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因為姚青青是藥人的緣故,她的身體正在以驚人的速度愈合著,肩膀的傷已經好了,幸白給了她一瓶膏藥用來除疤,早晚兩次,這會兒只剩下淡淡的一條粉色痕跡。但最最讓姚青青痛苦的事情莫過于喝藥了。既然她已經醒了,那藥就得開始喝了。姚青青的父母都喝中藥來調養身體,所以姚青青家里常年飄蕩著一股中藥的味道。本來姚青青以為自己聞了那么長時間中藥味早該習慣了的,誰知道才剛喝了一口就又酸又苦的差點吐出來。誰知那蘭兒看著溫良恭儉讓,骨子里卻是個腹黑的主兒,非逼著姚青青一口不剩的喝下去,完了還不讓吃蜜餞什么的,說是會影響藥性。一開始姚青青還耍賴不喝,幾次下來蘭兒就搬出來幸白大人來壓她,姚青青苦于幸白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人家又好吃好喝好藥的供著自己,實在是過意不去,無奈之下只好在蘭兒得意的注視之下喝掉了。
幸白倒是每天很準點的來探望姚青青,帶些小玩意兒給她。經常都是姚青青眉飛色舞的在說,幸白在一邊靜靜的聽著,不時回答一句,讓臥病在床的姚青青打發了不少時間。幸白看到她漸漸好轉很是高興,臉上的笑意都深了許多。姚青青就奇怪這世界上怎么有這么愛笑的人,好像都沒煩心事似的,笑的如此溫文爾雅云淡風輕,像是看透了這世間的一切。自姚青青醒來后夜夜做惡夢,幸白不知道怎么就知道了,每夜都在臨睡前來給姚青青吹笛子,大師級的人吹得自然是美妙無比,姚青青總是聽著聽著就睡著了,然后一夜安眠。
關于幸白的身份他自己沒有說,姚青青也不敢問,只知道他們是要去往京城樊安,平日里也只聽五月跟蘭兒叫他公子,但從他們的開銷和穿的衣服來看,定是非富即貴。
這日姚青青感覺大好了,看見窗外的秋海棠,粉艷艷的讓人看了就欣喜。
“想不到這兒的秋海棠開的這般好。”一抬頭就看見幸白那張放大版的笑顏出現在眼前,還是一身的白衣,頭發一絲不茍的半束著用玉簪固定。以前姚青青一直覺得穿白衣的人很騷包,那么不耐臟的顏色平時自己穿著玩玩就行了,所有衣服都是就太過了。但幸白是不一樣的,白色仿佛就是他的專屬顏色一般,在他身上那么得體,那么俊逸。
如果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專屬顏色,那么師父會是什么顏色?很少見他穿玄袍以外的衣衫。應該是紅色吧,姚青青想象著一身紅衣的離鳳的模樣,若他真穿了,定是顛倒眾生的妖冶吧。可惜,自己還有機會看么?自從墜崖后,姚青青每晚都要夢見離鳳,醒來后心里難受的要死,那是一種怎樣的感受呢?混雜著想念,懼怕,難過…。他在自己唇上咬得那一下,直到現在似乎還能隱隱的感到疼。想不到自己到古代的第一個吻,竟是這樣的。他那么做,是因為生氣吧…
身子一輕,姚青青回過神來,發現幸白正抱起自己走向窗邊。
“哎?你干什么啊?”姚青青連忙雙手勾住幸白的脖子生怕自己掉下去。
幸白輕輕的把姚青青放在椅子上,溫柔的給她披上一件藕荷色的披風,系好帶子,在她對面坐下,“你不想看看這海棠么?這是我為你定的披風,臨川風大。覺得青色很適合你,就擅自定了藕荷色,看看,你喜歡么?”
“喜歡,當然是喜歡的,我最喜歡青色了,謝謝。”
“你喜歡就好,”幸白溫和的笑了,“等過幾日你能下床了,我會讓蘭兒再拿幾套衣衫來,都做成青色的可好?”
其實我現在就能下床了!“好,謝謝你了,幸白。”
“莫說這些話了,對了,你喜歡海棠么?”
“還好。漂亮固然是漂亮,可惜海棠無香,倒是一大缺憾。拿來簪髻倒也不錯。相比海棠,我倒更喜歡木芙蓉。”
“哦?為何?”
“木芙蓉又名拒霜花,其中有一種叫醉芙蓉,清晨開白花,中午花轉桃紅色,傍晚又變成深紅色,是稀有的名貴品種,我也只見過一次而已。我覺得這倒像極了人的一生,初放時清純無暇,逐漸轉紅,傍晚便開到極致,也美到極致。唯一不同的是,這花會在最濃艷的時候凋謝,不會跟其他花一樣枯萎。我就想著,若人也能跟這花一樣,那該多好啊。”
“這花我也只是聽說過,有機會定要去看上一看。不過,”幸白笑的有些微涼的看著窗外,“若在最盛烈處死去,在最高處跌下,也是一種殘忍的打擊吧。到不如從一而終的白,沒有那濃烈的紅,也不會有懼怕跌下的心了…”復又對著姚青青溫柔一笑,“各人見解不同罷了,青青,我為你摘一朵海棠簪髻可好?”
“別,”姚青青抬頭看著停在一朵花上的幸白的手,笑道:“你若簪在我的發間,我也看不見,到不如讓它開在枝頭,我能日日看見,這不好么?”
姚青青轉頭看幸白,看著他眼睛一眨不眨的怔怔的望著自己,臉色微紅,奇怪道,“怎么了?”
“啊,無妨,”幸白猛的回過神來,不自然的笑了笑,替她拉了拉帶子,溫聲道,“我抱你回床上歇著吧。”
姚青青剛被幸白抱回到床上,就聽見門外一陣水泠泠的笑聲,一看原來是蘭兒端著藥碗站在門邊,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我說青青姑娘的傷怎么好的這么快呢,哎呀~原來是另有良醫呀——!呵呵!”蘭兒拉長了聲音,沖姚青青擠眉弄眼的,看的她面上一紅。
“亂說些什么,”幸白佯怒,“快些讓青青喝藥吧。咦,怎么沒有蜜餞?這般苦的藥。”
“就是就是,她都不讓我吃蜜餞,苦死我了!”趕緊找正主訴苦。
“哎喲,青青姑娘啊,不吃蜜餞是為你好的呀!”
“無妨,給她吃一些吧。”幸白微笑道。
“還是幸白最好!哪像你這個惡毒的蘭兒!”姚青青反敗為勝,沖著蘭兒呲牙一笑。
“好啦好啦,既然主子發話的,奴才哪有不聽的呀?奴婢現在就去——!”放下藥碗出門,又突然回來,沖著姚青青擠眉弄眼的,“那是,我哪有公子好啊,公子是全天下最好的人~是不是啊青青姑娘?”
“你個死蘭兒!”姚青青抓起枕頭砸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