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慕秋?
林墨仔細一看,這個人的五官,確實酷似白云秋的臉。白云秋因是皇上欽點的將軍的未婚妻,他們都是見過的。白慕秋常年臥病在家,他們雖未見過,但早有耳聞白慕秋與白云秋是雙胞胎兄妹,五官幾乎一樣。
白云秋已經死了,眼前這人,如果是突然蘇醒的白慕秋,完全有可能的。
這樣一說,南臨國內占卜天機的天玄法師預言:白慕秋今夜將會蘇醒。并不是謊言。
聽到了不是神,只是個長年臥病在床的一個病人醒了而已。余下的十二騎馬上重振雄風,團團困住了中間的白慕秋進行圍攻。
“射箭!”林墨發令。
余下的九騎同時射出手中強弩。白慕秋指間六面冰凌劃出弧線,順奪兩命之后,輕易一躍,躲過了密集的箭簇。邵易飛緊盯那白衣的兩目縮緊,從馬鞍上躍起,一道凌厲掌風向她門面掃去。
近距離作戰白慕秋并不擅長,側身一躍,躲過掌風,并不與他交掌。與他保持距離的同時,指間連發數塊六面冰凌,瞄準他通身幾道命穴。
邵易飛從未見過這樣奇怪的招數。見白石襲來,帶著利刃都未有的銳光。他大氅一拋,帶起颶風意圖形成屏障。然而,六面冰凌,倏——穿過颶風,唰唰唰,華貴的大氅連破九個洞,緊接穿過肉體,血腥曼舞。
“將軍!”林墨與十二騎見主子跪地,撲上來救主。
垂落在雪地里的大氅一揮,阻住部下的同時,跪地的邵易飛忽然躍起。
正立在枝丫上俯視的白慕秋一愣,繼而足尖用足力氣,往后飛躍。
空中,他伸出的手往前一抓,從她白衣上飄過,捉住了她的柔荑。
這手,比一般女子的柔荑更酥軟,雖渾體冰涼,卻握著無比舒暢,簡直是酥到了心里那根弦去。
他心尖處忍不住地一顫,怔怔地握著,俊目里滿是怔疑,完全忘記了應該馬上致對方于死地。當他抬起臉時,望見的卻是她滿臉的厭惡。
白慕秋自小到大從未被男子這樣緊抓著手,而且是殺了這具尸身的男人。臟!骯臟!臟死了!抬起左腳,往他俊臉上一踹,當務之急是把這個骯臟的男人狠狠地揣開自己身上。
邵易飛迎面接了她這腳,玉面便是印上了鞋底,嘭,從當空墜落。
林墨一群人嚇住了,尤其是看到主子被踹面后,竟然是從鼻孔流下了兩道怵目驚心的血紅。主子這副樣子,儼然像是采花賊采花不成,反遭姑娘家痛打。
邵易飛也未想到熱血會是從鼻孔里流出來的,拿掌心抹一抹后,俊目怔怔地看了看。然后,聽見“啪啪啪”,他抬目望去,見是白慕秋拿著雪塊在刷洗剛被他抓過的手。不知為何,他在看到她這個動作后,玉臉驟然寒成了一層冰。
“將軍!”林墨等人跑了過來,攙扶起主子,當然,也都看見了白慕秋洗手的動作與主子愈來愈冰的寒相。
“他有潔癖?!绷帜谡遄弥?,擠出了一句安撫主子的話。
“我知道!”邵易飛憤怒地喊出這句話。他心里團團的怒火燒的是:自己都不嫌臟,而對方竟敢嫌臟?!他的手,是多少人想碰都碰不到的!最該死的是,自己剛剛那一怔,居然是留戀剛剛握的那只手!
“將軍?!绷帜坏谜遄贸繁?,因為主子完全失常的神態,把他和十二騎都嚇到了。
只能說,這個白慕秋太出乎他們的意料了……
雪花,在兩方人馬之間飄舞。
白慕秋一遍遍地仔細擦拭手,直到把那只手里里外外擦到白得不能再白了。
邵易飛俊目一動不動地看著她洗手的動作,她的指間舉止優雅,像是女子翩翩起舞,然每想到她這是因為什么洗手,臉上就加上一層冰,玉臉逐漸積成了萬年冰山,隨時崩潰。
林墨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主子這個樣子肯定不肯撤兵,但是,這個白慕秋不是馬上能被他們拿下的人物。
這時候,林子間傳進了第三方馬蹄聲,聽著一個威嚴的吶喊在林間蕩漾:“圣旨降到!圣旨降到——”
邵易飛兀然清醒了,質問林墨:“宮內沒有讓人封鎖消息嗎?”
“將軍。我們的人肯定是阻了一陣的。但是要完全阻止到清晨肯定困難。畢竟,皇上身邊還有先帝留下來的一品帶刀侍衛昊然和大內公公范昆?!绷帜稹?/p>
早知道,該把這礙眼的一老一少先收拾掉。邵易飛俊目里忽暗忽閃,唇角冷冽。
林墨倒是知道以主子性情是不會殺這兩人的,因為主子是天下最愛才惜才的人了,不然不會被列為天下三君子之一。
一匹雪白良駒最先到達,馬鞍上的年輕男子年約不到二十,墨色緞子衣袍,腰間玉帶,佩一把雪亮長劍,英武俊美。
白慕秋憑借白云秋留下的記憶,知道此人是小皇帝的御前帶刀侍衛昊然,是先帝遺留給兒子的親信,武功甚是高強。
昊然儼然是急馬來到,在大雪天里滿頭大汗,躍下馬時氣息不穩,仍高舉手中黃旨,喊:“圣旨降到,請——”字念到一半,一眼掠過去,見最亮目的不是邵易飛,而是稍遠的地方站立的白衣男子。
白衣男子與邵易飛一樣的尊貴華美,周身清華,令人無法移開目光。然其一襲白衣,在雪花飄漫中自成讓人瞻仰的高姿。
昊然腦中一滯,想起了個久遠的傳說。聽說這文曲星君下凡人世,唯有那開國亂世時的西魏白丞相能稱得上。十八年前,白慕秋出生時,也被得道高僧預言會是文曲星君下凡。如今,莫非是?他口中一抖,直直仰望著白衣男子念出:“大人是——”
“白慕秋?!卑啄角镓撌?,回身,回答干脆利落。
昊然雙膝跪地,欣喜若狂:“白丞相,先帝與皇上都盼了你許久。今丞相蘇醒,乃我西魏之福。請允許我等護送丞相立馬回宮,面見圣上!”
這么快?白慕秋還沒有想到回宮任職這個事。有了個健全的身體,她開始想圓以前的夢想,像只小燕子暢游四海,遠離紛爭。再說了,呂香憐不是帶了兒女要避世嗎?
“丞相?”昊然見她許久沒有回答,四肢驟然冰涼起來。據聞這文曲星下凡的丞相,傲立于世,不是普通人能請得起的。
白慕秋想頭也不甩就走人的。以前當白大小姐累了一世還不夠嗎?但是,只要一提步,白云秋遺憾的痛,能折磨到她呼吸痛楚。她不由惱火,一個冰寒無比的視目在邵易飛的玉臉上掃了一下。
如果不把這男人在西魏除掉,恐怕白云秋是不會允許她隱世的。
邵易飛接到她的寒目,唇角的冰寒忽然裂開了,揚起一個優雅的弧度,仍是高深莫測。
“快天亮了。讓皇上上朝再來見我吧。”白慕秋淡淡撇下這一句話,白袍一拂,提步便走。
根本不需昊然啟奏皇上,根本不需皇上答應,不,是根本不允許任何人做她的主。
相反,她絕塵世外筑起的高姿,隨時能做世上任何人的主。
所有人呆呆地望著她一襲白袍,帶著最尊貴的清華,沒入黑暗里。
邵易飛玉臉一冰,忽然飛身上馬,一甩馬鞭,銀色汗血寶馬在雪地里瘋狂奔跑。不顧林墨等人在后面苦苦地追趕:“將軍,你身上有傷!”他現在滿身惱火,卻在這片銀白的世界里因一個人的出現,驟然失去了方向。
前面,城門為他大開,他突然勒住了馬。環顧四周,黑漆的夜里多少幽火暗閃。想到即將有多少探子為白慕秋而來,他俊目凝緊,唇邊漾開了抹奇異的微笑:那是他的獵物,誰都不能從他這里搶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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