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紛紛和秦母抬著一筐橘子到了前面院子里時,那里正熱鬧的很呢。院子里烏壓壓的一堆人,有男人女人,還有不少的小孩子。
有個女人正一個又一個的把橘子往自家孩子的口袋里裝,看那樣子很是后悔沒有給孩子縫個大一點的袋子。
紛紛出現時,正忙活著的女人愣了愣,然后對著秦母笑道:“來買橘子呢,孩子一直哭著要。”紛紛看那小孩子,臉上確實掛著淚珠。
秦母和紛紛把橘子放在一邊蓋上,一邊很不在意地笑道:“幾個橘子有什么,要吃多少都有,亮娃,讓你娘再給你裝些。”秦母走到小男孩身邊又道。
那邊秦老爹正高聲應著什么人的話,“是,十文錢一擔,咱們也不用稱稱了,總歸這一擔小不了一百斤的。”紛紛聽了微皺眉,老爹這是干嗎呢?這不就相當于一文錢十幾斤嗎?
秦母許是看到了女兒皺起的眉頭,走過來低聲道:“都是鄉里鄉親的,再說了賣出去一些就省心一些,園子里那么多的橘子咱們家里可放不下。不管多便宜,到底能換些錢。”
秦母說著語氣就低落了起來,然后有村人吵吵嚷嚷地讓秦母幫忙找一個竹筐,說是來時沒帶,把橘子扛到家里就送回來。
“紛紛你先回屋里也行,娘先過去了”,說著她就轉身拿了個竹筐,朝剛才叫嚷著找竹筐的人去了。
一群忙著買橘子的人這時候也顧不上害怕紛紛家里的大狗了,不過帶著孩子的婦人還是時刻警惕著緊緊拉著孩子的小手。紛紛也只好在一旁看著大黑小黑,瞧著院子里來了一撥又走了一撥的村人。
老秦把橘子買到一文錢十斤,聽到消息的村民便都過來了。一兩文錢買個一二十斤,可夠吃個好幾天呢。再說了老秦家的橘子又好吃的不得了,再再說了一兩文錢夠買些什么東西呢?
紛紛看著不斷涌進來的村人,感嘆父親大方的同時也只得在父母忙不過來時上前幫忙:她幫一個大伯將竹筐湊上了肩膀,那人扛好了正準備感謝,見是紛紛,愣了下道:“紛紛啊。”然后就和旁人打著招呼離去了;她遞給一個正哭著找娘的孩子橘子哄他不哭,他看著紛紛愣愣地接過橘子。他娘來了,大聲道:“還不謝謝你紛紛姐”,小孩子小聲道了謝,就跟著娘走開了。
此類事件不一而足,小孩子最害怕紛紛,因為他們在家里不聽話時,大人們就會恐嚇:“再不聽話紛紛就帶著大狗來了。”
孩子們見過紛紛家的大狗,自然畏懼,因此紛紛在他們的想法中就和那兩個黑黑的大狗畫上了等號。
此時正哄一個小姑娘的紛紛自然不知道這些,如果知道了還不定要怎么吐血呢。不過這個女娃的娘親倒是對紛紛很友好的笑了笑,紛紛也回了一個笑。
那天在秦家買過橘子的人,所議論的不僅是秦家好吃又便宜的大橘子,還有變得好說話又漂亮的紛紛。那些硬跟著自家大人去賣橘子的小孩子,則是很自豪,因為他們進了秦家大門了。對于這些連在秦家大門口過去,都要害怕著他家里的大狗會不會突然沖出來的小孩子們,這也確實值得自豪了。
來買橘子的村人在天色漸漸黑下來時才少了下來,秦母做好飯時已經沒有人再來買橘子了。“爹,你這樣賣橘子怎么行啊?”紛紛幫著母親把飯菜端到外面擺好的桌子上時,道。
秦老爹當時正在點了一盞油燈的桌子旁邊數錢,見女兒這樣問便道:“都是一個村里的人,計較那么多干什么?”說著又指了指攤在桌子上的銅錢道:“換成錢,總比那橘子爛在家里好。”
“是啊”,紛紛把菜放到桌子上,然后也學著父親的樣子指了指靠著橘子園的一角——那里本來對著一大堆摘下的橘子——又指了指攤在桌子上的一小堆銅錢,笑道:“那么一大堆,就換了這么一小撮。”
秦母見女兒這個樣子不禁好笑,以前家里的橘子就是全部送人她也是懶得管的。“咱們紛紛也知道操心家里的事了,以后什么事兒還少不得要和她商量一下呢”。秦母對著秦老爹這樣玩笑道。
“呵呵,你娘說的是。”秦老爹笑著道,“這一會兒賣了有二百文錢,可不比爹去鎮里跑一天要好得多。最重要的是不用聽那些橘販子貶低咱家橘子的話,人家都夸咱家的橘子好,我這樣賣著心里也舒坦。”
“是,千金難買我高興嘛。”紛紛撇撇嘴接道,心中卻在想:“都賣得這么便宜了,也不用稱,隨意挑揀,再有人說你橘子不好那才是有病呢。”
雖然橘子價格低落的事令人糟心,但是一家人吃飯的時候仍然免不了要再說說。紛紛心里也模糊的想著是不是要和父親商量一下把橘子做成罐頭,做成橘子醬的事。
但是她又考慮到自己本來也只是聽碧兒說了說,做都沒做過呢。而且家里又沒有什么多余的銀錢可供使用,所以如果能把橘子以一個比較合理的價格兌出去,還是很好的。
“若是不行也只好另想辦法了,沒事時還是先做一下罐頭吧,看是不是能做成。”紛紛在心中這樣打算著,其實她也明白這些事父母是不會讓她操心的,但是如今她有方法,試一下還是比較好的。
吃飯的過程中,紛紛倒是恍惚間記起前世這個時候家里的橘子確實放了許多沒有賣出去,一直到過了年才處理干凈的。
她那時幾乎不管家里的事,對這事也記得恍惚。只記得那時她的婚期都近了,她有一次還見父親拉著一車橘子出門。
這些恍然間出現在腦海中的事情,讓紛紛知道:希望橘子價格漲上去,恐怕是沒有希望了,說不定還要降。
一家人邊說著話,邊各自想著事,邊吃著飯。晚飯結束時,天上的月亮早已是又圓又亮的了。秦母收拾了碗筷去廚房洗刷,紛紛對又一次問她酒壺在哪里的父親道:“爹,我去幫娘刷碗了。您今天就別想喝酒了,明天一早我保證把酒壺還給你。”
“爹,你要是去拿了酒壺偷喝酒,我真的會很生氣生氣的。”紛紛走到廚房門口時,回頭強調道。
“知道了,知道了,快跟你娘刷碗去吧。”秦老爹摸著大黑的腦袋答道,而大黑也是乖順的臥在那里,兩只耳朵微微地耷拉著。
秦母聽見父女二人的談話,回頭對進了廚房的女兒道:“就幾只碗,娘一個人就行了,去跟你爹說話吧。”
油燈已經從外面桌子上移到了屋內,照著廚房里黃黃的,暗暗的。紛紛看著燈光下母親微含笑意的面容,邊走過去邊笑道:“我在這里跟娘一起說話,順便幫個小忙。”
秦母聽了從心底發出笑容,“好吧,你只在旁邊看著就行了”。雖然母親這樣說,紛紛還是挽了袖子要上前幫忙。她確實不喜歡這廚房里的事,可是如今讓她和父親在外面乘涼,留母親一人在廚房洗碗她又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