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號角再次吹響，我知道，紀岑來了，只是他這次似乎并未打算饒過這座城。

攻勢兇猛，東城墻和西城墻都已然被他的浩浩大軍打出一個洞來，若是洞再大一些，恐怕城外的兵就都沖進來了。

杜墨羽聽聞東西城門兩大守將的稟報，沉著臉讓屬下找人補城墻去，并又各增派了一萬兵力給東西城門。

“皇兄，我說過，讓我幫你。”

我知道杜墨羽已經快到極限了，他在這城里死守了半月之多，若是再沒有糧食送進來，恐怕城里的百姓都快餓死了。

杜墨羽依舊沉著臉望向我：“若是要犧牲你來拯救這個國家，那我寧愿放棄江國。”

我原本焦急的心突然平靜下來，想著他這話于我，于江國是何意義，或許在以前，我聽了這話，會開心好一會兒，可現在我卻突然燃起一股無名的怒火：“皇兄，若是換成另外一個女人，你是否會毫不猶豫地這么做，你為何不將我當成一個陌路人，或者你將我當成仇人，只要能守住這個城，姜治便有時間去羅洛國搬救兵。”

“我說過了，若要犧牲你來救這個國，我寧愿不要它！”杜墨羽怒吼一聲，讓我心里突了一下。

“將軍，敵人在用大樹攻城門！”小兵來報。

“快放箭！”杜墨羽立刻指揮道。

小兵突然跪下，聲音里有些絕望：“將軍，箭不夠用了。”

我與杜墨羽在北城門，這里兵力最強，紀岑尚能攻下這里，若是其它幾個城門呢？是不是已經……

那一聲聲木頭撞擊大門的聲音猶如撞在我心里，我的心也開始“砰砰”地跳得厲害。

江國兵力最強之地，快要守不住了，若是退到別的地方，恐怕也無異于以卵擊石。

“皇兄，你愿意看著城破之時，三軍露骨，哀鴻遍野嗎？若按我的法子，興許還能……”

“夠了，你若再多說一句話，我便讓人送你回都城，你如今身懷六甲，不應該在這兒。”杜墨羽這是在威脅我。

紀岑的軍隊不止攻打城門，還開始放箭射殺城樓上的士兵，不斷有士兵倒下，不斷有人前赴后繼，杜墨羽戴好戰盔，握著我的手認真道：“阿敏，我必須上城樓去鼓舞士氣，我讓人送你回將軍府。”

我聞言氣急，甩開他的手，帶著哭腔：“你要上城樓，我不能攔著你，可我如今是你唯一的親人，我要站在這里，看著你生，看著你死。”

我看中那一個個倒下的士兵，我知道他這一上去，不知還能不能走著下來，不論他是死是活，我唯有親眼看著，才覺心里踏實。

“好，隨你。”杜墨羽走時，回望了我一眼，只是那一眼，剩下的只有冰冷。

此戰，不是紀岑死，就是杜墨羽亡，可我不希望他們任何一人死去。

可若是我死了，他們會不會也如我一樣煎熬。

紀岑，我想賭一把，賭你對我的感情，用我的命去賭。

“不好了，將軍中箭了！”

不只是誰的聲音，將我從遐想中拉回，我下意識地望向城樓，主帥的位置已不見杜墨羽的影子，只圍了幾個副將，我心一突，不顧人阻攔急急跑上城樓。

杜墨羽右胸處斜斜插著一支箭，箭頭已深深沒入他胸口，箭柄上刻了個“崎”字，長孫崎，是他放的這一箭，他竟全然不顧多年情誼，我心中一瑟，那么他對我會不會……

“把將軍抬下去，好生醫治。”我顫抖著聲音吩咐周圍的將士，杜墨羽已昏迷不醒，那么，便由我來指揮他們。

“趙副將！”

“公主，末將在！”趙副將是個極服從命令的人，杜墨羽曾對他交代過，若他出了什么事，便一切聽我安排。

我在趙副將耳邊說了幾句話，后又以命令的口吻對他說：“你將我方才說的話，喊給敵軍聽，我們興許能拖延一段時間。”

趙副將雖不懂我為何這么做，卻很配合地去高處喊話了，我趁此機會讓旁邊的小兵將我用長一些的繩索綁起來，他們起先猶豫著，我怒吼了一聲：“想不想活命！”

他們便乖乖地照做了，這時只聽趙副將雄渾的嗓音響徹天際：“昭和長孫崎聽著，老子今天要給你個驚喜，你最好撤走你的弓箭手，否則老子讓你斷子絕孫！”

老趙添油加醋的本領倒還有些，想來是我對他說的那些話不夠精彩，他自己又添添改改了。

果然，樓下的箭雨停了下來，紀岑就不怕我軍有詐，真的命弓箭手撤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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