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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一世君傾

第九十九章深恨

容玥的手掌又要揮將下來,我自覺心中對她有愧,未能如對她的承諾一般看護好羲禾,而讓她白白丟了性命,便再未想著躲避,只堪堪閉了眼,靜待她的發泄。卻只覺耳邊掌風掠過,她驚呼一聲向地上倒去,只有指尖劃過我的臉頰,并未有多大疼痛。

我睜了眼去瞧,她已是被默娘大力一推,跌倒在了地上。她掙扎著站起身子高聲吼道:“你是什么人,多管什么閑事?我今日便是要殺了她,你最好躲得遠遠,免得刀劍無眼!”

她話音未落,已伸手入懷,掏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她將匕首尖端直指著躺在地上的我,怒嘯一聲便朝我撲過來。我自被嚇得不輕,急忙將身子一團,朝旁邊滾去,她兩次刺我均沒有刺中,更是怒極,狂叫著將匕首高舉,復又向我追了來。

默娘倒是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她繞到容玥背后,一把環住她的腰,讓她無法再朝我撲來。容玥在她身前不住掙扎,舉著匕首便朝默娘的胳膊砍過去,默娘閃避不及,容玥一刀下去,劃出了個極大的口子,血水噴涌而出,將袍袖染了個鮮紅。

默娘吃痛,臂上的勁力自是減小了不少,容玥大力掙脫了出來,舉著那兀自滴著血的匕首,便要朝我扔過來。我驚叫一聲想要向一邊閃避,可那匕首已從她手中脫手擲出,朝著我的頭飛旋而來,眼看便要到達我的眼前,只聽一個嘶啞的聲音大吼一聲道:“快伏地!”

我來不及思考,便按著話語的意思做,一下撲倒在地,那匕首堪堪自我頭頂擦過,釘入了我身后的木柱子之中。

我抹了一把冷汗,循著聲音的方向看過去,那邊便只有默娘一個。難道她會說話?不及細想,容玥卻又朝我沖了過來,使勁掐住了我的脖子:“叫你不死,我叫你不死!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死賤婦,害苦了我,害死了我女兒,你還有臉活在這個世上么?”

我被她掐得眼冒金星,已是喘不過來氣了。她獰笑著,失心瘋一般高叫著:“去死,去死,去死!”

我只覺眼前一片漆黑,快要暈厥之際,默娘又沖了上來,將容玥從我身上撲倒到一邊,兩人廝打作一團。我想上前拉開她們,可不住地咳嗽和喘息讓我身上提不起一點勁來,我撫著心口艱難朝二人挪著步子,斷續道:“別、別打了……容玥,我并沒有殺、殺羲禾……你不要、不要誤會……”

叫喊聲和打斗聲越發大了起來,她許是沒有聽見我的辯解,伸出一只手拽住了默娘的頭發,默娘一腳將她踢開,反手從后捏住了她的脖頸,她一聲呼痛,不住掙扎著,伸出腳來便要朝后踢去。默娘手上使勁一推向后閃去,容玥腳下不穩,向前栽倒,額角磕在了青磚地上,當即便昏了過去。

“這……”我急忙跑過去將她自地上扶起,拍了拍她的臉頰,又使勁捏了她的人中,可她卻一絲蘇醒的跡象都沒有。我心下一凜,不由朝默娘叫道:“她……她這是……”

默娘臉色仍是淡然,走上前來伸出手探了探容玥的鼻息,朝我做了個無事的手勢。我見她被容玥割傷的傷口仍自流血不止,連忙示意她先進屋去包扎,她只是搖頭,一手將容玥自地上拉起,與我一同將她架在肩上帶回了屋里。

容玥躺在榻上仍舊不曾蘇醒,我給她蓋好被子,回身去看默娘的傷勢。她傷在右臂,小臂上的傷口已與袍袖相互粘連,看得人頭皮發麻。我倒抽了口涼氣,從柜中找出裹傷的紗布、傷藥和剪刀,又打來涼水,將默娘傷口上覆蓋著的的衣袖剪成一片片布片,用涼水將血跡擦拭干凈,再灑上藥粉,裹好紗布。她從頭至尾竟然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仿若這傷并不是傷在她身上一般。我鮮少見到這般剛毅堅忍的女子,不由從心底佩服起她來。

“默娘,你會說話是不是?”我替她將紗布打好結,趁著收拾東西之際順口問出。她愣了一愣,只是朝我搖頭。

我輕挑眉梢道:“你騙人,方才那聲讓我伏地的是你罷?院子里再無他人,祺蕓的聲音又最是尖銳,便只有你……”

我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她,她臉上卻沒有一點反應,只當沒聽見一般,低頭擺弄著傷口上纏著的紗布。我見她沒有告訴我的意思,便也不再強求,我知她不會害我便足夠了,在這宮中過了這么久,我已然明白過多的好奇心不僅會害了自己,更會連累了別人。

她見我不再相問,如同松了口氣一般,站起身來朝我微微點頭相謝,便要離去,卻聽得床榻紗帳之內傳來一聲極低極低的呻吟。我和她一并回頭望去,帳內人堪堪坐起了身子,我掀開紗帳急忙道:“容玥,你、你醒了?”

她緩緩張開眼,卻是一片木然的神色,我復又喚著她的名字,她只當沒聽見一般,既不對我發怒,也不拳打腳踢。我正自猶疑,她卻咧開嘴角,如同孩子一般沖著我咯咯傻笑起來,伸出手一下一下拽著我的袖口,跟當年的羲禾一般無二。

她這是怎么了?我驚懼地看向默娘,她上前拍了拍容玥的雙頰,容玥這才將眼神轉到她臉上,卻仍是一副癡傻模樣,笑得分外歡暢。默娘疑惑地與我對視,又伸出手來在她的胳膊上使勁一擰,容玥痛呼出聲,不住撲打著四肢,朝床榻一角懼怕地瑟縮著,捂著臉竟自開始嚶嚶哭泣。

默娘嘆息一聲,輕輕拍了拍我,又朝自己的腦袋指了指。我豁然間明白,只是這么一磕,竟然把容玥磕成了個傻子。女兒已然喪命,自己又變得癡傻,容玥這一生真真凄慘,努力了一輩子,委屈了一輩子,既沒得到心之所向的愛情,又失去了生命中唯一的寄托,現下卻連理智都消失殆盡了,以后的日子又該如何過活?

容玥本就是一個失了寵的宮妃,羲禾一過世,更是不會有人再記得起她。她跑到承泰宮尋釁之事似乎并無人知曉,她已然變得癡傻,日常的生活都不能自理,就算是回去自己宮室,又有誰肯照顧這個不住傻笑,時而發狂的主子?

我做主將她留在了承泰宮里,早間由默娘照看,晚上便由我看護。照顧她便猶如照顧一個大號的羲禾,她的智力似乎回到了孩童一般,鮮少有清醒的時刻,多半便是無智無識地混沌,只有在午夜時分,我才偶爾能聽到正自做著夢的她傳來的幾聲低低的啜泣。

祺蕓對這個不速之客可謂深惡痛絕,承泰宮的用度本就少得可憐,如今又多了一張嘴跟她搶東西吃,多了一副皮囊跟她搶布料穿,依她的性子,不著惱是絕無可能的。她總是抱了臂站在一邊冷眼瞧著我們給容玥喂東西擦口水,然后再帶著一抹滿足而嘲弄的笑揚長而去,我和默娘業已習慣,如今也再不跟祺蕓說上一句話,彼此相安,日子倒也過得安穩。

清早起得床來,照顧容玥洗漱完畢,正準備去廚房熬粥之時,卻聽得門外傳來一聲急切地叫喊:“姐姐、姐姐!快開門,出事了!”

是琉璃?我忙擱下手中活計,飛奔出去將門拉開,她氣喘吁吁地立在門前,鬢發凌亂,雙眼通紅,眼角帶著猶未擦干的淚痕。

我忙將她拽了進來:“發生何事?你怎么……”

她張了張口,話音未出,眼淚先落:“姐姐,老將軍和老夫人……”

“他們怎么了?”我隱隱覺得事情不妙,語氣也不由急躁起來。

“他們……沒了!”琉璃吐出最后一個字,掩面嚎啕起來,我如同被閃電擊中一般,木然當場,再說不出一句話。

慕辰雖說革了義父的爵位,卻也沒說要了他的命啊,府上尚有些積蓄,兩位老人當可在家中頤養天年,哪怕再不涉足朝政,便是過普通人的生活也未嘗不好,他們身子還算康健,要說暴病我更不會相信,說沒便沒,這樣的晴天霹靂要我又怎生接受,要瀾蒼又怎生接受?

我一把抓住了琉璃的手腕,她止了哭泣,抬起一雙淚眼瞧我。奇怪的是,此時的我竟連一滴眼淚也流不出來了,如今我只想弄清楚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絕對不相信二老只是平平常常地去了。

“告訴我,他們到底是如何去的?”我定了定心神,沉沉開口:“琉璃,這些日子宮中定然發生了什么事對不對,慕辰定也做了些什么對不對?如今事已至此,你還有什么瞞著我的必要呢?”

她凄凄頷首,斷斷續續道:“姐姐,一直瞞著你是不想讓你擔心,皇上他、他確實對瀾家下了狠手!他雖未要老將軍的性命,卻每每當朝羞辱于他,說他教子不當,教女不淑,老將軍年歲大了,卻要承受這等折辱,他一生馳騁疆場何等威風,如今卻在一眾臣工面前抬不起頭來,他心里自是不好過的……可皇上做的遠不止這些,他甚至將之前污蔑瀾蒼將軍的罪名牽扯到了老將軍頭上,說瀾蒼將軍如此行止,全是由他教唆指使,將軍府中飽私囊,食君之祿卻不忠君之事,便命人、命人……”

“便如何?你快說啊……”

“便命人將將軍府上下盡皆抄家,說定要搜出個子丑寅卯來!”她猶自落淚不止,我恨恨出聲打斷了她的哭腔:“爹和大哥向來清廉,慕辰單憑一面之詞,若是能抄出什么來便當真鬼了!”

“姐姐……”她朝我擺了擺手哀嘆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們終究算計不過別人啊!”

“此話何解?”

“不知是誰在書房里放著的一本兵書中尋到了一封瀾蒼將軍寫來的家書呈給了皇上,家書之上只言軍情,可皇上非要說這與制錢一事相關,說將軍與老將軍沆瀣一氣,串通起來謀國家之財,甚至意圖夢華江山!”

我當下再也忍不住,狠狠罵道:“一派胡言!那封家書我也看過,那是哥哥跟義父回報軍中細作之事,又與制錢之事有何干系了!慕辰為了鏟除瀾家這般不分黑白,當真惡心得緊!”

琉璃附和著點頭,抹著眼淚續道:“將軍府被抄得什么都不剩了,皇上旨意已下,瀾家貶作庶人,自此京中世家再無瀾姓一族!老將軍一生戎馬,怎堪受這等侮辱?昨兒個夜里便、便懸梁了……夫人眼見老將軍去了,自個兒也不想活了,從將軍的房中找到一柄匕首,也隨著去了……”

我怔怔地站在原地,半天回不過神來。他們不過是兩個與世無爭的老人,寄望著福澤綿延,兒孫滿堂的平淡生活,從不奢求許多,卻最終被逼得走上絕路,連死都不得壽終正寢。他們何罪之有,又為何要承擔這些債孽?

“他們……可有留下些什么話或是物事?”我麻木開口,語聲顫抖地連我自己都不由心驚害怕。

琉璃從袖中掏出一封染了血的信顫抖著遞到我面前:“前去瀾府抄家的將士中有一個是曾經隨著將軍護守紫宸殿,保護皇上安危的侍衛,他對將軍素來敬仰,亦是不相信將軍和老將軍會如此行事,在老將軍和夫人亡故之后,他將這封遺書偷偷藏下,帶回了宮交到我手中,托我再交了給姐姐……”

我堪堪從她手中接過信,兩手發軟,竟是打都打不開。好容易將信紙取出,展開一讀,那字句悲戚,更讓我心中一酸,忍不住落下淚來:“夜色明如許,嗟余困未伸。百年原是夢,廿載枉勞神。室暗難挨暮,墻高不見春。星辰環冷月,縲薫泣孤臣。對景傷前事,懷才誤此生。余生料無幾,空負九重仁。”

義父曾言他不擅詩書,可這一封絕命詩竟寫得這般凄切,直到最后,他還念著皇家的知遇之恩,可到頭來,皇家除了屈辱,又回報給他了些什么?

君子攸寧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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