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東方康煌不解,獨孤狐耐心的作解釋,“蠱毒和一般的毒不一樣。一般的毒消除一些毒性就會弱一些,可以采用分次解毒的辦法。可是要除蠱毒必須一次成功。因為蠱蟲的繁殖能力太強,哪怕只有一只蠱蟲沒有被消除,那過不了多久,就會有新生的蠱蟲不停息的出現,越來越多。”
這并不是很難理解的事,大家一聽就懂。
一時間氣氛有些沉重,空氣凝結。
按獨孤狐說的,皇甫清清的血就不能用了。除非,以此命,換彼命。而這,顯然不可能。
皇甫清清有些沮喪,本以為抓住了一個希望,可是這么快就失去了。
她當然不會說什么‘沒事,用光我的血也要救岑陽’的話。這不是舍不得為他犧牲性命,而是她懂得他。若她真的這么做了,要置岑陽于何地?
就算用她的命換回了岑陽的命,岑陽活著又有何異于死去。甚至是生不如死。
所以,她什么也沒說,只是下意識的看著南宮岑陽。
他很快就撲捉到他的眼神,一眼就知對方所想。
俊眉舒展,開口道:“明日并不是絕路,過了明日之后,還有數百個日子可以去找辦法,我受的住。也相信獨孤少主會不負所望。這法子,無論如何我也不會用。若要我用她的血,我寧愿先流盡我身之血。”
話說到最后一句已有些冷冽。
所有人都明白這話是說給哪些人聽的。
南宮華、丁一等護衛哪怕是……東方康煌。在他們眼里,皇甫清清的分量怕是永不能和南宮岑陽相比。平日里,他們或許會很看重清清,會對她若岑陽,但真的到了生死攸關的時候。二者如果只能擇一,明顯的,他們的選擇只會是南宮岑陽。
南宮華只深深的看了一會南宮岑陽,對上那黝黑堅定地眸子不過半晌就移開了目光,對獨孤狐拱手,“陽兒就拜托獨孤少主了。”
這是皇甫清清頭一次看到南宮華這般放低姿態,這說明了他對南宮岑陽的妥協——就是南宮岑陽下一刻會死,他也不會動皇甫清清!
“我必當盡我所能。”獨孤狐禮貌的回禮。
看了看在場的年輕人,南宮華吩咐丁一他們隨時待命,就領著軒轅希出去了。
軒轅希前一夜受傷,這個時候看起來臉色有些蒼白,還是需要多休息。
而昨夜的事,當然不會那么容易就當做什么都沒發生。至少,西門剛成與軒轅蒼結成聯盟就是個大麻煩。
如今皇帝身重奇毒,根本就無力處理朝政。前方戰役如今又存在很多變數。若沒人主持大局,只怕會亂成一團。
皇上在清醒時下的命令就是令軒轅希與軒轅耀共同代理朝政,南宮華和上官文淵輔佐。東方靖還是負責皇宮安全,皇甫清飛則領命到大營強訓軍隊,做好戰斗準備,守衛帝都。
南宮華與軒轅希離開后,眾人接著按獨孤狐的安排做著準備。
事實上也沒什么可做的,基本上是眾人看著他做。
只見獨孤狐抱著小白走到寒玉床前,小白一下子就朝床頭的蠱珠撲了過去,兩只爪子將蠱珠按住,貌似想拿起來,那蠱珠卻是動也不動。
“嗚……”小白圓圓的紅眼睛帶著委屈的看著他的主人。
奈何獨孤狐理都不理它這種賣萌的行為。這珠子,可是他特意固定好的。
他從懷中拿出一把小刀。刀鞘烏黑得發亮,刀身抽出的瞬間,皇甫清清只覺得一道光閃過劃亮了整間屋子。光亮一瞬而逝。
好刀!她的眼光立即望向獨孤狐手里的刀,刀身如外鞘一般的黑,只有刀刃閃著點點白光。
皇甫清清發現,獨孤狐一拿出這刀,小白就有了要閃躲的意思,只是終究沒逃過獨孤狐的手掌心。小白才抬起一只前腳就被他抓了起來。
抓的正好是小白抬起的那只腳,還沒見小白撲騰,就見獨孤狐手起刀落,將小白的腳劃出一道細小的口子。
認真看去,那刀上沒有留下任何血跡。
眾人不理解他為什么這么做,但也沒有誰打攪它。
獨孤狐將小白的傷口對準蠱珠,過了一會,那傷口上才凝結了一滴血。
真奇怪,那傷口雖小,卻也不至于血都流不出來吧。
那滴血落下后,小白的傷口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愈合了。可是小白卻似沒了精神,怏怏的團成一團縮在離蠱珠很近的地方睡起覺來。
“怎么回事?那狐貍身上的傷口怎么一下子就不見了?”東方康煌眼神盯著獨孤狐手上的小刀道。
“小白的血液珍貴且不易收集。它的血有毒,一般的刀碰了便會銷毀。而且,只有這種刀劃出傷口后血液才會凝結,用別的刀,哪怕割破了它的身體,血液也不會流出。這種刀也可以保證它的傷口快速愈合。”獨孤狐并沒有隱藏,解釋給大家聽。畢竟這刀只對靈狐有這種作用,別的人,要了也沒用。說著他就將小刀揣進懷里。
這……算是靈狐的幸運還是悲哀?雖自身有保護系統,可還是逃不過任人利用。雖然,對于這種利用大家樂見其成。
又過了一會,蠱珠慢慢的將小白的血吸了進去。忽然,內里散發出一道極亮的光,而后又漸漸地減弱,聚攏,直到仿佛有一層白霧環繞在蠱珠周圍且散發出令人舒服的光暈的時候才穩定下來。
獨孤狐仿佛松了口氣,“好了。”之前他還有點擔心這么多年過去了,蠱珠會不會已經發生了變化,喪失了原有的能量了呢。
皇甫清清自蠱珠發亮時起就覺得身體不知不覺的舒坦下來,全身都像是熨帖過的,有點暖,并不刺激,很平靜。
眼神落在蠱珠上,皇甫清清眼里漸漸明白。這段時間一直覺得身體好像比以前強了許多,之前還在內心想是無塵外公留的玉比之前更有用了,原來真正的原因是在這里。
她如今算是明白,這蠱珠對她的身體有很好的作用。可以壓制所有的浮躁,所有的不安穩。
以前她雖一直帶著這顆珠子,但多數時間都是將它收藏著,只是偶爾懷念時才會拿出來,所以當時并沒有什么特別的感覺。而這段時間,她幾乎是每天晚上都靜距離的挨著這顆珠子,這珠子的好處便突出了些。只是她一直沒有想到這上面而已。
明白了這點,她心里便安心了些。至少,從這可以看出這珠子確非凡品。
那么無論是用這顆珠子來為岑陽療傷還是后續培育蠱蟲,她心里都多了一份信心。
“這蠱珠今晚可還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皇甫清清問獨孤狐。
“小白今晚大概不會隨我離開。今夜還是需要有人守在這,只用保證蠱珠無恙就可。”
皇甫清清點頭。
丁一則很快就安排了今夜的人手,還問了小白的習性,派人為它準備伙食。
見沒什么事,皇甫清清便搭上岑陽的輪椅,“東西準備好了,接下來就該是你自個了。”說著就將他往屋外推。
東方康煌與丁一將南宮岑陽抬出密室后就與獨孤狐一起走掉,仍舊留下皇甫清清與岑陽獨處。
皇甫清清直接將岑陽推回他的房間,不帶任何嬌羞的說道:“我幫你揉揉腿吧。”一切仿佛自然地不能再自然。
她之前就發現岑陽放在腿上的手微微的用了勁,這說明,他在疼。
只愣了一秒,南宮岑陽就收回了就拒絕的心思,點頭,“好。”
他不能保證以后還有多少這種與她親近的機會。如今,他還在她的身邊。他不會拂她的好意,不想做任何讓她有不開心的事。
皇甫清清臉上的笑意擴大。站到輪椅一側,手穿過岑陽的手臂,讓他依著自己站起來。然后扶著他躺在軟榻上。
倒下的一瞬間,皇甫清清一時沒站穩,隨著岑陽一起倒下,趴在了他的胸前。
耳邊傳來微微的喘息,皇甫清清抬頭,見南宮岑陽臉色有點蒼白,發髻處有細微的汗珠。
微微皺眉,她當然不會覺得這是因為她壓著他而導致的結果。
僅僅走了幾步而已,他就這么的累,以往的他不需人的扶持就可以強力走一段路的。僅僅一天而已,那金蟬蠱的威力比她想象的還大!
“清清……”南宮岑陽見皇甫清清趴在他身上有點愣神的看著他,終是受不了的出聲。軟玉在懷,又是自己心愛的女子,他除了抵制疼痛外,所有的力氣全都用來抵制自己想要緊緊擁著她的雙手。
越是想靠近他,理智就撕裂的越疼,如果他沒有未來,就不該還緊緊抓著她不放。可是情感上,他又如何放得下。這種水深火熱的矛盾,讓他痛苦不已。
不放手,他怕老天不給他機會;放手,他的心不給他機會。
聽著他的聲音,皇甫清清回神,微赧的直起身子。靜靜的給他脫鞋、脫襪、挽起褲腳。
那泛著黑的、偶有凸起的腳就呈現在她的面前。
她有一時的愣神,因為她摸到了襪上的微濕。她心疼了,是不是疼到麻木才會讓他即使因疼而發出冷汗都不吭一聲。
南宮岑陽下意識的縮腿,這腿,又變丑了。
他一動,皇甫清清就按住了他的腳。放下別的心思,細心的為他揉了起來。
待她抬頭之時,竟見著他已睡著。
那黝黑的黑眸閉上,長長的睫毛投下些許陰影,他的臉上帶著淺淺的笑,很安穩。
就這么看著看著,不知過了多久,皇甫清清才發現她的眼神早已和那醒來的人的眼神交織在了一處,沒人動,就那么一直看著。
直到有人進來說晚飯已備好。
那久久的對視里,她表達了她的堅定;他也泄露了他的愛和……。她明了,卻不說。心臟縮了縮,卻已有了決定。
兩人溫馨的用完膳,皇甫清清才起身回家。囑咐他好好歇息,他溫柔點頭。
馬車緩緩行著,皇甫清清掀開簾子,抬頭看今夜那明亮的月亮,伸手出去,空抓了抓,什么也沒抓住。
有些東西抓不住也就罷了,有些東西既早已決定抓著,那便,不會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