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分鐘后。
華殤怔怔的癱在地上牙根咬的死緊,衣服下的身軀有詭異的蠕動突起,肉體里仿佛掩藏著什么巨獸,下一刻就會撕裂他的皮囊怒吼而出。瓶蓋大的蛇鱗已經銳利的劃破他的手心,久久壓抑著,雙目赤紅。“啊——!”困獸之吼,震起一片休憩的鳥兒嘰嘰喳喳的往別處飛走,在周圍的的高大樹木中,只傳出了幾聲烏鴉的怪叫。
一抹輕靈的身影輕笑著望著華殤仿佛崩潰般的踉蹌離去,蒙住雙眼的紗布輕蕩在腦后隨著發絲的飄蕩而擺動,那泛著淡淡古典氣息的外表,那衣著,那纖細而柔弱的身體,不是碧嬈又是誰?
只是這“碧嬈”的腳下有縈繞蠕動著的黑色宛如巨大肉蟲的東西,它不是動物,不是植物,甚至沒有“活”的氣息,有時凝固,有時粘稠,穿過草,透過樹,與“碧嬈”形同一體,翻滾著死亡的邪惡。這個女人外表上雖與碧嬈一模一樣,卻沒有那正氣凜然的戰意與平時的那種靈氣,而是泛著蒼白腐朽的……死亡嗎?好像也不是,“她”就像根本沒有活過,如同被人用詭異的東西生造出來的……東西。
青色的紗布一下變成黑色“液體”流了滿臉,隨著黑色黏液的流下,那張精致的臉也崩塌了下去,黑色蠕動在它的身體里,五官“融合”了,頭發也化作了粘稠連接的不明物質,四肢與衣服粘合在一起隨著那物質的迅速蔓延而變成了一個人型的黑色流質,如果要形容的話,大概就是剛塑成的泥像忽被一場大雨澆了個透心涼的樣子吧……也許還要在上面淋上一大桶黑色油漆。或者更形象一些,你可以想象一個光溜溜的人從滿是水蛭的池子里潛泳一圈后爬上岸的樣子,大概就和現在這情況差不多了。
那姣好的面容已然變成了幾個黑色空洞,不知從哪個部位發出了聲音,帶著微妙的類似金屬機械運轉的聲音,沙啞而含糊:“再不快點,就趕不上下一場戲了。”
“用不著你啰嗦。”暗含危險卻仍顯得嬌憨的聲音出現的同時,一道白色的流光在空中劃出一個優美凌厲的半圓,那東西被攔腰切斷維持不住“人型”,嘩!的一下潰不成軍,與地上的那些似軟似硬的東西真正合為一體不分你我了。
“嘻嘻……”一手輕捻起泡泡裙的邊角,另一只手輕輕一用腕力,手中拿著的那古怪的白色長方柱體便刷的一下偏偏展開變作一柄巨大的扇骨,扇骨間有薄薄的一層幽藍色鬼火,大到幾乎擋住她身體的巨扇在她手中運轉自如,擋住半張可愛的圓臉,只留那笑瞇得看不見瞳孔的大眼露在外,流螢間有危險的暗光劃過。
黑色物質爭先恐后的擠入扇里,刺眼的白色,竟讓人有了森然的恐懼感,仔細看去,那白色本身竟還有著絲狀紋理——這,可是衣服貨真價實的“骨”扇。
“別急別急……”她喃喃,面朝的方向卻不是華殤離去的方向,視線尖銳得似乎能透過這嚴密的天然屏障殺死某個人,“等了那么久的好戲,當然是,越精彩越好了。”
她手中的骨扇仿佛聽懂了她的話般輕輕蜂鳴,滲出些黑紅色的血。
好戲,上場。
后頸忽然一陣發涼,碧嬈莫名其妙的打了個哆嗦,激起一圈圈的漣漪。“小碧嬈,怎么了嗎?”被打發在山洞外的曜皇一聽到里面有動靜立刻大呼小叫起來,只是那聲音怎么聽怎么歡快哪里有擔心的意味?
碧嬈額角青筋跳動,一揮手放了戰斧出去正堵在歡快的想要沖進來“查看”的曜皇,他急急收勢險些撞到了鼻子。
“小碧嬈你怎么可以這樣!嚇得人家的小心肝現在孩子怦怦直跳呢!”曜皇語氣哀怨又嬌嗔,只是自個兒卻滿不在乎的對著那放大了數倍仍光滑如鏡的戰斧理理頭發嘟嘟紅唇甚是騷包,更是把原本就深V領的半透明長袍往旁邊更拉開了一些,露出大片秀色可餐的麥色前胸,本就妖異嫵媚的眼一閉一挑一勾,對著“鏡子”給自個兒拋了個媚眼。
這到底是妖怪還是夜店牛郎啊!
“就算沒把你嚇到心臟也照樣回跳!”碧嬈裹好了衣服連頭發都沒擦就忍無可忍的出來趕緊召回戰斧幻回原本的大小握在手中恨恨搖頭:“拜托你不要對著我的戰斧搔首弄姿行不行!我快吐了。”
曜皇只是嫵媚的笑。他當然知道戰斧相當于她的第二雙眼睛,除摘下紗布外只能用這個來看世界的色彩,不然他干嘛這么賣力?真當他自戀啊!曜皇嬌笑望向碧嬈,一瞬間目光凝住哈喇子差點流了滿地。
天,天啊!雖然知道平時的碧嬈很漂亮,但沒想到會美到這種程度。濕淋淋的長發半披在身前隨著曲線的起伏勾勒出誘惑的弧度,有些則黏在她的臉頰,不若平時冷硬的雪白,而是因泡澡的緣故熏出兩抹淡紅,像極了美味可口的蘋果,幾滴水珠順著她的臉頰滑下,沿著微仰起的下巴邊側滾至鎖骨,略一停頓,又往下滑落,沒入。
曜皇咕咚的吞了口口水,一聲輕贊嘆出口的同時覺得全身的燥熱全往身體某個點沖去。
“好看嗎?”某女輕柔的在他耳畔詢。
“好看,好看。”等曜皇狀似癡呆般木楞楞的回答完后,臉色一下子白得跟那個面粉一樣,心中欲火被澆了個蔫蔫的還不算,里頭就飄蕩著倆字了——“完了!”
誰知道,碧嬈竟雙手扶在臂上柔柔的笑了,也許是剛沐浴完,也許是因為她倚在石壁上的姿勢,此時的她整個人都散發著一股子慵懶無助的味道(慵懶也就算了,無助是哪里蹦出來的外星詞?),又把曜皇迷了個茫茫然之后才用又輕又軟又柔的聲音吐出兩個貌似風輕云淡的字。
“尼、瑪。”
呃?!曜皇被雷劈之后還沒反應過來,十分之緊致的PP就被飛起的一腿往里十分銷魂的一踹,正跌進里面的天然溫池里,猝不及防被踹下水,連曜皇此等妖孽都被敲了幾口水,用十分難看的姿勢冒出頭來之后,正好看見碧嬈十分霸氣的扛著斧頭一甩頭發瀟灑逆光而去的背影,默默灑淚。慵懶無助神馬的果然是幻覺啊……
他那個乖巧、聽話、懂事、一絲不茍的小碧嬈到哪兒去了?(你確定這說的是碧嬈?就是小時候那個也不見得有這么些個乖寶寶品質吧?)嗯,好吧,果然這個畢竟好玩。大笑從他的口中爆發出來。那是與他外表完全不同的,豪邁的笑聲。
曜皇,畢竟是一族之王。