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文章的最后幾章。）

云陽初次見到劉弗陵，他正躺在床上。周圍的宮女靜靜的站在一處好似等候著什么。云陽看著吩咐一行宮女退下，他認真地看著云陽，已不在如當年一般清晰。

等到云陽走進他的時候，他明顯的激動。

劉弗陵的手狠狠地拉住云陽。云陽一直表現得很冷淡，她沒有過多的表情，甚至連一個笑臉也不曾露出。劉弗陵的手像是抓到了一顆救命稻草似的。云陽同劉弗陵生活多年，對于劉弗陵突如其來的舉動甚為不解。

眼前這個人是她人生之初遇到的人，他有著沉著的一面，卻在個人看法上一直保持與她不同的態度。她喜歡一個人，必定是那般喜歡。他卻可以有很多。云陽能理解他的處境，同時也告訴自己她是特殊的不過這世上哪里那么多的特殊。

云陽從不想去相信某個人起，就已經準備好了人生的軌跡。

上次霍光還親自對云陽說了一番話，云陽選擇避而不談是因為。云陽知道劉弗陵肯定也會找自己談。

果真，劉弗陵最后忍不住了。

劉弗陵命茂青前去找了云陽，云陽就認定了劉弗陵有事要她做。

劉弗陵道：“云陽，你過來。”

云陽抬起頭看著劉弗陵道：“陛下您要臣妾來這兒是想說什么？”

有幾種想法，至少沒想到云陽會那般直接。劉弗陵有些措手不及，他并未見過這般的云陽。云煙看著劉弗陵的一舉一動，卻依然面無表情。

劉弗陵道：“云陽難道你就不能用正眼看著朕說話么？”劉弗陵這么一說，云陽立即詫異的看著劉弗陵。

云陽道：“事到如今，陛下認為還有什么事情捅云陽說話，需要心平氣和？云陽以為陛下是知道的。定不會叫云陽出來怎么樣。沒想到陛下可真是……”明知道云陽要說什么，劉弗陵故意打斷了云陽的話。

劉弗陵道：“云陽你認識朕這么久，什么時候真正了解過朕？知道朕下一步走什么。看著朕一步一步的走下去，到底是為了什么。”

云陽雙眸緊閉，道：“云陽從未認識過陛下，故而陛下對于云陽來說不過是人生數十載的一場夢一般。陛下說，云陽假使沒遇到你，可能就是宮中一屆婢女。”

“換句話說，云陽這一輩子都不能見到什么叫做未央宮。”

“云陽此生以為陛下就是云陽的良人，可惜在云陽還未真正認識這個宮殿的時候。陛下教會了云陽要怎樣認識這座宮殿。這里沒有所謂的愛情，所謂的選擇。等待著的，只有自我保護，自我努力。宮人們女的都想做到皇后那樣，她們覺得這樣下來，一定能享受。小黃門都想做成茂青那樣，至少那樣能夠讓他們感覺到呵斥人的感覺。這樣的生活一直都并非云陽所喜。”

宣室殿中的劉弗陵感覺到身上從未有過的冷。

那種涼意隨著云陽的話進入他的心里。

“朕自八歲登極，至今，想過的都是父皇留給朕的江山。父皇在世之時，老想著驅散匈奴。驅散匈奴之后，又想著打匈奴，繼續打。漢室江山在文景之治下恢復下來的財政一次又一次因為戰爭而耗損。父皇非但沒有停下來休息的意思。反而讓張騫出使西域。這樣豈能不耗費財力？父皇在位時期，匈奴不敢輕舉妄動。殊不知這付出了怎樣的代價。父皇臨終前將飄搖的漢室交給朕，朕從那天起就發誓要做一個恢復漢室王朝的好皇帝。”

“可是父皇錯了，朕也錯了。這世上根本就沒有那么多簡單的事情，光是父皇留下的那堆老臣子就是一堆麻煩。更別提霍光了。”

“有的時候，朕想到的第四個字就是——幼主替死。現下覺得真是如此，”劉弗陵說著竟然將云陽拉入懷中。云陽手足無措的掙扎著，可是劉弗陵好像忽然恢復了清明一樣。久久不肯放開云陽一下。

云陽被劉弗陵拉得生疼，道：“陛下這又是要作甚？”

劉弗陵道：“云陽倘若朕將死，汝所為何？”

如果我死了，你會怎么樣。

云陽極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她怎么會知道劉弗陵這樣問是為了什么。她難道還期望說，你不會有事。那種再也沒辦法做出來的樣子，其實只是自欺欺人。原本以為此生都不會面臨的問題現在全遇到了。

在一旁的云陽默不作聲，劉弗陵亦是無能為力。

只能默默的對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