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翎,你終于要動手了嗎?”
畫面中的蘭戈勉強睜著眼睛,清雅的臉是不同于普通女子的堅韌,她此時無力的靠在一塊的石頭上,手里緊緊的握著一柄手槍,這是她唯一活下去的希望。失去神彩的眼里已經沒有了往日的懾人光芒,她只是定定的看著眼前的人,臉上是無法訴說的痛苦。
蘭翎沒有回答,只是拿著一柄同樣的手槍一步步向蘭戈逼近,眼里是近乎瘋狂地決絕。
曾經是最親密的戰友,也是最好的朋友,現在居然走到了這一步。
不在說話,蘭戈握緊手槍的手有些顫抖,真的要對她出手嗎?她可是蘭翎,那個說生既同伴,死亦同穴的蘭翎啊!
那個在無數個可怕黑夜里和自己緊緊相擁,那個為了自己不惜與天下人為敵,那個陪著自己風風雨雨走了十年的蘭翎啊!
怎么可以和她動手呢,蘭戈,你真的可以和她動手嗎?
苦笑數聲,蘭戈看了看漸漸逼近的蘭翎,頭一次明白了那痛入骨髓的感覺,那是至親的人一刀刀把自己的肉刮下來,還笑著舔舐。
早就應該想到了,不是嗎?
從被叛徒追殺到沙漠開始,受傷的自己就已經是二人的拖累了,不管怎么否認,自己的生命在一點點的流逝這是不爭的事實。
沒有水,沒有實物,沒有車輛,在這個目之所及一片昏黃的沙漠,活下去已經成為了奢望,殺了自己是蘭翎生存的唯一選擇。
還記得,七個日日夜夜,一百六十八個小時,她們互相攙扶著在沙漠中走過了千里的路程。
怎么可能忘,十年,一百二十個月,她們并肩在命運面前浮浮沉沉最終登上了權力的巔峰。
蘭戈,令亞洲黑道組織聞風喪膽的夜之女王,暗鯊的首領,在被手下背叛之后,沒有英雄遲暮的感嘆,沒有功敗垂成的憤怒,她只是悲傷于摯友的背叛。
原來這樣神圣的友情也不是牢不可破的啊!
恍惚中,她想起很久以前的事,那時自己還是一個孩子吧!七歲被當時的暗鯊首領收養,每天被逼著做各種非人的訓練,稍有不對就要受到打罵,那時候的日子真是暗無天日!
是什么時候覺得日子也是可以充滿期盼的呢?大概是從那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進入自己的生命的開始吧!記得自己當時還納悶,那么好看的小女孩怎么會下手那么狠呢?
很久之后,她才知道每次和自己比試完之后,輸了的小女孩都要受到非人的懲罰。大概是從那以后,她就再也沒有贏過她。
三年后,她十歲,小女孩九歲,小女孩成為了她的影子。一個被抹殺了所有的存在,沒有名字,沒有喜怒哀樂,有的只是保護自己的少主的信念。
為什么要想起這些,她曾經的小女孩現在要殺她啊!可還是想跟她說話啊!
蘭戈抹了一把滴滴答答的汗,熱得猶如蒸籠的太陽讓她有些昏昏欲睡,后背灼熱的石頭讓她的后背十分難受,受傷的左胸傳來一陣陣的悶疼,握在手中的手槍沁出了血。
她舔了舔破皮的嘴唇,努力的扯出了一個自以為帥氣的痞笑。
“嘿,還記得嗎?你曾經問過我,比試的時候為什么要讓你,還記得我怎么回答的嗎?”
蘭翎一愣,隨即也笑了,明艷的臉上是與蘭戈相反的妖嬈,因為缺水而蒼白的臉猶如一幅殘缺的藝術品。
“怎么會忘呢,你的回答的是:因為我憐香惜玉啊!”
呵呵,原來自己小時候就這么有流氓潛質了,十歲的時候就開始調戲小女孩,蘭戈自嘲的想著。
“蘭翎,那時候的你真的是非常可愛呢!”蘭戈向往的瞇起了眼睛,發狠的用盡全身的力氣把手槍扔向遠處,下一刻又渾身無力的癱回了石頭上。
真的很可愛啊!哪怕要死在你手里,到了地獄我也會記得那時可愛的你,就這樣吧!蘭戈認命的閉上眼睛。
蘭翎眼中的驚訝神色一閃而過,隨即俯下身子,用手槍挑起蘭戈的下巴,俯視著她說:“記不記得我說過,我會永遠站在你這邊。”
閉著眼睛的睫毛有些顫抖,蘭戈嘴角溢出一抹苦笑。
我會永遠站在你這邊,是啊!這句話她聽過多少遍她已經不記得了!
只記得,因為她不甘養父的冷血統治,她弒父奪權,她說了這句話。因為她立于黑道頂峰的野心,她和她并肩戰斗,她還是說這句話。因為屬下的背叛,她陪她天涯逃命,她依然堅定地重復著這句話。
那么,這次,你要如何站在我這邊?蘭翎?
蘭翎,蘭翎,呢喃著這個名字,竟也如此心如刀絞。
十年,她對蘭翎說過什么呢?
似乎說過很多話,只有那一句讓十五歲,已經歷經風雨的蘭翎哭了。
她說:“從今天開始你不要做我的影子了,做我的摯友,做我的知己,什么都好,只要不是影子就好,從今天開始你叫蘭翎。”
那天是她弒父奪權,榮登黑道之巔的日子,蘭翎第一次陪她光明正大的出現在眾人面前,從此兩人拉開了并肩攜手,腥風血雨的成長之路。
后悔嗎?蘭戈問自己。呵,蘭戈回答不出來
算了,這樣就夠了,如果一定要這樣結束一生,死在你手上也好。
下輩子如果再相遇,不是生在歲月靜好的人家,就要傲立世界之巔,擁有比現在還強的力量來保護彼此。
感覺抵在下巴的手槍在緩緩下滑,帶著森森的涼意盯在了喉嚨上,耳邊還帶著蘭翎嘻嘻的笑聲,蘭戈自暴自棄的死死閉緊了眼睛。
“笨蛋啊!我說過會永遠站在你這邊。”輕柔如羽毛的聲音劃過耳際。
喉嚨上的冰冷槍身猝然消失,帶著腥味的溫熱液體猛然涌進干燥的嘴唇。
什么!恍若驚雷的畫面在蘭戈腦中瞬間炸開,怎么可能!會這樣!
噴涌而出的鮮血模糊了蘭戈的眼,遲鈍的咽了口唾液,那腥味灼傷了她的喉嚨。
天哪!她看到了什么!
蘭翎靠在她的左側,手槍早已經被扔到遠處,左手拿著一片薄薄的手刀,右腕噴涌而出傷口堵在蘭戈嘴上,臉上的表情帶著凄美的決絕。
“你在做什么?你瘋了!”
蘭戈一聲咆哮,把蘭翎抱進懷里,手忙腳亂的握緊右腕猶如噴泉的鮮血,可這根本不管用,那些鮮紅的液體順著手指滴進沙礫。一滴,一滴,仿佛永遠沒有盡頭,被染紅的的沙礫在陽光下散發著炫目的光芒。
“喝進去,給我喝進去啊!”蘭翎用盡渾身的力氣鉗住蘭戈的下巴,揮舞著手腕伸到她面前,眼里一片血紅。
蘭戈紅著眼打掉蘭翎的手腕,將她抱在懷里,不再去管她血流不止的傷口。
腦子有些發暈,抬頭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蘭戈用仿佛誘騙孩子的語調呢喃著:“乖!蘭翎,你不是說永遠站在我這邊嗎,那就這樣吧!至少……。”
至少我們死在一起了,雖然不是死亦同穴,但以天為被,以地為床也不錯。
我會永遠站在你這邊!蘭戈仿佛又看到了蘭翎說這話時一臉堅定地模仿,那樣子竟開始和記憶中倔強要贏的小女孩開始重疊。
我的摯友,但愿我們在地獄再見吧!像我們這樣的人去了天堂簡直是禍害啊!
“哎哎哎,吾王,您怎么會混到如此地步?”低沉的聲音聽起來格外飄渺。
是誰在說話?好煩人,死了也不讓她消停嗎?
“吾王,要不要在下救您?”
“廢話…。好多,愛…救。不…救。”
“唉呀呀,您還真是,不愧為魔鬼的繼承人,臨死也如此狂妄自大,蔑視一切。”
一枚銀色的指環出現忽然在空中,將蘭戈和蘭翎的身體全部吸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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