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無止境的跑!
她知道跑步是自己的強項,卻沒有想過自己到底能夠跑多久。
自己的心臟砰砰的巨響,手中的心臟也在跳動著,四周是死一般的靜,讓她的腦子一片空白。
機械的抬起腿奔跑,眼前是發脹的迷茫,空洞洞的,呼呼的吹著冷風。其實并沒有冷風,是她的心破了一個大洞。
之所以喜歡跑步,是因為喜歡那種空氣化成絲線從指間穿過的感覺,那會讓她有追上了時間的錯覺。跑完之后的大汗淋漓,有如把身體這個容器里的雜質排干。
而現在,她是實實在在的與時間賽跑!但沒有風。這種毫無方向的模糊讓她感覺自己一直在原地踏步。嗚嗚嗚,好想就這么崩潰掉。
天地一片混沌,時間的靜止中也在流逝,當臉上感覺到第一粒水潤的沉重,唐甜便知道一個小時過去了,機會,已有大半從自己的手中溜走。
醞釀了許久的雨來勢又兇又猛,幾乎要把她壓倒。
別淋濕了,別淋濕了!
一瞬間閃出這個念頭,讓她把雙手收緊,彎起身子收在腹部。
初春的雨凍得她嘴唇發白,身上卻冒著熱氣,雙腿如同灌滿了鉛,每一步都僵硬得跟機器一樣,但不能停,一刻也不能停。
手中依然在跳動的心臟告訴她——還活著,默默和自己,都還活著。
身后傳來怪笑,現實飄渺的若隱若現,再是接近,再是近在咫尺。這只發生在幾分鐘之間。拼命地跑了一個多小時的路程別人幾分鐘就到了。這簡直就是自行車和飛機的區別,更別說那些飛機還在自己這輛自行車上頭轉不不停。
身后撲來一記強力的氣流,她敏捷的往旁邊一閃,肩上卻感覺有尖銳的東西構住——撕拉一聲,唐甜肩上的衣料便被劃開了一個大口子。
人面金鷹們發出幾聲短促而興奮的叫嚷和怪笑,然后輪流的,一只又一只的猛地飛撲下來,抖開赤金色的翎,或男或女的臉全都猙獰地扭曲著,然后舉起爪,不多不少地正好抓破她的衣服,讓她感覺到死亡的逼近。
抓吧抓吧,就當有人幫她現裁比基尼算了。即使在如此危險的情況下,唐甜還是不改本性地翻了翻白眼,極為啊Q地給了自己一個心理安慰。
但這還算相安無事的你追我逃就因為一直人面金鷹力道沒控制好,利爪在唐甜后脊上劃開了一道口子為終止。鮮紅的血像珍珠一樣的冒了出來,氣味散在空中,讓那些人面金鷹接近癲狂。
“把心臟給我!心臟!”“你逃不掉了的!”
那叫聲,那笑聲,是說不出的刺耳,讓人厭惡。
心臟?竟然想要慢慢地心臟?!你們滾一邊去吧!老娘雖然不是一只老虎但也絕對不是一只病貓!(這孩子被刺激得精神混亂了。==)
終究也還是一個普通的人類,什么絕地逢生、留有后招、置之死地而后生是神人才能做的事,現在的唐甜最多是后悔終究平時怎么就沒多看點《孫子兵法》《三十六計》什么的,然后把步伐加快,加快,再加快。
——
灰蒙蒙的天啃嚙著她的心臟,雨點毫不留情地砸在她的身上,讓持續奔跑的身體幾乎要被粉碎,身后的人面金鷹傳來越加鋒銳的怪笑,清晰,如在耳邊,化作利刃刺痛她的神經。
身體已經是極度的寒冷,但手心卻是快要沸騰的灼熱,唐甜緊咬著下唇不敢讓它透出分毫,生怕會在下一刻被搶走,那里,依然發出強有力的脈動——撲通,撲通……
“啊!——”背后的猛力一撞讓她狼狽的摔倒在泥地之中,她緊縮著的身體想一個球,俏麗的短發像刺猬背上的刺,一根根地插滿了黃泥,順著發的間隙污了臉。
跑不動了。
她倔強的不去看比風雨更強烈的危機,死死的護住默默的心臟,把開了口子的背部暴露在妖怪的面前:你們可以拿走我的血肉,可以拿走我的心臟,可以取走我的性命,但請不要拿走我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守護默默的機會。
手心中的熱要沸騰了,不!是真的沸騰了!神經在一瞬間閃過“丟”的念頭,但身體卻只護得更緊。燒吧,燒吧!大不了就是一死。人面金鷹三洞雙翅的氣流已經讓背脊爬起一串的小疙瘩來,在這種時刻,她的五感竟然敏銳到了不可思議的程度。
它們群起而攻之。
背后有細細密密的感覺。
那是冷汗。
尖銳的爪子已經刺穿她的皮膚,一寸寸深入。肌肉分離的聲音,血脈流動的聲音,心臟跳動的聲音,然后,死寂。
久久未來的死亡讓她有空去思考一個很嚴肅的問題:為什么這種安靜如此詭異的熟悉呢?
然后她恍然大悟。大禁咒。那一個小時里,她的耳邊盡是這種聲音。
但唐甜寧愿永遠都不要再接觸這死寂。
眼眸掀起的那一刻,滿目美麗的星子夢幻得讓她想哭,臉上的濕潤告訴她,原來星夜,也會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