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這么快就回來了?”聽到別墅大門開啟的聲音。二樓的大廳中,比洛九早到很久的God正端詳著屋內那口年頭古舊、材質上乘的棺材,漫不經心的開口打個招呼:“怎么不多留戀一下這條街道,你是很念舊情的吧。”
他特意關掉了屋內所有的燈光,厚厚的絨質窗簾牢牢把守住了黑暗的結點,把這座本來就顯得陰氣森森的別墅顯得更加詭異。
“天亮了?!眲勇牭穆暰€帶著笑意,一樓的腳步聲很快就來到了二樓,夕溫柔的替洛九把門打開。
“真是體貼呢,明明你我都不怕陽光。”站在棺材旁邊瞥了一眼門口的位置,這種黑暗根本就不會影響血族的視覺。God幾不可見的皺了皺眉頭,銀色的眼瞳在一片黑暗中顯得有些突兀。在他的心中真血就是秩序,就是至高無上的規則,對其他劣等貨體貼這種事情,簡直就是跌了真血的身價。
夕對這種嘲諷早已習慣,順其自然的毫無反應,垂首站在洛九身后。
“那你還真是不體貼,喂,從我的棺材上下去,我的床可不是給你坐的?!甭寰趴嘀?,看了一眼身后默不作聲的夕,把手中的面具精準的扔到床邊的書桌上。
“別忘了你可是在求我?!鼻昧饲霉撞木窦氉恋谋砻妫l出咚咚的響聲,God坐在上面,在心中猜想這半個人高的棺材中都放了些什么。
“那里面放了小姐的衣物?!北趟{的眸中略略波動,夕突然說了一句。
“我不是說了——。”動聽的聲音好像結了一層寒冰,God笑瞇瞇的表情瞬間消失,勃然大怒的一拍棺材,帶著巨大的沖擊力,瞬間就到了夕面前,白皙的手指上晶瑩的指甲有著漂亮的水滴狀,而這看似無力的手掌,只是抬起的動作,就發出了劃破空氣的簌簌響聲。“再敢用你的預知猜測我的想法,我就以神的名義判你死刑!”
夕面無表情,甚至連躲都沒躲。
不是不知道這只手上攜帶的力量,而是真血和普通血族的差距,不是靠預知就可以改變得了的。
這只瑩白的手,帶著風聲和其主人的暴怒,卻穩穩的停在了夕的面前。
“別這樣,在我的面前殺我的騎士,太過分了。”洛九對著God笑的一臉燦爛,唯有漆黑如墨的瞳孔中不經意的流露出幾絲隱藏極深的冰冷,舉起的右手同樣牢牢握住了God的手腕,力量不大,但很好的制約了God的行動。
場面就這么靜止住了,片刻過后,God冷冷的哼了一聲,率先抽回了手。
“嘿嘿,對嘛,大家不動手,好朋友。”眼見氣氛不對起來,洛九眼中的冰冷徹底消失,連忙無害的打著哈哈,笑容甜美的就像剛剛坑了獵人的狐貍,甚至友好的邀請God要不要去她的棺材里參觀一下。
“少廢話,趕緊開始吧。”God對洛九明顯的轉移話題司空見慣,也不好再在這件事上糾纏下去。換句話說,如果不是什么生死之恨,他是很不愿意對上一個七百年前曾經有著強悍力量的真血的。
“……開始?!甭寰盼⑽⒁汇?,收起了玩笑的表情,重重的點了點頭。
God轉過身去,就在這空曠的大廳中,隨意一指,眸中銀白色的火焰再次升騰,兩只違反了無數物理定理的水晶棺材一點一點的憑空出現。同時森白的獠牙從唇中緩慢刺出,張口咬向他的手腕,任憑無數普通血族癡迷的真血點點滴在大廳的地上。
“對不起,小姐。”一直站在洛九身后的夕上前一步,湛藍的眸中滿是洛九最不想見到的解脫和痛苦。
洛九什么都沒說,撩開身后披散的長發,千年來第二次主動伸手抱住夕,輕輕合上了眸子。
夕輕輕地咽了咽口水,尖利的獠牙刺穿了洛九修長的脖頸,溫柔冰冷的唇沒有帶來任何不適,那種迷醉著漸漸失力的感覺甚至讓人稱得上著迷。
“小姐……。”喉中大口的吞咽,夕神情中有著難以描述的復雜,他輕輕的呢喃著,用力擁住了洛九漸漸下滑的身體,腦海中各種神態的小姐急速掠過,只剩一行血淚從蒼白的臉龐滑下。
God難得的沒有插嘴,眸中的火焰稍稍弱了兩分,在他血液的滋養下,地板上一個散發著奇異光芒的圓圈漸漸顯露出來。
洛九屏住呼吸,清楚地感到了自身靈魂的漸漸剝離,沉睡的感覺似乎滲透了靈魂,唯有God的靈魂傳音特別清楚。
“小姐的力量果然和輪回有關,接下來,就麻煩您了。”克制著停下允吸的動作,夕動作小心的把已經失去意識的洛九打橫抱起,表情堅定地,一步步的走向那個散發著異域氣息的圓圈中央。
這就是他幾千年來唯一研究的事情,對一個唯一天賦并不是攻擊而是預言的血族來說,也為了這件事情,不知有多少次瀕臨死亡。
God抬手撫額,銀白的眸中少見的閃爍著感情,手腕上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恢復,片刻之后又是瑩白光滑,不留一絲痕跡。
而那地板上銀白色的光芒在夕走進之后突然光芒大盛,之后……
夕的表情突然木訥下來,抱著洛九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那魔法陣一樣的圓圈似乎也用盡了力量,開始一點點的消散潰敗。
“有時候,還真希望,你還是千年前的你。”清冷的聲音幽幽嘆息,God動作輕微的抬抬手指,屋內頓時狂風大作,水晶棺材的蓋子被風吹開,地上二人的身體亦被風溫柔的托了起來,緩慢的進入了棺材中,最后,棺材的蓋子自動蓋好。
God故技重施,眸中本來已經衰弱的銀色火焰又開始灼灼升騰,然后,包括他自己本身和裝著二人身體的棺材,都奇異的慢慢消失不見,就像,從沒出現過這里一樣。
窗外突然的大雨傾盆,淅淅瀝瀝的聲音洗凈了別墅外最后一點曾經有人生活過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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耀金大陸上,史歷1263年——
一場單方面的屠殺剛剛進入結尾。
“夕……?!绷α坑譂u漸回到了身體,洛九閉著眼睛,心中則在想著這回要怎么好好嘲笑一下夕的第二次失敗,想要張口又覺得靈魂還是有些模糊。
呼吸中滿是血液的芳香,這讓她不自覺的咽了咽口水,也對,自從醒來之后,還什么都沒來的及入口。
外面一道閃電霹靂滑下,映在了滿地已經凝固的血液上,顯出妖異的亮光。
洛九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因為那種血的馨香不止彌漫了整個空間,越是想睜開眼睛就越是感到沉重,自從變成血族后就更加靈敏的第六感告訴她,現在有人正在盯著她看。
她深深呼吸,雖然沒感到那目光的主人會對她有什么威脅,不過被人盯著的感覺還是很不好的。
“咳……雖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不過你是誰?夕呢?”雖然還睜不開眼睛,洛九咳嗽了兩聲,似乎已經可以說出話來了。
只不過,剛開口就讓她心中一驚。
這聲音是如此的奶嫩稚氣,遠不如她以前低沉魅惑的嗓音。
“夕?死了吧?!蹦莻€目光的主人的聲音不帶什么明顯的波動。
“……你說什么!”心中陡然一驚,不知從哪來的力量,支撐著洛九不但站了起來,還重新奪回了對靈魂的掌控,輕松地睜開了雙眼。
在她面前的,是一個手持利劍的人類少年,說是少年,其實看起來也不過十歲左右。
那個人類的少年也同樣在打量著她,雖然那目光無情了些,但依舊沒讓洛九覺得有什么危險。
“喂喂喂,你在開什么玩笑,該不會是想告訴我夕是你這個小鬼殺的吧?戲弄大人可不會有好下場的。”心情一松,洛九重新又坐回了地上,笑瞇瞇的打量著周圍黑暗的環境,只有天邊不時劃過的雷電能幫她照亮。
一道慘白劃破夜空,借助這道光芒,洛九也很清楚的明白了現在的環境。
就在她幾步外,就有不少重疊的尸體,從地面上血液的干涸程度來看,絕對不會超過一個小時。換句話說,這鮮血四濺可不是為她準備的什么午餐,而是真真正正的殺人現場。
“嚇傻了?”無情的聲音響起,少年皺眉看著貼著墻面坐下的女孩,她竟然能一抹臉上的血液,笑的一臉開懷,這樣的笑容,自從好像確定他殺的不是夕之后就出現了,難道……
少年‘唰’的抬起了劍,一邊顧忌這個好像瘋了一般的女孩會不會突然有什么殺招,一邊謹慎的審視著周圍的黑暗。
能讓一個六歲的女孩能這么放心的呆在滿是死人的屋內,只能說明,這旁邊可能還有個叫‘夕’的高手埋伏。
“……?!倍藭r洛九可無心管黑暗中有什么高手還是低手,她只是愣神的看著面前柔嫩的、還散發著微微熱量的小手——試探性的握了握。
“?。 弊詈螅袷谴_認了什么一樣,一抹驚喜的聲音重重的劃過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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