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你是被秦桑擄走的?”
“怎么,師傅認得他?”已經洗過澡換過衣服的姚青青走到房間的外間給澤郁倒了杯茶,頭發濕漉漉的披在身后。
澤郁吩咐下人拿來了干的布巾,拉過姚青青坐在自己腿上給她擦著頭發,“算不上認識,見過幾次。說來還是蕭陌引見的。”
“真的?他,是個怎樣的人?”能把自己的處境與心情分析的如此透徹,姚青青有了進一步了解他的欲望。
身體突然被調轉了個個,就看見澤郁一臉不滿的看著自己,“那個混蛋居然敢撕你的衣服,被我逮到了他就等著死吧。你居然還要了解他,哎,有個漂亮的娘子就這點不好,時時刻刻都擔心被人搶走。”
一聽‘娘子’二字姚青青的心猛地提了上來又猛地沉了下去。師傅他真的當我是娘子么?姚青青默默的咽了咽口水,臉色沉了下來。見姚青青不說話,澤郁也停了擦頭發的手,捧著姚青青的臉問道,“怎么不說話了?”
“師傅,”姚青青抬眼望盡澤郁眼里,“你,真的當我是娘子?”
聞言澤郁愣了一愣,又笑著捏了捏她的鼻子,說道,“當然是了,不然你還能是誰的娘子?”
“那,那,”姚青青平復了緊張的情緒,“你,你會娶我么?”其實姚青青很不愿意問這個問題,男子大多都不喜歡女子整天纏著自己說你要對我負責你要娶我,姚青青也是很不屑的,愛就是愛,不愛老娘拍拍屁股走人,好聚好散,兩不相欠。但是即使不想問,這樣的事實擺在面前,如果一味逃避,兩個人最后會發展成什么樣子呢?
澤郁明顯沒考慮過這個問題,從他一瞬睜大了的眼睛和吃驚的表情就可看出來。看他這個表情姚青青明顯的失望了,果然,自己還是將事情想得太好了么?
“我以為,青青不會跟其他女子一般問這個問題的。”澤郁有些尷尬的笑了,將姚青青扭過去,又開始擦頭發。
姚青青不理會他的掩飾,拉下他的手問道,“師傅這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以為,青青和其他女子是不同的而已。”意識到姚青青的情緒不對,澤郁趕緊補救,但是貌似來不及了。
那現在呢,覺得我跟其他人也沒什么不同是么?姚青青在心里冷笑了一聲,“也是,師傅的紅顏知己何其多,有一兩個問的也屬正常,那現在呢,師傅對我的答案也是一樣的么?”話一出口聲音冷的讓姚青青自己都吃了一驚,再看澤郁,臉色明顯也沉了下去。
“你又在瞎想什么,我喜歡誰你不知道么?以前是師傅年少荒唐,不同于今時今日。你們女子為何都要抓著過去不放?”
哪個女人不希望自己在情人心里是獨一無二的,哪個女人不討厭被和其他人歸為一類。姚青青的眼里很快蓄起了眼淚又很快的被姚青青壓了下去,騰的站起來,“真的么?師傅當真改變了么?不管是才貌雙全的離鳳還是身份貴重的澤郁,都不是我姚青青能配得上的,師傅當真肯為我這一朵小花舍棄萬千花海?師傅以前的紅顏知己我掰著指頭都數不過來!現在的端王殿下更是不愁名門淑女的青睞,師傅,屆時你又怎會想起我姚青青這個小人物?”
澤郁明顯處在憤怒的邊緣,拳頭握了又松松了又握,也站了起來,“你以為你又好到哪里去么?一個蕭陌不夠還有澤彥,現在又來了一個秦桑,你心里又真的只有我么?我從前就說你長了一副勾引人的容貌,古人皆言紅顏禍水,說你姚青青也不為過!”
沒想到他會倒打一耙,姚青青又好氣又好笑,沒想到還能被說一回紅顏禍水。姚青青抹了一把流到下巴上的淚水,笑著對澤郁說道,“那么就請你,現在離開我這個禍水的房間。我現在不想看到你。”
澤郁狠狠地看了一眼姚青青,一甩袖離開了。
姚青青一直背對著他,沒有回頭。剛剛給她擦頭發的布巾被擲在她腳下。
從那天晚上以后,澤郁更加的早出晚歸,常常是一天都不在府中,直至月上中天才回來,就算回來,也不曾來清荷苑看望姚青青。澤郁不來看她,姚青青也賭氣不去看澤郁,就連出府的頻率也少了很多。日日躺在床上,姚青青忍著心里翻涌的相思和一陣陣的苦楚。姚青青你看,這就是你的愛情。
就這樣過了兩個多月,已是寒冬。姚青青坐在廊下看著大雪紛飛,裹著雪白的狐裘露出尖尖的小臉,烏黑的頭發用玉簪挽了一個螺髻,一縷頭發垂在胸前,清麗的好似花魅。來看望姚青青的幸白就站在一旁,看著這幅美人雪圖,漸漸癡了。
忽然感覺鬢旁一動,姚青青回頭就看見幸白伸手在自己鬢邊插了一根什么東西,用手一摸是朵花,剛要拔出來看看是什么就被幸白握住了手,“是朵寒梅。我剛從府里摘了一大束過來,已經讓蘭兒給小秋了。”嗔怪的看了她一眼,“怎的手這般冷。”
陳國的冬季并沒有姚青青原來生活的北方那樣寒冷,穿著狐裘已是很厚重的打扮了。“謝謝。這段時間好像就是有些怕冷。”姚青青不動聲色的抽出了被幸白捂熱的手,摸了摸冰涼的臉。
“你越發的瘦了,”幸白單手撫上姚青青的臉,滿臉的疼惜之色,繼而又有些不忿,“這還未到臘月,臉色怎么泛青呢。皇兄他,待你不好么?”
“沒有,很好的。”狐裘是誰送來的姚青青很清楚,明明是關心自己的,為什么不來看看她呢?他就不想她么?想及此,姚青青又濕了眼眶。可這在幸白看來又是另一番理解。越發清減的美人,羸弱的身體,欲語還休的眼神,淚水盈盈的剪瞳,怎么看都像是為情所困的怨女。幸白在心里默默打定了主意。
“聽說,父君為皇兄擇好了正妻,是異姓親王的女兒,明年春天大婚。”果不其然,姚青青驚得一下子站了起來,淚水撲簌簌的滾落下來,“你說什么?大婚?!”
為什么兩月余都不來看自己,原來在準備婚事啊。我在這邊飽受相思之苦,你在那邊當真是風流快活!師傅,你對我真是太好,太好了!姚青青心中的恨意和悲傷交織在一起,腦子里像有一千只蜜蜂在叫。棄婦怕就是這個樣子了吧,姚青青咧開嘴笑了笑,濕咸的淚水流進嘴里,那滋味也不敵心中苦澀的萬分之一。不過所幸,二人沒有肌膚之親,自己也不算是棄婦,頂多是悄悄的被甩了而已,姚青青很佩服自己在這個關頭還能想到這些。
“青青青青,你不要哭。”幸白手忙腳亂的幫姚青青擦著眼淚,“我知道你跟皇兄的事,你這個樣子我實在是于心不忍。”
“我的樣子?是不是很可悲啊小白?”姚青青笑得凄然,眼淚不斷的從鹿眼中流下來,像朵委地的花朵。
“不,不可悲,”幸白一把將姚青青摟緊懷里,“我只是想讓你知道,皇兄他并非你的良人,既然并非你的良人,你就沒有必要再為他痛苦了不是么。”
“良人,師傅不是我的良人,那你呢,你就是么?”幸白說這一番話的目的姚青青很清楚,無非是讓姚青青清醒明白,再擇佳偶。
“青青,”幸白稍稍拉開兩人的距離,依然擁著她,“我對你的心意你想必也清楚,我喜歡你。既然皇兄讓你痛苦,你為何不跟我走呢,我一定會疼你愛你,永不負你。”
“疼我愛我,永不負我、、、、”
“對,蘭兒也一定跟你說過,我今生娶妻只娶一人,白首同心,永不相離。我不是皇兄,沒有那么多的擔子和責任,我也不需要娶我不愛的人來穩固地位。青青,我是不同的,你要的,我都有,而這些正是皇兄沒有的。你現在不喜歡我沒關系,給我時間,總有一天你會愛上我的。”
幸白有什么不好呢,自己要的,他身上都有,穩重,安全,令人安心,專一且癡情。而這些師傅永遠也給不了自己。
但是,心里住著一個人,哪怕這個人再不好,你眼里心里,能看到的,聽到的,也都只是這一個人而已啊。姚青青搖了搖頭,慢慢推開幸白,慢慢說道,“你讓我想一想。”
“好,不管多久,我都等你。”
出了端王府,剛好碰上回來的澤郁,幸白笑的溫潤,朝澤郁微微拱手,“皇兄。”
澤郁陰沉的望著幸白,嘴角勾起一個涼薄的微笑,“你這聲皇兄我真是擔待不起。這次莫說是來看我的來推脫我,是來看青青的吧。澤彥,怎么說那也是你皇嫂,你這么做,當真是合適啊。”
“皇嫂?”幸白一臉的驚訝,“聽父君說,皇嫂是魏國公的長女魏凌雪,怎會是青青呢?皇兄記錯了吧。”
“那些只是父君這么想的罷了,做不得數。你,沒有跟青青說什么吧。”說罷澤彥眼眸瞇起,泛起幽光。
“呵,”幸白將手背在身后看了看遠處的風景,仿佛沒有聽到澤郁問的話,“說來青青也是皇兄的徒兒呢,青青年紀也不小了,皇兄有沒有想過給青青指門好親事?啊,對了,不妨上書父君給青青一個封號,這樣青青也能嫁個良人。皇兄,你覺得呢?”
“不勞你費心。”
看著目光陰鷙的澤郁,幸白毫不在意,笑的明媚又行了一禮,“告辭。”
坐上了馬車,幸白招呼五月,“進宮請王太醫來給青青診脈,我懷疑,她被人下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