便使盡了手段想將她趕盡殺絕!”

“你說什么?什么叫我恨羲禾?我待她如同親女,又為何要置她于死地?”

羲禾聽聞吵鬧之聲,又開始不住哭泣,我不由朝她看去,卻聽得慕辰冷哼一聲,伸出手來,一下子便將我的身子扭轉到他面前,從袖中取出一個小小的物事在我眼前一晃道:“別在朕面前裝傻,好生看看清楚,這是什么?”

我定睛一瞧,慕辰手中拿著的,竟是慕顏當日送給羲禾玩耍的羊脂玉扳指!這東西怎么會在慕辰手上?

“覺得奇怪?”慕辰撇來一個蔑然的笑道:“羲禾是朕的女兒,自然聽朕的話。她將慕顏那小子與你私下會面的事情盡數告訴給了朕,自當也將這證物交了出來。這本是先皇之物,一年生辰,先皇將其當眾賜了給慕顏,朕斷不會錯認了去。”

我不敢置信地驚呼道:“羲禾她、她竟……”

“君傾,朕不曾想你裝傻充愣的功夫這般地好,”他收起那副蔑然的神色,周身再次被戾氣環繞:“還需要朕再舉個證據出來么?那日玟嬪到你宮中,看見一個身著內監服飾,身形詭異的人,說話行動吞吞吐吐,一點不似宮中內監模樣。那便是慕顏對不對?呵呵……你裝得可真好,這些日子不聲不響,瞅準了機會便向羲禾痛下殺手!羲禾不過是跟朕說了實話,朕也尚且未追究于你,你何以這般喪心病狂,將喪子之痛報復在羲禾身上!是不是羲禾此番遭了難,你下一個便就要去報復玟嬪?報復朕?”

他不斷地跟我提起我那夭亡的孩子,讓我再也難以忍耐,我順手拾起桌上的茶盞便朝他砸去:“你到底在胡說些什么!慕辰,你對我、對慕顏、對瀾家滿腹的怨氣若是不得消解,你大可盡數報復在我身上,你又何必拿我的孩子當武器!他也是你的孩子啊,你不覺得你這樣實在太過殘忍了嗎?”

他冷冷接口:“殘忍?你對羲禾下手的時候你可有覺得殘忍?最毒不過婦人心,終究是朕把你想得太好。如你這般心如蛇蝎的女人,活該留不住孩子!”

我怒目逼視著他,他眼中卻一片云淡風輕,仿若他所言的一切都是事實,而我這個毒婦才是真真正正的理虧。屋內一片寂靜,羲禾也只是瑟縮在被中時有時無地啜泣著,我握緊了拳,可那一腔怒火終是沒有忍住,我抬起手來便朝他呼將過去,一聲清脆的巴掌之聲劃破了這份寂靜,可空氣卻如同凝固住了一般,讓人再難喘息。

我們便這么直直地盯著彼此,他臉上鮮紅的指印直刺在我眼中,加上他滿含怒意的雙眼,越發讓我覺得可怖。我只覺我的心臟越跳越快,似要從喉嚨中蹦出一般,周身因激動和慍怒而不住地顫抖著,我知道此刻絕不能認輸,若是先行低了頭,那便等同于坐實了這所有的罪名,一切都再沒了轉圜的余地。

他伸出修長的手指從自己的左臉頰順著那幾道紅印緩緩滑過,目光卻不離我的臉,朝我勾出一抹詭異的笑來,半晌吐出了一個字來:“好。”

我愣了一愣,不知他話意為何,他袍袖一揮,大步朝門外走去,將房門使勁拉開,高聲喚道:“長暨!”

長暨忙不迭從遠處跑來,恭謹道:“皇上有何吩咐?”

慕辰斜斜睨了我一眼,復又朝長暨道:“傳朕旨意,鳳鸞宮頤貴妃言語失當,行為失德,迫害皇嗣在前,沖撞朕在后,朕念及舊情不予重判,酌將其禁于承泰宮,剝奪一切嬪妃用度,非朕旨意不得踏出一步!”

長暨愕然抬眼,怯怯開口:“皇上,這、這……”

“還啰嗦些什么,還不快去擬旨!”慕辰不耐地瞪了長暨一眼,長暨再不敢多說什么,憐憫似地看了我一眼,搖了搖頭,轉身迅速朝殿外走去。

承泰宮,不就是那時寧熙和太后合謀要置我于死地之時慕辰下旨拘禁寧熙的冷宮么?那處宮室比之慕顏的瑤光殿和容玥的棠梨宮更是偏僻,冬日陰寒濕冷,夏日蚊蟲聒噪,寧熙只在那里待了幾日便即受不了,我此番便更是遙遙無期,一年半載算少,三年五年不多,只怕后半輩子都要在那不見天日的地方了此殘生了。可我卻如同解脫了一般長舒了一口氣,或許這樣才是我們之間最好的了結,彼此再不相親,兩兩相忘,再沒了愛和恨,再沒了恩和怨,這對誰都是一種解脫。

“別想著在那兒能有人伺候你,”他不忘在這當口再給我致命的一刀,冷哼一聲緩緩開口道:“鳳鸞宮上下,婢子們盡皆貶去浣衣局,內監則罰去雜役房。君傾,朕要讓這宮里再無你一絲一毫的存在!朕……說到做到。”

事已至此,我再無什么豁不出去的了,我緊咬了牙,撲到他身前揪住了他的前襟大聲質問道:“你報復我一個就夠了,為何還要牽扯他們?他們什么都沒做,更沒犯什么錯,為何還要去受那個苦?”

慕辰獰笑一聲,使勁將我甩開,我被他甩到了磚石地上,直磕得我渾身入骨地疼:“朕如何行止,還用得著你來指摘?那些個奴才做的最大的錯事,便是跟了你這個喪心病狂的主子!”

我恨恨地盯著他,若是目光能殺人,我定能在此時將他來回刺穿千百回。他果真了解我,既懂得怎樣能讓我開心釋懷,亦明白怎樣能將我傷得體無完膚。從慕顏到瀾家,從蘭芷到水月,如今再到我宮中這些無辜的丫頭們,這些與我親近的人無一例外被他步步緊逼,趕盡殺絕,他深知從他們身上下手,對于我而言比我自身承痛還要難受百倍,他便是要利用這些徹底將我的意志瓦解,徹底將我挫敗。我又豈能讓他得逞,親者痛而仇者快?

我低低笑出了聲,手撐著地勉力站起,扶著墻緩緩順著殿內而行,將墻上懸著的字畫一幅幅拽了下來朝他擲去:“這些虛假的承諾和美好統統還了給你!我不稀罕這些!”那些瓶瓶罐罐也被我盡數呼在了地上,碎瓷片散了滿地,發出一陣陣刺耳的聲音:“把你這些所謂的恩寵榮耀統統留給別的女人罷!”他站在一側,既不閃避也不出聲,好似看笑話一般注視著如同瘋癲了一般的我。

殿中一切被我能摔能撕能砸的盡數毀在了我的手中,我的目光掃視一圈,最終聚焦在桌上那套他送給我的紫砂茶具上。這伴隨了我這么長時間,已然磨得光滑亮潔的茶盞承載了我和他多少的恩怨和深情,我順手抄起一個茶盞高高舉起,便要朝他砸過去,心中卻滑過萬般不舍,讓我不由落下淚來——這砸下去摔碎了的,不僅僅是那些不堪回首的過往,亦是我自己的愛情啊!

他冷冷地注視著我,驀地發出一聲冷笑來,張了口一字一頓地說了句話,可聽在我耳中卻猶如晴天霹靂,讓我差點站不住腳:“你這女人,真差。”

我永遠都忘不了這句傷我至深的話,曾經阿嵐與我說的最后一句話便是這個,如今就連慕辰他……也要這般與我作結嗎?我到底做錯了什么!

肆虐的眼淚早已將我的視線模糊,我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只能模糊見得那個明黃色的身影決然轉身,漸行漸遠,我再也忍不住心中壓抑著的悲憤,高叫一聲,將那紫砂一件一件朝他扔了過去,茶盞茶壺碎裂的聲音不絕于耳,伴隨著我心碎的聲音回蕩在大殿里,凄厲而沉痛。

卑微不過是真情,涼薄不過是人心。原來,一切開始和結束竟都是那么容易。

慕辰的旨意下得急促,勒令我第二日入夜便必須搬到承泰宮去。好在這宮里的物事都被我砸摔地差不多了,環顧一圈,倒也沒什么是必須要帶上的物事。羲禾已被慕辰帶走送去蘅蕪宮交給洛琬照看,不用我再去操心,而琉璃和鏡花聽得鳳鸞宮自此沒落的噩耗,兩兩相顧無言,唯有靜默流淚,站在一側看我默默收拾著將要帶去冷宮的細軟。

“姐姐,讓我跟你同去!”琉璃一步上前拉住了我的胳膊:“那里太過惡劣,若是沒個人照應著,姐姐怎生能熬得住啊?”

鏡花附和點頭道:“是啊!讓我也跟娘娘同去!”

“你們這是犯什么傻……”我輕輕甩開琉璃的手,繼續打著手上的包袱:“你們既知那里惡劣,此番前去更是一去不返,又何必跟我趟這趟渾水?雖說浣衣局亦不是個什么好地兒,卻也勝過冷宮萬千,熬到了年齡宮里自會放你們走路,總好過在這宮中虛耗下半輩子的光陰。你們還未得到過愛情,待得出了宮去天地一片廣闊,不愁找不著好郎君……”

鏡花已是捂著臉哭泣不止,琉璃猛烈搖著頭,一個勁兒地喃喃著“不要”,我嘆了口氣道:“是我對不住你們,說好了要風風光光將琉璃嫁去瀾家,要給鏡花覓得一個最好的婆家,我一樣都沒能做到……只盼你們勿怪,以后在浣衣局,互相都照料著些,爭取早日出宮,開始你們的新生活……”

“姐姐……”琉璃已然淚流滿面,行至我身前撲通一聲跪下哭道:“姐姐,我們不是說好要同甘苦共患難的嗎?姐姐不帶我去,可是在惱我沒有看好公主,才、才弄得今日這般局面……是我害了大家,更害苦了姐姐!姐姐,你要打要罵我都接受,可、可你不要丟下我一個人啊……”

我只是搖頭,伸出手想扶她起來,她卻執拗地跪在地上,任我怎生拉她都拉不動。鏡花抹了把眼淚接口道:“娘娘,您別怪琉璃姐姐……她這些日子為著娘娘、為著將軍一家已然心力交瘁,前幾日一直發著燒,卻囑咐我不能跟任何人講,一直堅持照看著公主……那日她著實堅持不住,累得昏倒在地,我才將她送回房里安睡。誰想、誰想公主竟然……”

這些日子我只顧沉溺在自己無盡的悲傷之中,旁人幾何我更是無暇分出心神去考慮,在鏡花說出這番話之前,我確是對琉璃怨怪不已,但這番話甫一出口,讓我再也沒有一絲怨怪任何人的理由。是我錯怪了她,而真正該被怨怪的,只是我、只是命而已。

我擱下包袱,跪坐在琉璃身前將她摟在懷中,她一直隱忍著的情緒終于在一瞬爆發,眼淚如泉涌一般源源而出,宣泄著心中所有的痛苦和委屈,鏡花跪在我們身邊,三人抱成一團,齊齊落淚,仿若一場凄楚而無奈的離別。

我將所有慕辰賞下的和之前帶進宮里來的嫁妝盡數分給了琉璃、鏡花和小洛子,三人推了一陣,終是拗不過我才堪堪收下。我素知宮中人心涼薄,浣衣局、雜役房更是充斥著市儈小人,不花點錢打點一番,又怎生會有好日子過?錢財如今于我如糞土,倒不如送了給他們,也算是我對他們最后的一點補償。

他們執意要將我先送去承泰宮,自己再行離去,我們四人站在中庭,凝視著為首的太監狠狠地將鳳鸞宮的大門扣上沉重的銅鎖。那沉悶的關門上鎖之聲甫一響起,便也猶如在我的心中落了一把鎖,那如殿內一般凌亂的前塵過往,也一并被鎖在了這宮室之中,再也不會有人開啟,再也不會有人憶起。

“娘娘,這便走罷?”為首的太監揚著高傲的下巴斜睨著我,朝庭院外努了努嘴。落毛鳳凰不如雞,如今我再無要求得到尊重的權利,唯獨剩下的僅有那一丁點少得可憐的自尊。

我揚了揚手止住了幾人哭泣的聲音,他們抹著眼淚,不舍地望著這住了許久的宮室。我當下再不回頭,朝門外大踏步邁將出去,幾人只得趕上我的步子,默默跟在我身后,如一隊哀兵一般自御花園穿過。一眾宮人似是早便聞說了消息,如看戲一般早早守在園子里等著我們經過,時不時交頭接耳、指指點點,臉上露出幸災樂禍或是嫌惡嗟嘆的表情。我目不斜視置若罔聞,默默從園子里快步穿了過去,琉璃吸了吸鼻子,似是又要哭泣一般,而鏡花和小洛子一個沒忍住,指著一旁多嘴的宮婢便開始大罵不止。我認得那婢子是蕭茜身邊的丫頭,如今蕭茜懷著龍子,正是得寵的時候,鏡花和小洛子若是再得罪了她們,日后斷不會有好果子吃。

“別說了……”我住了腳步,轉頭朝二人皺了皺眉。

小洛子扁了扁嘴,不敢再言語,鏡花倒是氣不過,張口便要朝那婢子撲上去,卻被那為首的太監上前一巴掌呼到了地上:“放肆!宮禁之中,怎由得你胡作非為!”

琉璃方才告知于我,他便是這宮中僅此于長暨的管事太監,也是之后要帶她和鏡花前去浣衣局安置的浣衣局主管太監王公公。上次我囑托琉璃去浣衣局替被容玥貶去洗衣的茹兒打點幾番,琉璃也算跟他有了些交情,茹兒即將到了出宮的年齡,又塞給王公公不少賄賂,是以王公公早早地便將她放出了宮,讓她少受了不少折磨。我本想他能多少念著昔日那些銀錢的面兒對琉璃和鏡花多加照拂,此番看來,只恐兩人前景堪憂。

鏡花捂著臉趴伏在地上,怒目盯著王公公:“你!”

王公公冷哼一聲,吩咐跟著的幾個內監道:“將這賤婢先帶去浣衣局,待得咱家回去再好好整治整治她!”

幾個內監應了,七手八腳地將鏡花從地上拉起來,鏡花高叫著讓他們放手,那幾個內監手上卻越發使力,我朝她使勁搖頭,她并未瞧見,仍是撲騰著四肢跟這幾個小太監搏斗著,其中一個內監舉手劃刀,一下劈在她頸間,登時將她劈暈了過去。我驚呼一聲,那幾個內監卻似司空見慣,如拖著牲口一般將鏡花的雙臂拉了,朝遠處緩緩而去。

“公公行行好,便看在我的幾分薄面兒上莫要跟她這個小姑娘為難好么……”我行至那王公公身前懇求道。

他怪笑一聲道:“那丫頭是自己作死,娘娘如今自身都難保,還替旁的操什么閑心?”

這么長時間以來,除了宮里的那些個自詡主子的人,還沒人在我面前這樣給我擺臉色看。我強自壓抑住內心騰騰上竄的怒火,自腕上褪下一只翠玉的鐲子塞進他手中,陪著笑道:“有勞公公費心,還請日后對她們多多擔待著些……”

他低頭將那鐲子拿在手里把玩,唇角勾起一抹似有似無的笑,哼了一聲,順手將鐲子塞進懷中:“老奴理會得,娘娘這一進承泰宮,外頭的事兒便用不著娘娘操心了,老奴勸上娘娘一句,娘娘還是先保全得了自個兒再說罷……”當下再不多作理會,高聲叫了句:“走!”余下的幾個內監急忙跟上,推搡著我們直朝承泰宮而去。

君子攸寧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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